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春如遭雷击,眼神也不自觉地黯淡了下来。
是啊...她配吗?
想要鼓起勇气反驳一两句,也发现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做的那些事情,又怎么配得到洛熙的原谅呢?
难道扑到洛熙身上疯狂地说自己错了吗?
那又有什么用呢?
“这样啊...”
有些苦涩地,她咽了口口水,不再说话,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用着千年来从未有过的后悔眼神看着洛熙。
“咳咳——噗。”她咳出了一口血。
无情道碎,她的道...也稍微退步了几分。
但她没有在意身体的情况,而是抬头看向洛熙。
用那种像是小狗一样的眼神。
无助,可怜。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你应该清楚的,没用,已经结束了。那天之后,我们已经是路人了,不是吗?”
洛熙的眼神之中,嘲笑与讽刺尽显无疑。
这时她这么多年来,展露情绪最多的一次。
也是她千年来第一次的愤怒。
“我做了那么多,那么多,但你却丝毫没有考虑过我的劝谏,我的感受...白春,这不是一个老师会做的事情。将这种事逐渐当作理所应当,你不觉得你,太过于自私了吗?甚至觉得只需要后悔,就能够重来?真是自大啊...”
她那时为了白春的练心,在她身旁呆了一百二十年。
寸步不离,一直隐藏在角落之中。
无数次觉得无趣,乏味,用着“我是老师”的借口糊弄着自己。
然后,在即将重逢之际,被直接地抛弃。
白春和夏思衡的对话,那时随风传到了她的耳边,也狠狠地击穿了她的内心。
白春的贝齿轻咬着下唇。
她清楚,这一切都是她的过错,不过是一次次的错了又错,导致了如今这样的局面罢了。
没有什么可以辩驳的。
“...我错了。”她只能这样说道。
但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但是,您不也将大师姐她复活了吗?她都能——”
洛熙的眼神之中,几分轻蔑出现。
“第一,你已经不是她的师妹了。第二,这件事,不都是拜你所赐吗?”
白春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点了点头。
“是啊,都是拜我所赐...呢。”
她身旁的那个大叔依旧在摆弄着手中的物件,而登仙门的一众弟子们,都在翘首以盼白春的回答。
得来的却是白春的认错。
所有人都变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开始有些焦急地等待着结果。
仙者与红尘仙之间的对话,他们没法插足,但这一切都将决定他们的命运。
何其可悲。
所有人都注视着她,恨不得把耳朵凑到她旁边去听她的答案。
希望她接下来不要发表什么不好的言论吧...
这是所有人的共同心声。
洛熙有些平淡地开口。
“说正事吧。你们自己造出来的破事,自己解决一下吧。”
白春手攥得紧了些。
“洛前辈,想要怎么解决?”
“很简单,将那门功法,在世间去除。无论你怎么做都行。”
白春与洛熙对视良久,然后松了口气。
看来老师她是认真的啊。
“怎么做,都行啊...”
在一旁围观的众人,除了执法堂一脉以外,都是脸色巨变。
这位白姓红尘仙,是要对他们动手了吗?
已经有人在留遗言了。
甚至有些脆弱的女修士,都已经无助地坐在了地上,听天由命般地一边流着泪,一边看着正与洛熙交涉着的二人。
洛熙闭上了双眼,不再去看眼前的那些修士。
那些神识污浊者的流泪...真是不堪入目啊。
真是...恶心啊。
叹了口气,她静静地等待着白春的选择。
白春看了一眼已经闭上眼了的洛熙。
然后转过身。
正要动手,那位大叔却突然开口了。
“洛前辈,能否请您与我做一笔交易?”
洛熙睁眼,有些疑惑的目光投向了那最后一位红尘仙。
“先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名为苏泽。想用一些药材,来换取阁下想要杀的那群弟子。嗯,对,想要购买他们这群来之不易的实验品,作为我的实验的实验素材。”
苏泽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乐呵呵地问道。
洛熙眼神一凝。
“这未免有失人道了吧。”
苏泽又是一乐。
“您觉得,他们都能互相食用对方神识了,还能算作是人吗?”
“也是啊...”
四周,已经恐惧到无法动弹了的修士们开始不断地从地上爬起,然后向着远处跑去。
原本他们只是需要死亡的...死在仙的手中,倒也不算什么。
但如果被当作是实验品的话...求死不得的感觉,他们可不想承受啊...
洛熙清了清嗓子,有些认真地发问。
“你预计在多久之内清理掉他们?”
苏泽认真地想了想,随即回答。
“大约...一年之内,如何?”
他的实验,正好需要这些神识力量极强的实验品,本来不知道去哪里找,没想到,正好遇到了这种事情。
两人商量着合作,白春只是呆滞着,看着洛熙的那张脸,莫名的陌生感填满了脑海。
...她似乎,没能看到老师以往的那副温柔的神色。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决绝,冷厉。
莫名地伸出手,她想要触碰到身前不远的那个人。
但却无法触摸。
她感觉...她们之间的距离,好远好远...
曾几何时,那个人触手可及,但如今...
怕是那阳光之下,浸湿的草丛旁,牵手一起观赏那些景色,都做不到了吧。
苦笑着,她放下了那只手,闭上了眼。
只有几百年前才会拥有的眼泪再次从她的眼角出现。
就像是回到了之前那次,她与老师在街边迷了路,走散了之时的样子。
黄豆大的泪珠从她脸庞之上不断地滴落。
就这么哭着,哭着,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
可是这次啊,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个,有人急急忙忙地找到她,牵着她的手,告诉她。
“别哭了哦,再哭老师就要罚你不能吃糖了。”
然后小心地将一串糖葫芦塞到她的手里,让她趁着糖还冰凉,迅速尝尝了。
然后与她相拥...告诉她...
“不用怕哦,有师父在呢,没有人敢动你了...”
再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