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就在这种奇怪的氛围中结束了。
还是叶落洗锅，鸢紫衿洗碗。
“师姐，要不都交给我吧。”
“不用。”
今天的鸢紫衿除了如同往日一般淡漠之外，还有一点点其他的什么东西在里面。
叶落眨了眨眼睛，在脑海里复盘了一会儿之后确定自己应该没有什么惹到她的地方。
鸢紫衿的纤手玉指修长，她将几人用过的碗从木盆中放到小石板上晾干，然后起身将木盆里的水倒在篱笆墙的边上。
看着她返回房间的背影，叶落总觉得什么地方怪怪的。
吃完午饭回去打了个盹儿，精神比上午的时候好多了。
尽管他还是想不明白叶青璃的那一剑。
小白化成了白狐的模样窜到了树上打着瞌睡，叶落在院子里找了好久才找到她。
“你干嘛——”
她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从树上翻了下来，却正好被叶落接住。
“好久没陪我练拳和身法了，这可是之前你答应过的，不能反悔。”
小白皱起了眉头。
“我什么时候说过——”
叶落仿佛早就知道她会这么一般地，从怀里拿出了一块留影石。
“你也不想日后这个里面记录的东西被你的尊上发现吧？”
“你——”
小白深深地吸了口气。
“你厉害。”
“多谢夸奖。”
来到大殿前的广场上，小白满脸都是被迫营业的不耐烦。
她刚梦到尊上回来了要带她出去玩，就被叶落给吵醒了。
——你小子，我这次不练的你骨头散架才怪。
先前收拾陈立的时候，叶落只用了八极拳所学很少的一部分，能够赢过他其实更多的是靠和小白练出的敏捷身法。
“好吧，先让我热热身活动一下。”
叶落甩了甩胳膊甩了甩腿，然后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脖子。
“好力。”
他对着小白说道。
话音刚落，上一秒还懒洋洋站在那里的小白以超出肉眼可以捕捉的速度瞬间消失。
与此同时地，叶落将自己的灵识以大约十丈左右的范围放出。
找到了。
叶落向后撤了三步，又向着侧面滑出去了一步。
然而小白那鬼魅一般的影子几乎一直紧紧贴在他的身后，无论叶落怎么活动，她都能与他保持约莫半步左右的距离。
叶落把感觉完全交给了自己的灵识，他能够感觉到背后小白的呼吸。
二人就这样你追我赶的，几个时辰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
最后的结果便是叶落浑身瘫软的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小白坐在树杈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脸的不屑。
“就这？”
“我……我觉得你……你多少带一点个人恩怨在里面。”
叶落感觉浑身上下的骨架几乎要散掉了，眼看今天练习八极拳的事情算是交待了。
“起来呀，你不是还要和我练拳么？这就不行了？”
小白自然不会放弃这个嘲笑他的机会。
“九折水瓶？”
“¿¿¿”
“是不是没吃饭？”
“你这乱七八糟的都是和谁学的？”
最后叶落还是没有从地上起来，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逮到机会从小白身上把这个场子找回来。
晚饭之前，叶青璃又带着叶落练了一会儿剑。
小白在树杈上睡觉。
鸢紫衿在旁边看剑谱。
绯云曦在看叶落和叶青璃练剑。
晚饭是鸢紫衿熬得杂粮粥，小菜是叶落从小溪里抓的小鱼，处理好之后挂上面糊用宽油炸的焦黄。
在之后的一段日子里，叶落的生活便是简单的早起帮大师姐准备众人的早餐，然后和叶青璃练剑。
中午帮鸢紫衿准备众人的午餐，然后和小白练习身法和拳法，晚上再和大师姐一起准备晚餐。
时间长了，叶落渐渐地和鸢紫衿有了一些默契——比如二人在准备餐食的时候会非常自然的相互配合，又比如鸢紫衿一个小小的眼神或者动作，叶落就会心知肚明的帮她把她需要的东西拿过来。
“真好啊。”
看着忙碌的俩人，叶青璃欣慰地说着。
“师尊你这么闲，要不然下次帮我洗锅吧。”
“你师尊我哪里闲了，你知道教你多么费劲儿吗？我当初教曦儿的时候都没你费劲。”
实际上，在叶青璃的眼里，叶落的进步速度堪称妖孽。
第一个月的时间过去，叶落已经能够勉强跟得上叶青璃的剑锋。虽然还不能将其挡下，但是至少他能够看见那剑锋移动的轨迹了。
第二个月过去，叶落的剑现在只比叶青璃的慢上一些。
第三个月，叶落已经能追上部分叶青璃的剑了。
第四个月，叶落现在能勉强接下叶青璃三成左右的剑。
第五个月，五成。
第六个月，七成。
第七个月。
叶落将叶青璃的剑锋架开，然后向她挥出了反击的第一剑。
第八个月——
“诶呀诶呀，进步神速呢小叶落。”
叶青璃将剑放在叶落的肩膀上，然后轻轻捏了捏他的脸。
“接下来就是动真格得咯。”
第九个月，叶落每天都会被叶青璃打的抱头鼠窜，然后在吃完午饭之后再被幸灾乐祸的小白打的鼻青脸肿。
第十个月，叶落现在已经能和叶青璃在不依靠灵力加持的情况下缠斗上一会儿了，后者也再也不像之前那般轻松。
第十一个月，叶青璃表示叶落已经成功入门了，所以接下来需要开始给叶落一点一点地上强度了。
于是乎，第十二个月，叶落又回忆起了被叶青璃虐待的恐惧。
虽然自己这位师尊在平时的时候没有一丁点的师尊架子，而且还挺天然呆的。
但是她一旦拿起剑站在叶落对面，他还是能够感觉到叶青璃那极力收敛之下依然泄露出的无匹气势。
握着剑的叶青璃和平时的叶青璃几乎完全是两个人。
冷静、从容，却又带着几分隐藏极深的兴奋和嗜血。
叶落在她身上惊讶的发现了两种融合在一起的完全相反的特质，而且随着自己在叶青璃手下坚持的时间越来越长而越来越明显。
最可怕的叶青璃，是认真的叶青璃。
到目前为止，叶落只遇到过一次。
那天他的状态极佳，于是在叶青璃手下坚持的时间比往常稍微长了一些。
当时叶青璃的剑比往日又稍微快了一些，在叶落挡下了几剑之后便又快了一些。
然后更快。
再快。
还要快。
叶落已经感觉到自己力不从心了，但是叶青璃的剑比之前相比多了几分暗藏的杀意。他尝试了几次脱离叶青璃的剑锋，但是都被对方用剑强行逼了回来。
还是鸢紫衿最先发现了二人的端倪。
她紧抿着唇，一双美目满是担忧的神色。
叶青璃的剑她是领教过得，所以此时此刻叶落所面对的处境她自然也心知肚明。
玉手握住剑柄却又松开，来回往复。
她找不到能够介入叶落和叶青璃之间的机会。
随着叶落的身形愈发狼狈，鸢紫衿已经决定冒着可能受伤的危险强行将叶落从师尊手下拉出来。
——放心吧，我能行。
恍惚间，叶落寻了个空档对鸢紫衿投去了一个眼神。
体力开始逐渐见了底，手臂开始泛酸，肌肉因为长时间高强度的行动已经开始颤抖。
叶青璃一双长袖随着剑锋上下纷飞，尽管没有灵力的加持，她那剑锋之上的剑势也已远超叶落所能承受的范围。
于是，叶落拿出了第二把剑。
四神御剑诀的符印他早已烂熟于心，趁着将叶青璃的剑架开的机会，叶落将那把用小白灵石购买的剑贴着地面甩了出去。
符印瞬间成型，而叶青璃的下一剑也已经抵达了胸口。
将长剑横置，叶落提剑凝神硬生生接下来叶青璃这点在胸口的一剑。
不出所料，他的剑在叶青璃的锋刃下从中间瞬间崩碎，数个细小的锋刃碎片扎进了他的体内。
剑，断了。
然而叶青璃却没有停歇，她非常自然的转过身，第二剑接踵而至。
但是叶落的剑也到了。
那柄被他贴地甩出的剑锋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从后方向着叶青璃的后背猛然刺下，后者却在察觉之后以更快的速度扭过身子，挥手将其斩落。
不过对于叶落来说，这个小小的机会足够了。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猛然暴起，将那断剑轻轻放在了叶青璃的肩头。
叶青璃的眸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却在看到狼狈不堪的叶落后被慌乱和内疚所填满。
“师尊，你打的很好，下次别打了。”
说完，叶落便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已是第二天的中午。
叶落从床上支起身子，看着胸口处整齐的绷带和床铺旁边那盆殷红的水。
还有桌上的几枚剑刃碎片。
“你醒了。”
鸢紫衿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她坐在叶落身边，伸出小手贴在叶落的额头处。
“你昨晚发烧了。”
感受着额头处冰凉细腻的触感，叶落开口问道：
“这些……都是你做的么？”
鸢紫衿没有回答，她转身将地上的水盆端了出去，然后又拿回了一个盛着难闻气味的木碗。
“药，喝了。”
鸢紫衿的语气还是那么平淡。
叶落挑起了眉毛，他有些实在受不了那木碗里面的褐色液体所散发出的味道。
“那……我喂你？”
女子将木勺拿起，鼓起小口轻轻吹了吹。
吐气如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