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我到现在才注意到,经过一个晚上的相处,女生们已经打成了一片,大概在我们几个男生睡觉的时候她们凑到一起做了什么交流吧。巧巧变成了黏凌萍的小妹妹,而凌萍变成了照顾妹妹的大姐姐,四个女孩子凑到一起也不再是没话聊,而是开心地聊起了平时出任务的趣事、作战时的心得,还有一些女孩子的话题。
最初那种沉闷的气氛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越来越感觉到,出问题的不是旁人或者世界,而是我自己。
当我悲观地看待一切的时候,他人的日子还是照常运转着。
我的想法能够被她们几个理解,那是因为我们真的与别人不同。虽然这一点早就知道,但其实以前有这种想法的时候,都觉得旁人是能理解自己的,只是自己没有好好表达而已。但是某一个刹那,我也会忽然想到,也许我真的不能被别人理解,我们这些人,真的是被大多数人抛弃的存在。
这样的想法,大概也积压在她们心头。
也许特立独行只是一种闹别扭吧,自己压根不是什么人中龙凤,一点儿不特殊,自己也只是普通人,和普通人一样普通地生活就好了,为什么要用怪癖把自己孤立起来呢?
一旦这么想,“同心十二钗”这样的集体简直都要散掉,我对于《红楼梦》“散”这个主题又要有新的理解了,大观园这样的地方,就是要散的,是里面的人自己要散的,不关乎年龄的变化,无关乎社会的发展,这本来就不是人正常的生存状态,这样的状态只存在于小说中。
一旦这么想,就又要窒息了。
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队员,我倒是可以由着大家去。但我是副队长,其他人都打成一片了,我作为副队长却没有在其中起到什么作用,啊啊,这种感觉就是一种被孤立的感觉,真的是一种很讨厌的感觉。
明明她们在开心地聊天,我却觉得压抑。
还是不要再去想了吧,我。也许我不应该压抑,也许我应该敞开心扉。
但是敞开心扉以后去做什么呢?和别的男生一起做男生该做的事吗?但是无论是王鸽还是艾玛仕,还是我的几个舍友,我都感觉我和他们注定合不来,我和他们之间有隔阂。
我最喜欢的是……
我最喜欢的是,穿上裙子,长发飘飘,和女孩子们聊“女孩子的话题”啊。
不是作为女孩子的恋爱对象,而是作为“女孩子”的一员。
如果不认真去想,那么我一直以来都是莫名其妙身边总会有一群女孩子,然后我半推半就,欲罢还迎,维持着这样的关系,然后被身边的人羡慕。
认真去想的话,这样的羡慕,我不想要。
我想,我想成为女生啊……
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以前没有明显有这样的想法,而现在却总是会浮想联翩,还会多愁善感、精神内耗,会忽然觉得自己和王鸽他们不是一类人,甚至会对他们的脸产生某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从来没有过的,但又很熟悉的感觉,又想沉迷,又很痛苦,回环往复之间,只想被一个高位的存在压迫,然后下令。只要有强有力的压力过来,就会舒服了,无论如何都行,想要臣服,想要安心。
这是我的能力产生了进化,被我换身过的女生们的感受进入了我的大脑么?
女生是这么纠结的生物么?倒也合理,这样就能理解什么是“女人心海底针”,什么是“女人善变”了,因为它本来就是矛盾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永远在斗争,自然也就永远在变化。但是女生同时又柔弱,这是因为她们在矛盾的同时,自然也无比渴盼自己矛盾的心停下来,因此也就特别依靠外物。于是女生一旦喜欢上一个东西,就极度容易产生类似于信仰的感觉,很难让她撒手,这是因为她们不愿意回到那种矛盾的状态中去。
是这样吗?这就是女性心理学吗?
我不知道,我只觉得很难熬,脑子里的想法好像压得身体动不了。想成为女生啊,轻盈,美好,和别的女生是姐妹,讨厌别的男生,喜欢别的男生,和男生产生巨大的隔阂感,又想和男生结合。无穷无尽的矛盾,无穷无尽的斗争,但最后却划归美好。美好是怎么出现的?我不知道,它好像遥远,又好像离我很近。女生们的娇俏的笑,让我实在受不了,好想加入她们,好想和她们一样,好想,好想,好想……
(删节)
我到底是怎么了呢?
不太想去思考了,好累,我想好好睡一觉。
休息永远是最好的疗伤药,我想好好休息……
“到了。”
我被推醒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我好像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一般。
我完全不记得我是在哪里睡着的,或者说,我完全就不觉得我睡着过。是世界,世界刚刚被创造出来。
我并不是说大脑昏昏沉沉,相反,我非常清醒,我立刻理解了现状。但是醒过来的那一瞬间的感觉,真的无比奇妙。
来不及去细想那种感觉了,我们一起下了车。
虽然超能力者方面国安局拿“公司”没有办法,但是其他方面,国安局在全国范围内的特权是通用的,殡仪馆方面自然知道“国安局”意味着什么,他们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并且去翻找了资料。
三份资料被摆在我们面前,顺带着还有那第四人的资料,也一并送了过来。之所以会有第四个人的资料,纯粹是因为“公司”方面也有人好奇这起事件,他们来到殡仪馆做调查的时候,就把手头的资料和原有的资料放在了一起,方便下去取用。
没想到,前面那个人的无心之举,竟让我们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第四人,不就是在面馆门口和王鸽相撞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