天也就刚刚黑,苏立恒去商摊买了点速冻水饺和零食,提着一大包回家,开灯,煮了一大锅水饺,就着上次没吃完的花生豆和这次买的雪糕,快乐的填饱了肚皮。

吃完,把一切收拾干净,他将窗户打开,坐在沙发上吹风。

风吹乱了他的短发,日历的页“沙沙”作响,苏立恒的双手撑着后脑勺,他抬头,愣愣的看着灯罩上“嗡嗡”的蚊虫。

精神疲惫,一阵空乏与虚无,如此颓废好一会儿后,他的指头捏着鼻梁提神儿,上下几次,轮刮眼眶,甩甩头,深呼吸,随手抄起抽屉里的账本,再确认了一次镇守府的所有欠款账目。

一一进行详细比对,约五分钟后,苏立恒疲惫的呼出一口浊气,他喃喃道:

“总算是还完了。”

总算是结束了,总算能解脱了。

念此,他终于久违的感到一阵轻松,他撬开啤酒的瓶盖,闷一大口,接着找来纸笔,拧开帽头,甩甩笔,沉吟片刻,微醺着在白纸上写:

“亲爱的列克星敦女士,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毫无疑问,不才的第二次逃跑正式宣告成功了。”

“为什么我要走呢?咳咳,实话跟你说了吧,外界的生活对于我来讲太具有吸引力了,人类的寿命何其短暂,我伟大的梦想却一年比一年贵,我不能再蹉跎下去了。”

“所以你猜怎么着,我打算再一次抛下你们!是的,你没有看错,亲爱的,我可不想被框在镇守府里郁郁而终,我理应拥有波澜壮阔的一生!”

“十里坡镇守府解散了,我已经托关系在政府里办了销户,程序走完后,你们就自由了,也再不用交纳这坑钱的破税了。”

“祝你们未来的日子过得开心,祝我也是,我知道大家可能会满世界的找我,但说真的,放弃吧,这次,我可能会在北方皑皑的冰原中看极光,也可能在大草原的羚羊群里撒欢,我也不知道我会去哪?我可能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上,而你们决不会找到我,就是如此。”

“希望我们再也不见。”

写完信,通读两边无误后,苏立恒吹干了墨迹。

然后,他从最下面抽屉里的一个铁盒子中取出了这些年攒下来的几千元钱,一点点抚平钱的褶皱后,将其与信一同压在了烟灰缸下。

他站起,找出笤帚和簸箕,耐心细致的打扫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抚平被子的褶皱,倾倒桶中的垃圾,将房间彻底打扫干净。

做完这一切,他抬头环顾四周,像是完成了某种宗教仪式感一般,如释重负的缓一口气。

苏立恒决定自杀。

天很黑,附近没什么人,这是一个隐瞒行踪的好时机,他取出早就备好的粗麻绳,绑在身上试了试松紧后,满意取下,又去了卧室,将夕张给的仪器揣进兜儿,顺手又从报纸旁取下一把锈迹斑斑的刀片。

他打算趁着夜色摸黑,一路前去海岸,将隐藏在库房的小木船拖出,找一块大石头,将自己与石头绑紧,然后用木桨划船,划到彻底没力气后,刀片往脖颈一划,接着身子一晃便能沉入海中。

逸散的鲜血会引来食肉的鱼类,自己很快就能毁尸灭迹,就算运气差点遇不到,有石头牵引着,尸体也绝无可能浮出海面。

这样一来,自己的行踪就永远不会被发现了。

这样一来,她们兴许也能多活些时日了。

账款还完了,镇守府裁撤了,游戏里的每个姑娘至少不用每个月都担着一笔沉重的税款了,今后,她们能活得轻松一点,政府里该巴结的关系都上下打点好了,就这样吧,自己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若早知道一切都能化为现实,他当初就不该玩这个游戏的,自己是死有余辜,可这些好姑娘是无辜的。

说这些干什么呢?到底是无济于事罢了。

希望她们能幸福,希望吧——

……

真是精灵一般的生命啊,为什么舰娘非要如此的忠贞呢?

算了,不想了,就这样吧,太累了,实在是扛不动了,就这么死了吧,干脆点,死了以后什么事儿也不用烦了。

他不再去想什么有的没的,一切准备妥当后,他最后深深凝望了一眼这个居住了几年之久的廉价房。

捏紧着粗麻绳,抿唇,转身打算离开之时,却突然听见一道压抑的哭泣声。

“呜呜呜……”

声音很稚嫩,也清亮,风一来,树叶卷着滚着,哭声也跟着磕绊凑热闹。

这很明显是个小女孩。

她哭得好伤心,这哭声让苏立恒不由得想起小岛风,要放在平时,他肯定会过去开导开导。

可是今天,你说,对吧,他都一个准备去阎王爷那里报道的将死之人了,去得早早的,人黑白无常两位大哥也能跟着早早下班,这样一来趁机拖个关系,也许人家看自己顺眼,指不定自己下辈子还能投个好胎哩!

随意编制好一个借口,他不打算再管这桩子意外的事情,抬脚刚走一两步,却又听见一道高亢的方言在咆哮:

“又尼玛哭!又尼玛哭!!!干嘛呢,干嘛呢这是!这是谁家的小孩不看着啊!没一点教养是吧!街坊邻居们不用睡觉啊!别尼玛哭了!再闹!我一擀面杖给尼玛裤子踹开线喽!”

这老乡将怒气转化成子弹在对外输出,有两家街坊灯亮起,隐约听见有人走动,不过很快灯又灭了,世界重归寂静。

刚才小女孩儿的哭声变成了呜咽,似乎是不想再哭,却又止不住的委屈的哭。

他叹口气。

好吧,最后一次。

宽慰两句我就去了断,这次就算是耶稣下来也挡不住我。

于是,苏立恒放下手中的绳子,他站在镜子前,揉脸,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变得和蔼、不再颓丧。

然后,他走进卧室,拉开窗帘,推开窗户,温柔的月光沿着窗子流淌进屋,地板泛着银色的波浪,世界也随之变得亮堂。

他将肘搭在窗沿,手背托着下颔,侧过头,看着一个戴着眼罩的金发小女孩儿,轻轻咳嗽,在吸引了她的注意后,以一种轻松诙谐的语气打趣道:

“嘿!小姑娘,这么晚了不去睡觉,你一个人在这里哭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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