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迪乌斯视角】
北二还没走太远,为了不要再惹他生疑,不管多么不情愿,我都得先往厨房跑一趟——
啊,果然是那个蓝道夫!
戴着单边黑眼罩,瘦得如同皮包骨,下位列强「死神」蓝道夫·马利安!而我面前的「死神」,手中所拿的不是剑而是炒勺,还哼着奇怪的小曲——
“一开始小火慢炖🎵然后一下子沸腾🎵”(Commencez doucement à feu doux🎵puis bouillonnez soudainement🎵)
这个男人面前的炉灶也十分特别。分别陈列的几口锅子,只有一口锅下面燃烧着火焰,里面似乎是沸腾的油,而其他几口微冒热气的锅下面,仅仅垫着看起来质量就很低劣的卷轴……
不不不,时不我待,怎么我的目光会被灶台给吸引过去了!但是,我不得不承认,厨房之中弥漫的香气,光是从头盔缝隙漏进来的一小部分,就已经让我食欲大动——
“啊,你小子就是……”
蓝道夫回过神来,兴致莫名地一歪头:“这里是后厨哦,用餐的地方都会走错吗?”
“咳哼……团长派我来这里领一份宵夜,去探视伯雷亚斯家的某个人犯时顺带端过去。不相信的话,你去联络团长……”
“是是。”
蓝道夫招了招手:“嗯,要慰问人犯,是这个说法是吧……那就是说,比起三餐供应的水准要丰盛一点才更合适呢,不过人家好歹也是前贵族,什么山珍海味没品鉴过……”
“请问伯雷亚斯家的人平时都吃啥……”
言多必失啊啊啊!因为过于关心而脱口问出来了,我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万幸的是,蓝道夫似乎还没有怀疑起来:“囚犯的伙食还能怎么指望!不过,我也不会特地为他们准备更低劣的伙食哦,不仅麻烦,也对不起这身大厨的围裙。你们骑士平时的工作餐,就是他们平时吃的,相当不错吧?”
“嗯嗯嗯!”
“不过,既然要搞点特别的花样……有一道准备时间特别长的菜肴,正适合在现在拿出来!”
“简单的就好,拜托了!”
“你这小子慌张什么。”
蓝道夫轻哼一声:“原本是为了别的大人物准备的菜肴,匀出来一点给你罢了!准备环节也已经就绪,现在只是一点最后的工序罢了。”
“这样啊,真是麻烦您了,感激不尽……”
捞人要紧,这里还是别打听是什么大人物好了。我露出拘谨的样子微微一躬,移步到门边站住,随时准备开溜。而蓝道夫也不以为意,从微冒热气的一只小锅里,捞出一只黝黑的河蚌,然后手起刀落,将河蚌撬开——
香啊,很香啊!
在那一瞬间,我甚至生出了念头,想要不管不顾地将这滑稽的头盔摘下来扔开,冒着接下来要大战一番的危险,也要尝到那口菜肴的念头……不,这不至于是看穿了我的伪装,才故意用美食来诱惑的吧,根本犯不着绕这么大的远路!
“这道菜的水准,我绝对有自信!”
蓝道夫一脸陶醉的样子:“多么天才的想法!将阿尔堤尔河蚌作为食材的容器,蚌肉蒸熬浓缩成酱以后也是最佳的提鲜剂!蚌肉酱包裹上放血解体以后的新鲜龙肉,重新封上蚌壳,低温慢煮,直到龙肉彻底入味,里面也熟透为止——”
不仅仅是弥散在空气中的香味,光是听蓝道夫这么一番解说,我都已经饥饿难耐,不自觉地吞下一口唾沫……
“准备工作最耗时间,不过接下来的作业就很简单啦,什么小鬼都可以来做。”
蓝道夫又撬开了两个河蚌,把微冒热气的龙肉块,往装着蛋液的瓷碗里一倒,然后快速捞出来再倒进装着面包屑的碗里——
“住手啊!”
想要阻止蓝道夫暴殄天物的行径,然而我晚了一步!我真傻,蓝道夫面前既然出现了一口装着沸油的锅子,那怎么可能不用上呢?明明已经是一道鲜香无比的佳肴,这下被他狠狠地糟蹋成了——
“龙~肉~烧~!”
蓝道夫没有把龙肉煎炸太久,仅仅是在沸油里来回走了一圈便捞出来,稍微颠勺沥了一下油,然后装盘,把盘子推到目瞪口呆的我面前。
“小子,感到荣幸吧!这可不是谁都有资格品鉴的菜肴!而且要肉有肉,要油有油,不管多么沮丧,吃下去以后都一定可以打起精神来的!”
“呃……谢谢。”
如果不是蓝道夫一开始那番表现,听见“龙肉烧”三个字时,我说不定就会连着盘子随手扔出门外了。原因无他——
上一次的人生中,大转移事件以后,我、艾莉丝和瑞杰路德三个人在途径王龙王国的东部港时,恰好途经了蓝道夫·马利安经营的苍蝇馆子。
他妈的,你能想象那种落差吗?我来到了一个主食米饭的国家,而且还在馆子里见到了日式的烧肉定食,你能想象我心中的期待吗?而我吃到嘴里的炸肉却跟橡皮一样柴,他妈的别说调料入味了,全都是烹饪不当导致的腥臭味——
不,我面前的蓝道夫·马利安,已经是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了。
没有再重拾「死神」之名号,而是继续在厨艺上精进的蓝道夫,又究竟遇到了什么才使他走上这种道路?
我脑中的疑问已经积压太多,但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我接过蓝道夫的盘子,看见他的独眼里满是期待的眼神,只好低头说道:“那个……待会我会如实汇报她的反馈,我自己可不能偷吃啊,哈哈……”
“慢走,小子。”
蓝道夫摆了摆手,我忙不迭地端着盘子跑走了。一边往艾莉丝房间的方向赶,我心里还在一边犯嘀咕——要是我也吃一点点的话,应该不要紧吧?反正待会要出大力气的也是我,吃完以后说不定可以涌出新的力量吧?
玩笑而已啦。我怎会干出在敌营中间进食这种低级错误。不过,要问我心里怀念不怀念,怎么会不怀念呢——
先是阿托菲之子出现,然后是蓝道夫,然后是我手里的这盘龙肉烧。如此程度的昨日重现,简直就像冥冥之中的什么引力一般……哎,不知道瑞杰路德现在是不是还在魔大陆流浪呢?希望未来有一天,我能搞定这边的事情,然后去魔大陆也为瑞杰路德做点什么吧。
近了,更近了。
我从未进入艾莉丝的闺房,但为了她的安全期间,房间的位置和周围的布局,我都有好好研究过。一路经过的黄金骑士也就寥寥几人,看见我手里端着菜肴急匆匆走过,他们似乎有点好奇,但是仍然没有拦住我的道路!太好了,哪怕是黄金骑士团这样首屈一指的暴力组织,也逃不开外紧内松的固有缺陷!
站到心心念念的房间门口,我左右环视了一遭,确认没有人以后,才伸手轻轻敲了敲门:“艾莉丝·伯雷亚斯·格雷拉特小姐,黄金骑士团有至关重要的事项要当面告知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