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头脑，大人。”茉蕾娜语气冷淡地回答，“若只靠蛮力，没人能接近百花之谷的边界半步，更别提抓到精灵圣女了。”
兰维尔闻言，朝银发的少女投来好奇的目光。
“……精灵？”
“啊，”乔克拉连忙躬身说，“是这样，大人。我们策反了皎月之民，让她们帮我们干活……”
他在心中暗骂茉蕾娜太不懂事。很显然，少女是被兰维尔的语气惹恼了，才敢出言不逊。但兰维尔是什么人？连他这个王国军的少将，都不敢在对方面前摆任何架子。
要是惹火了教会的圣骑士，你就等着受罚吧！
“哈哈哈哈哈……”
出乎乔克拉意料的是，面对茉蕾娜的顶撞，圣骑士不但没生气，反而高声大笑起来。
“用头脑？真不错！乔克拉，看样子你找来了一群好帮手——除了精灵，这儿居然还有亚人呢。”兰维尔看了看暮幽和茉蕾娜，笑道，“不过，丫头，让我来告诉你们——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投机取巧都是羸弱的。记住这一点，免得日后在这上面吃亏。”
“我们会记住的，大人。”暮幽的反应同样冷淡。
兰维尔耸了耸肩，向他们走来。直到这时，他的目光才终于放到精灵圣女可露儿本人的身上。
可露儿扭过头去——兰维尔的瞳色是纯蓝，但那干净的眼眸之下却藏着阵阵凶意，就像蝎子的蛰刺，阴厉而狠毒。被这种眼神扫遍整个身体，让她无论从精神上还是肉体上都本能地排斥。
圣骑士上上下下地打量她，最后将目光放到了可露儿裸露的脖颈处，那朵金色的蔷薇花纹上。
“就算被阻魔金镣铐锁住，圣魔力也依旧如此充沛……还真是货真价实的精灵圣女。”他点点头，朝乔克拉说道，“行了，接下来她就交给我处置。这儿没你们的事了，乔克拉。带你的人退下吧。”
乔克拉把捆住可露儿的锁链毕恭毕敬地递过去。兰维尔抓在手里，转身就要离开。
“请等一下！”茉蕾娜上前一步，叫住了教会的圣骑士，“圣骑士大人，我有话要说。”
兰维尔回过头：“哦？你想说什么？”
“我和暮幽……”茉蕾娜朝猫族少女摊开手，“我们两个，是为了人类与猫族和皎月之民的和平而来的……按照我们和克雷德王国方面的约定，我想请你们释放关押中的皎月精灵。”
“以及从吾等的家乡——猫族人的领地撤军。”暮幽鞠了一躬，说道。
“你们别太过分！”乔克拉低声怒吼，“我都说了，等我告知国王陛下……”
“你，”兰维尔用冰冷的话音打断了乔克拉，“闭上嘴巴。我正在听这两位可敬的小姐说话呢，和淑女的对话可不能被打断……对吧？”
“是……”乔克拉的额上渗出冷汗，不敢再多说。而暮幽和茉蕾娜也并未因为兰维尔的话感到宽心——谁都能看得出来，圣骑士是在装腔作调。
他转过身来，用关切、甚至可谓温和的眼神看着两名少女。
“告诉我，你们的诉求是什么？克雷德王国找来你们作为帮手和内应，又和你们谈了什么条件？”
“尊敬的圣骑士阁下——您所代表的教会或许有所耳闻。就在一年前，因为对丰饶之土南境的合法治权归属的异议，亚人族和人族兵戎相见。”暮幽低下头，“但这场纷争，猫人族无意参与。猫族世代生活在幽灵之森北缘的山中小镇，并不想参与到对有关领土的争夺当中。吾为克雷德王国出力，是为证明吾等的立场并非与人类为敌……茉蕾娜所做的，也是与吾同样的事。所以，还请诸位大人向国王谏言，请克雷德王国的军队撤出猫族人的领地，释放被关押的、吾等的同胞。”
“乔克拉大人已经答应了我们的请求，所以，我们也希望您能在国王陛下前帮我们为此谏言，兰维尔大人。我们无意参与到与人族的纷争中去，倘若人族能许我们以和平，我们并不介意……”
茉蕾娜停顿了一下，咬紧牙关。她在心底告诫自己，强迫自己在圣骑士面前放下精灵的矜持和傲气。
“不介意再以相同的方式，贡献自己的力量。”
兰维尔作出沉思的样子。他摩梭着下巴，眼睛短暂地眯了起来。
可露儿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的确，”圣骑士表情温和，若有所思地说，“我是听说克雷德王国的军队进攻了丰饶之土，也听说了人类在幽灵之森边界发生了一些与皎月精灵的摩擦。这些冲突和流血都是不必要的，圣堂教会对此遗憾。如果你们有和人族结盟的意向，教会当然也会支持你们的行动——毕竟，神的子民不分种族。”
听到圣骑士的发言，茉蕾娜和暮幽的眼神里都诞生了希望。这意味着，她们的同胞确有获救的机会。
但隐藏在圣骑士外表下的那份嘲弄，可露儿却看得一清二楚。
人类，不管是论天生的种族素质，还是论历史的源远流长，他们都是这个世界上资质最平凡、底蕴最薄弱、技术最稀少的种族。
这样的他们，为何能在千年之后，建立世界上最大的帝国？又如何成为最强盛的族群？
暮幽和茉蕾娜不清楚，但可露儿知道答案。精灵和亚人，在感情的表露这方面，与人类相比都实在过于单纯——而可露儿的前世，见惯了太多人类的尔虞我诈，所以她一眼就看出来了兰维尔的真实意思。
“——不过，神也从来不保证万物的平等。”不出可露儿所料，兰维尔很快就微笑着把话说了下去，“就像鸟儿会飞，鱼儿能游。神已经赋予了其他种族太多的恩赐：无论是丰饶之土，还是幽灵之森，都实在太大、太大了……是时候该让人类取得其中的一部分了。人类的族群必须扩张，所以很抱歉——教会并不会阻止人类王国的扩张。”
“可是！”茉蕾娜愣了一下，不甘心地续道，“如果与我们结盟的话，不是更符合你们的利益吗？魔族的归来计日可待，人类肯定也需要精灵和亚人的力量……”
“力量？”兰维尔慢慢地说，“人族正是靠力量征服的你们。如果弱小的一方能以贡献力量的方式被强势的一方所放过，那么，我想这个世界就不存在‘弱肉强食’的自然规则了吧？”
他的面色依旧很温和，但语气中的讽刺与嘲弄却毫不遮掩。这是一个绝对强势者对弱者的自信，是身居高位之人无情的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