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士德,在吗?”

陈墨带着熊团来到了一处监狱般的独立房间。

这里是熊团从未涉足的地方,平时她们的权限不够进入,这次托了陈墨的福。

陈墨带她们穿过一系列大大小小墙壁坚实的方形房间,来到一处写着“请勿打扰”的门房前。

仔细看,请勿打扰四字右下角还有一行小字“eno&sasha”。

早露不确认陈墨有没有注意到自己,但在她听到关于那个囚禁他们的凶手就在岛上后,她就决定一定要来看看。

陈墨又敲了几下门,门才缓缓拉开一条小缝。

“菲尼克斯……你没说过今天要来。”

“浮士德,最近还好吗?”

一个身上带麟的灰青色皮肤的男孩透过门缝看过来。

浮士德如今换下了整个运动的作战服,他穿着罗德岛制式的类似睡衣的白色便服、拖鞋,唯有那双眼睛依然有着狙击手的锐利。

“还好,梅菲斯特总是睡不着,你知道的,那次的后遗症很严重……你还带了朋友?”

“他们是乌萨斯的学生。”

“我知道……我知道。”

“…………”

“…………”

陈墨和浮士德的眼神无声地对视着。

“她们不能进来,菲尼克斯。”

“我希望听听他的意见。”

“他不愿意……”

“让他们进来吧,浮士德。”

门内传来一个略显沙哑而稚嫩的男孩声。

凛冬等人身体一震,直觉告诉她们,那个声音的主人,就是陈墨说的人。

那就是……真理咽了口唾沫。

凛冬捏紧了拳头,古米的肚子咕咕叫起来。

浮士德犹豫了片刻,缓缓将门打开。

那扇门后,凛冬他们看到的是,一个白发男孩,正往自己的大腿里敲打着一颗铁钉子,血肉模糊的大腿上已经钉了五颗钉子,镶铭在一个铁板上,而男孩脸色无比苍白地趴在地上,像一个正在受刑的人。

“他就是……”凛冬愣了愣,缓缓问道。

“他就是。”陈墨给了她无比肯定的答复。

凛冬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心情面对这一切。

她印象中的凶手,可能是个讨人嫌的老贵族,某个面目可憎的军官,某个满心仇恨的年轻人。

但她看到的,就好像是和她们一样受害者姿态的人。

“梅菲斯特,这是医生的疗法吗?”

在凛冬大脑嗡嗡不知所措时,陈墨平静地发问。

“嗯,那个血魔医生检查过了,你镰刀里的物质流入我体内后全部积攒进了腿里,这辈子也好不了。”男孩同样平静地回答。

凛冬却不理解,为什么他们能这么平静地聊天,他可是带着曾经被你迫害的人来见你了啊,你不怕吗?

“每个星期换一次器具,不能打麻药,由此可以保证他的腿不被同化成源石结晶。”浮士德缓缓道。

这时,梅菲斯特才缓缓看向凛冬等人。

然后,露出了那副扭曲的微笑。

“啊,欢迎,乌萨斯的学生们,你们很了不起,逃出那所学校,还靠自己来到了罗德岛。如果是曾经的我,现在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听听你们在经历了那样的日子后有什么感想了。”

“你……是你把我们关在同一所学校的?”凛冬质问。

“是的。”

梅菲斯特语气平淡。

“是你放火烧了第一所仓库?”

“不是我,我本来打算那么做,但古夜阻止了,可就像我预感的那样,会有人替我做,而那人就出在学生中。”梅菲斯特缓缓收起笑容,

“……为什么?”

“那是一场……娱乐。你明白吗?乌萨斯学生。”

梅菲斯特的声音变得黯淡下来。

不再轻佻得像个话剧演员,也不再歇斯底里像个疯子,只是那样的,沉重。

“给我嘴里塞源石的那个女人说过,我这种没礼貌的孩子这辈子都去不了乌萨斯的学校上学。”

“她说那里的孩子都是礼貌的,优雅的,守信的,不会说谎的,还有唱歌比我好听的。”

“可我知道,我们都是一样的。知道吗?那个时候,我希望你们,享受这个过程,经历苦难,然后蜕变的过程。”

“爱国者说要给你们保护,好啊,你们不会像那些罪人一样被我们拖出来杀死,但我知道,没有我们,你们也会自己制造威胁。”

“知道吗?我对部队的安排还挺擅长的,我布置的兵力,只要你们所有人一齐配合着从大门冲出去,你们大多数人都能逃离。”

“但你们绝不会这样。

“我就是知道。”

梅菲斯特长了一张精致的脸蛋,他跪坐在地上,白发白肤,鲜血沾染了那份纯白,好似堕落人间受伤的天使,在吟唱那悲惨的歌谣。

“告诉我……你很愉悦吗?享受这个过程吗?”

只要从那个白发男孩的口中听到是这个字,凛冬发誓,她会在陈墨注意到前,在那个叫浮士德的虎视眈眈地看着她的男孩反应过来前,狠狠地击打梅菲斯特。

“根本不愉悦。”

“!?”

“乌萨斯人,你知道吗?有的人会通过伤害自己来获取短暂的快感,以此填补自己空空如也的心灵。但那无用,因为填进去的是会蒸发的干冰,不一会儿就会消失。”

“我曾以为,我那时候,看到你们的痛苦,会笑,是因为我完成了复仇,是因为我实现了自我价值,我证明了我不是'那种孩子'。”

“但那只是某人告诉我的谎言。”

“成为另一种压迫者什么也带来不了,将伤痛撒给他人只是一种恶心的发泄欲。”

“我从未为此愉悦,我只是……从那时起,就一直欺骗自己,骗自己只要听她的话,一切都会幸福。”

“乌萨斯人。”

梅菲斯特脸上,是如死寂般的表情。

“我已经从那个疯狂而歇斯底里的梦里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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