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春有些呆愣地看着化作飞灰的夏思衡的方向，莫名的悔意自心底升起。
那条登仙路闪耀了一下，眼中的色彩逐渐变幻着，回忆涌上心头。
那已经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她早已有些记不清楚了。
但她还牢记着那些细节。
那场“背叛”。
她一开始是被洛熙从山上的一个盗贼团伙的手中救出来的。
她本是被卖掉的穷困人家的女孩子，因山贼劫车而被卖上了山。
本以为未来毫无希望，却遇到了洛熙。
她依旧记得那个有些淡漠却又含着几分惊喜的眼神。
“...小姑娘，要跟我一起修仙吗？”
洛熙如是问道。
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她可是从小听父母唠叨那些修仙者的事情的，自然也有过对修仙的向往。
她现在已经身无分文，无家可归，再加上，洛熙方才展示的强大能力，让她对那样的未来有了几分憧憬...
她自然不会拒绝这种美事。
有些脏兮兮的小手刚想搭上洛熙伸出的手，但又有些犹豫地收回。
她感觉到手上多了什么质感。
洛熙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张布，帮她擦了擦手，然后拽着她离开了那个寨子。
二人脸上的浅笑，都持续了很久。
二人乘风离去，洛熙却不小心走错了方向。
抵达的地方，是一个木屋。
如今的她自然早已知晓那个地方的含义，但那是的她却不了解，只是有些好奇地向洛熙发问。
“大姐姐...这个地方是？”
洛熙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她看不懂的神色，似乎是嘀咕了一句，然后带着她有些匆忙地离去。
她从此记住了这个地方。
此后便是漫长的修仙之旅。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洛熙不允许她用“师父”的称呼，但是二人的关系却像是师徒一般。
她们曾一起浏览过整个世界的名山大川，去过最远的极北之地，抵达过海的最深处。
洛熙会一边带她在那些地方采药，一边细致地给她讲那些药理。
现在回想起来，很多似乎洛熙本身也不知道，只是她一直在看那些古籍，为了让白春...能学到更多。
仅此而已。
她们曾在月下举杯共饮。
那日正值洛熙口中的“中秋佳节”，她们买了一小坛桂花酒，一小盒糕点，在一座高山之上，坐在一起。
秋风正盛，让白春的发丝不自觉地摇动，她只能时时刻刻用灵力阻隔着它，避免青色的发丝阻挡她的视线。
“嘛，小白...你觉得，老师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洛熙突然举起手中的酒葫芦，看了看天空之中的那轮明月，突然问道。
白春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有些支支吾吾地回答。
“嘛...师父，是个很温柔的人吧？”
没想到却引来了洛熙的笑声。
“什么啊，温柔这种话，也太过于笼统了吧？”
二人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沉默着，默默地体会着此间的道韵。
最终还是洛熙再度开了口。
“嘛，总之，不要喜欢老师哦。”
这句话倒是让白春愣住了。
将口中的那一小块糕点迅速地吞咽下，她用着惊讶的语气问道。
“老师为什么要这么说...”
洛熙的眼神之中平添了几分悲戚。
“...没什么。”
她扭过头去，没有让白春看她的脸。
但白春依旧看到了于洛熙脸庞的边缘落下的那几滴泪珠。
泪珠浸染在大地上，将周围的草地点亮。
于墨色的光芒之中，各种植物开始疯狂地进化着。
每一秒，都有一株草在拼命地变换着颜色，连同气息也在向上不断地攀升。
那是她第一次认识到老师的强大。
自然地，她对老师的自信也开始猛烈增长着。
但洛熙渐渐地开始无法回应她的那份期待了。
她渐渐迈入了“愈”之道，洛熙对那些药草的理解也越来越无法满足她的需求了。
于是她告别了洛熙，投身凡尘，开始红尘历练悟道。
在凡人之间行医，一晃就是几十年。
或许是命运对她们开了个大玩笑，让她遇到了同样在红尘之中历练的夏思衡。
最初互相开始感兴趣，了解到彼此的修仙者身份，再到开始每日相遇，聊有关自己道的感悟...
又是几十年。
在这几十年之间，二人一直相处得很愉快，甚至发展到了节日之时一起在院子之中小聚。
即将结束历练之时，夏思衡找上了门。
那时，她正在收拾着自己的那些行李，最后一次打扫那个小院子，告别红尘。
“咚咚咚。”
敲门的闷响声自耳边传来。
她会心地笑了笑，放下手中的那一沓记载着药房的书卷，缓步至门前，为夏思衡开了门。
“夏兄，早啊。”
夏思衡同样回以一个微笑。
“早。”
二人走入大厅之中，坐到了茶几之前。
白春照旧开始洗茶杯，茶壶，然后将茶叶烫过一遍，开始泡茶。
“来，夏兄请。”
夏思衡毫不客气地接过。
白春注意到了他眼中的那几分焦急。
“夏兄今日前来，是有什么事情吗？”犹豫了几秒，她还是开口问道。
今天本该是去见师父的日子，不应该出现什么意外才是的...不过是夏兄的话，兴许可以？
夏思衡轻咳了一声，然后侧过脸回答。
“我想邀你，共赴大道。”
白春的脸一下就红了。
“夏兄？”
那时她光顾着羞怯了，却没有留意到他眼中那充满计算的眼神。
“嗯，没错哦...再重复一遍吧，我想请小白共赴大道，此后同甘共苦，可好？”夏思衡脸上多了几分装模作样的温柔。
但那份温柔，至少那时的白春是看不透的。
这么多年来，她其实对夏思衡也有了几分好感，没想到对方居然也是如此。
那么，不如...
“好。”她有些羞怯地回答。
或许...可以试试看？
夏思衡脸上的笑意变得更深了。
他取出了早就准备好了的一件法宝戒指，递给白春。
白春犹豫了一阵，还是将其收下了，只是尚未戴上。
“至少要先和老师说一声吧”，她如是想到。
一想到和夏思衡即将共度余生，她脸上，红润之色便再添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