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如此门外的监控也早就拍下了她们的身影，很难说舒黎的身子被人看到了多少。

没有挣扎，也没有惊叫，舒黎任由姜可卿将自己按在楼道的夹角。

听着楼上楼下传来的阵阵脚步，以及电梯运转的声音，他的胸口宛如被一柄钢刀刺穿。

更何况姜可卿的打算显然不只是要这般羞辱他而已，微凉的指尖划过他的胸口，落在他的脸颊上。

舒黎垂下眸，偏过头，视线落在了雪白墙壁上那一点刺目的污渍上。

“看着我。”姜可卿蹙眉，抬手捏住他的下巴，将他偏移的视线重新拉回到了自己的脸上。

看着姜可卿淡漠，甚至是戏谑的表情，那如同猫戏弄走投无路的老鼠般的态度令舒黎的心脏难以抑制地抽搐起来。

疼痛。

好似一柄钢刀在他的胸膛上划开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鲜嫩的心脏不断跃动，殷红的液体汩汩流淌。

一场没有硝烟弥漫的激烈战斗后。

温热的水珠滴落在姜可卿的手背上，她无需抬眸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她还是想看一看这个少年如今的模样，以胜利者的姿态俯视他。

这只是当姜可卿的目光落在舒黎的脸庞上时，她愣住了。

哪怕不止一次把舒黎弄哭，可那仍是她不曾见过的表情。

没有忍耐，没有愤怒，没有挣扎，什么也没有。

一张平静到几乎面无表情的脸上，泪水肆意流淌，“啪嗒啪嗒”地跌落在尘埃中。

“喂！没死吧？”姜可卿捏着舒黎的肩膀的手掌微微用力，可面前的少年却如同不知疼痛般毫无反应。

她的心里涌起一阵说不出的烦躁，明明是她想要的，明明是她想让他成为她的东西，可为何如今这人偶一般的少年却令她如此的难受？

这一刻她宁愿舒黎破口大骂，亦或是愤怒地将巴掌甩在她的脸上。

对！她想要的是一个听话的宠物，不是一个毫无知觉的人偶！

姜可卿在心里为自己找好了理由，一下子内心也平静了不少，只是那股烦躁感却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不肯罢休。

“小茉莉，我说你该不会爽死了吧？”姜可卿装作浑不在意地开口说道。

只是她说完后舒黎仍不见反应，反倒是她自己心底的烦躁愈发强烈。

姜可卿握住舒黎肩膀的手愈发用力，待到她反应过来松手的时候，舒黎从锁骨到肩膀处的肌肤已是一片青紫。

两人不知僵持了多久，舒黎终于有了动作。

他一把推开姜可卿，头也不回地走出楼道，朝着自己家走去。

姜可卿脸色骤变，飞快地掏出手机，仅仅只是打了一个电话，下一秒整个小区都陷入了黑暗。

像姜可卿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不在意自己的东西被其他人肆意欣赏？

所以哪怕是将舒黎强行带出家门，她也是将舒黎死死地搂在了怀里，用身体挡住了他家门口的监控。

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她只能先让人断了小区的供电，保证没人能看见舒黎的身体，然后再找人销毁储存监控录像的硬盘。

舒黎不会在意这些东西，一迈进家门四周便陷入了黑暗，他站在原地待到双眼适应了黑暗的环境，摸索着进了浴室。

水流不断冲洗着身子，舒黎哪还有方才面色麻木，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

他一边哼着小曲，脑中浮现的是拜伦的诗句。

“让我孤独地死去，

没有悔恨，没有一声呻吟，

许多人都没遭到死神的贬低，

痛苦很短暂，或者没被察觉到。

但是死了，去了，啊。

去大家都必然要去的地方！

回到我生前的虚无，

再也没有生命和生活的哀伤！”

仔仔细细地清洗了一遍身躯，舒黎擦去身上的水迹，拿起吹风机吹干头发。

而后郑重其事地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挑选起最华贵的衣衫。

他像是要奔赴一场盛大的晚宴，为此精心乔装打扮。

看着镜中唇红齿白的少年，舒黎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他安静地躺在床上，回忆着自己过往的人生，他是一个很注重仪式感的人，哪怕是奔赴死亡。

回忆完今生为数不多的过往，再回忆起前世的种种磨难，他做完这一切，像是真的完成了对自己的告别。

起身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安眠药，倒上一杯凉开水，手机里的定时短信已经设置好了，等他吞下这瓶安眠药就会自动向他的亲朋好友们告别。

他的朋友很少，也就只有寥寥几人罢了。

不过这几人也足以。

当然，舒黎的本意并非真的寻死。

但是哪怕控制着药的计量，他也不敢保证自己的身体真的能承受得住。

换句话来说，若是姜可卿不管他，他八成就要提前去往天国了。

而恰好，姜可卿就没被他算在“朋友”内，她自然也收不到舒黎发出的告别短信。

舒黎或许不算是个赌徒，但他恰好敢把命摆在赌桌上。

正如他曾经对魔界某个冷漠无情的女王所言，“你不相信我对你的爱，那我便将心剖出来给你瞧瞧，让你看看它是否炽热而真挚”。

只是当时的舒黎想活着，而现在的他早已无所谓生死，甚至已经想好了自己的结局。

毕竟表演总有一天会落幕，而他作为导演，当然要提前安排好退场的方式。

舒黎仔细计算着时间，估摸着姜可卿离开了多远，在差不多的时候倒出足够的药片，将自己的生命摆上天平，紧接着就水吞下。

设置好的短信逐一发送，舒黎躺在床上，凝视着深邃的黑暗。

很快他便感觉到头昏脑胀，而后尾部像是被人用力捏住，反复不断地挤压，好似有一团火在胃里燃烧。

舒黎的脉搏逐渐加快，意识一点点开始模糊，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对比他心中的痛苦，此刻的折磨又算得上什么呢？

所以哪怕在陷入昏迷的前一刻，他也依旧保持着安详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