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得喵……”
可露儿嘀咕了一声，然后赶紧摇了摇脑袋。猫族少女总是时不时在一句话末尾加上特殊的语气词的口癖深深地感染了她，让她也不自觉地被带进去了。
“我们别无选择。”茉蕾娜重复一遍这句话，在小溪的上游处打湿了简易毛巾，“所以，圣女大人，还请您宽恕我们无礼的行为……转过去吧，我来帮你擦擦背。”
可露儿警惕地看着她，但从茉蕾娜的眼中，她没看出什么歹意，于是只好羞答答地转过身，把赤裸的后背朝向银发的精灵。
现在的她确实需要清洗一下……和保持什么圣女之格无关，单纯只是她作为一个女孩子，忍受不了身上汗津津、脏兮兮的。
她转过身后，低下头，发现一双粉紫色的眼睛正从近距离直勾勾地盯着她。
“咱来帮你擦腿喵。”暮幽趴在石头下方，捧着脸对她微笑，“放心好啦，不会弄疼你的喵。”
“……”
可露儿举起被镣铐锁住的双手，打量了一番那对沉甸甸的阻魔金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许摸到大腿以上。”
“好的喵~”
暮幽朝她眨了眨眼。
这轻佻的回复，总觉得没法让人安心……
出乎可露儿意料的是，茉蕾娜和暮幽的动作既轻柔又专业，没让她感到半分不适。湿润的毛巾在她柔嫩的腰背与小腿上擦过，冰凉的触感让她在激灵的同时也顿觉清爽，整个人心情都好了不少。
难怪姐姐大人每次洗澡都要泡个一小时起步……保持皮肤的干净清爽，果然对身心都颇有益处啊。
“话说回来……你们还真熟练啊？”
可露儿觉得，她就这么一直傻坐着，对两位帮她忙上忙下的少女多少有点不礼貌，于是没事找事地问道。
“咱在家里经常帮母亲洗脚喵。”暮幽甩了甩额发，那对可爱的猫耳也一晃一晃的。“不过，那也是很早之前的事了……她已经去世很久……很久了。”
“我还小的时候，就是这么帮姐妹们清洗身体的。”茉蕾娜咳嗽了一声，别过头去，“所以……为了被人类抓走的她们，我也必须要有牺牲的觉悟。”
可露儿闭上了嘴巴——可露儿啊可露儿，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尴尬的沉默在三名少女之间弥漫开来。接下来很长的时间内，她们再没说过话。
不知过了多久，让人脸红心跳的肢体接触终于结束了。暮幽和茉蕾娜帮可露儿穿好衣服，又重新把她抱了起来。
“好咯，圣女阁下，咱们该回去了喵。”暮幽冲怀里的金发精灵笑道，“要是拖太久，那个乔克拉混蛋又得骂咱们了喵。”
“忘了今晚的事吧，圣女大人。”茉蕾娜说，“我们什么也没对你讲过，你也什么都没听到。”
怎么可能会忘——可露儿默默心想。
没想到在一片平静祥和的百花之谷之外，这个世界正在剧烈动荡着——各个种族都有自己的困境，也有自己的野望。并非所有人都像她一样，准备以圣女之格迎击即将复苏的邪灵堕神和魔族大军，然后拯救整个大陆……
大家都有自己的小小世界，有自己想守护的小小天地。
……
可露儿·艾瑞安娜思考良久。
“……我有一个提议。”
在回到营地前，她冷不丁地如此开口。
暮幽和茉蕾娜都停下了脚步。她们听得出来，精灵圣女的语气中的某些东西改变了，那正是需要她们重视的。
“放弃和人类结盟吧，”她严肃沉声道，“和我们结盟——向赤阳之民求助。百花之谷有能够帮你们改变现状的能力，而我也会帮你们解救你们的家人和同伴。”
“……没有保证的提议，”茉蕾娜干巴巴地回答，“我们可没办法只凭您一人之言就临阵倒戈。我们没有犯错的余地。”
“而且喵，”暮幽慢吞吞地说，“爱茉儿——你那位很有名的姐姐——的确很强，但放眼整片大陆，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又会做什么喵。从百花之谷这数百年的行动来看，你们始终保持着不过问世界政治的理念。要让爱茉儿伸出援手……恐怕不太现实喵。”
“百花之谷，从来都是‘世外桃源’——也只是个‘世外桃源’罢了。”
“我会负责说服姐姐大人的，”可露儿垂下头，“我请求……你们能对我们抱以‘信任’。赤阳之民如果知道了这个世界正在发生的事，绝不会坐视不管——我以‘圣女’的身份向你们担保。”
要说可露儿恳切的言辞没有打动暮幽和茉蕾娜，那也不是。不管是猫族少女，还是皎月精灵，她们都能意识到可露儿这番话的分量——这可是来自“精灵圣女”的担保，是比任何合同、契约和协议都要有力的承诺。
问题在于，没人知道爱茉儿·艾瑞安娜的想法。
作为赤阳之民毫无争议的无冕之王，爱茉儿对待他族的态度始终暧昧不明。除了矮人，还没听说过爱茉儿治下的赤阳之民有和其他部族密切往来的记录。就算可露儿是她的妹妹，也不能保证因为可露儿的请求，爱茉儿就会轻易改变百花之谷坚持了数百年的策略，加入到世界的棋局当中。
——是向人类妥协，还是冒险争取赤阳之民的协助？
这是一场赌局，但暮幽和茉蕾娜手里的筹码却少得可怜。
“该死的，”茉蕾娜别过头去，轻声咒骂了一句，“我可不能犯错。我的姐妹，还有同胞们都在等待着我。我不能……”
“早点睡吧。”暮幽故作轻松地摆了摆手，语气坚决——那是结束话题的语气。“想那么多干啥喵？等到明天日出之时，咱们还要赶路呢。我们得在三天之内抵达克雷德王国境内才行……所以大家，还是都赶快休息吧喵。”
可露儿咬紧了嘴唇，但却没再多说什么。
直到天明前，她们都各自保持着缄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