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我为什么会看这个女人那么不顺眼?

当心中那股莫名的不爽感浮上心头不久,墨汐就发觉了这份情绪的不对劲,但不管她怎么回忆,也想不起自己在哪里和这女人见过面。

“怎么了?”

苏天征已经走向了虚拟沙盘处,一旁的夏龙雀却留在原地,似乎察觉了墨汐目光的不对劲,问道:“你认识她吗?”

“不……”

又看了一会儿安静看书的女人,墨汐摇摇头,转移话题道:“她就是元帅说的、密斯卡托尼克的心理学家?虽然是华裔,不过没想到紫禁城竟然敢在这种大事上用来自北美的学者啊……”

“密斯卡托尼克大学是国际中立势力,夏洛特小姐也是密大华裔学派的主要成员之一,虽然很小就开始在北美成长,但依然无须用怀疑的目光看待她。”

夏龙雀摇摇头道:“况且,她在本次列车上负责的工作也只是简单的心理测评而已,仅此一项,并没有多少希望发现那位新生英灵——毕竟可能连英灵本身都不知道自己的觉醒。”

“夏洛特?”墨汐眨眨眼,道:“她吗?”

“嗯,夏易安,世纪初华夏千人留学秘密计划的参与者之一,全球最顶尖的心理学者兼医生。”

夏龙雀点点头道:“待会儿心理测评开始后,墨汐小姐大概就是她的第一位客人,无需有什么紧张情绪,只是简单的几个问题罢了,如果觉得累的话,先去那边喝杯咖啡吧。”

“嗯。”

点点头,墨汐又用有些疑惑和异样的眼神打量了角落里的白大褂女人一眼,然后走向休息处。

苏天征那边在跟几位上沪军政高官做简单的寒暄,夏龙雀却并未继续跟在她身后,而是径直来到夏洛特身前,认真道:

“夏洛特小姐,感谢您在之前为顾小姐所做的心理侧写,实地考察的结果表明,您的推论是完全正确的,这为我免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

似乎刚刚察觉到夏龙雀的到来,白衣飘扬的素雅女人将视线从怀中的书籍上移开,拿起一旁的书签,轻轻夹入书页。

她抬起头,露出温柔的笑容。

“是吗?”

她轻声道:

“能帮到你的忙,那就太好了。”

女人的声线轻柔而温婉,如她的气质般,颇有种江南水墨画中走出的女子模样。

明明是来自那座科学圣堂,却依然留着这份古典的国风,这让夏龙雀对她的好感度有了些莫名的加成。

老实说,夏龙雀对眼前女人的了解并不多,作为纯粹的军人,她当然无瑕顾及世界心理学界究竟有什么专家,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也是在紫禁城方面下达的那张手谕上。

按那份手谕附带的、大概是由无孔不入的紫禁城某有关部门挖地三尺搜刮而来的个人资料所言,这位夏洛特小姐原姓安,生在江南沿海的某座小镇,父母双亡后,被一位单身女性收养,因为先天性心脏病导致身体异常虚弱,没法去上学,母亲又忙着工作不能陪着她,只能待在家里一个人读书。

但大概是上天的馈赠,她在读书这方面的天赋,令她在刚满十二岁那年,就被征召进入了世纪初华夏与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签署的绝密人才培养计划中,此后以普通的留学生掩饰身份在北美长大,除了在母亲逝世那年回国过一次外,就一直没机会回家。

当然,就算如此,她也一直对祖国念念不忘,2011年武帝登基,对千人计划参与者的召回中,她原本就想立刻回国,只是燕京方面出于某种考量,在让她继续留在了北美,直至今日才用到她。

总而言之……军旅长途漫漫无期,同僚和元帅都是铁血干练的性格,紫禁城里的女性从陛下到左相也都是成熟威严的姿态,难得见到这种类型的女人啊……回想着这些,夏龙雀心中不禁感慨道。

严肃的神情和缓了不少,她又道:

“据我的观察,墨汐小姐的确是个很善良的好女儿,她对顾小姐的婚姻问题抱有很大的兴趣,大概已经为这件事而苦恼很久了吧,当然,顾小姐也是一个好人,给我的第一感官很不错。”

古典温婉的女人安静地听着夏龙雀的话,没有丝毫打断,待到夏龙雀说完后,她才轻声道:

“是这样吗?那就再好不过了……虽然影像资料很少,但单单透过那张合影,我也能看出那位顾小姐和墨汐小姐真挚的亲情,虽然还不能确定墨汐小姐究竟有没有因为长年的朝夕相处而对她的父亲产生什么特殊的感情,但顾小姐这边单纯的眼神,还是很明白的……”

说罢,她又对夏龙雀露出了一个微笑。

果然,会为了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一个家庭的幸福而满足,是个好人呢……

看着女人眼中的温柔,夏龙雀又不禁回想起上午自己和她第一次开启真正的交流的时候。

那是她刚刚抵达燕京的半个小时后,在得知元帅今日预案中竟然包括了去见一个普通人小女孩时,她拿到墨汐家的资料,开始担心起那位顾小姐收养墨汐的真正目的,但单凭她一人却不能断定,只得吩咐她的下属去搜集和顾小姐相关的信息。

这件事原本和夏洛特小姐无关,但她在一旁听到后,却放下了手头看书的时间,轻声说,她或许可以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帮助……而在夏龙雀把相关的影像资料给她后,她也用像对待博士论文般认真的态度去一个细节一个细节的审视,然后一点一滴地复原那位顾小姐的心理原貌。

而且,由于信息的严重不足,她最后只复原出了顾小姐可能受过某种重大的感情挫折这一点有用的内容,夏龙雀已经觉得很有帮助了,但她虽然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眼底还是露出了微微遗憾的情绪,还拜托夏龙雀在下午的会面中尽量多观察一下……

真是个有责任心的人啊,明明和自己无关,却还这么尽职尽责。

不过,虽然和这位温婉女性的相处很让人觉得舒服,但职责在身,夏龙雀也无法久留。

“如果夏洛特小姐还对这件事有什么兴趣的话,待会儿和墨汐小姐的会谈中也可以多问几句,还有顾小姐,她在第三车厢,UNSC代表团的后边,按照心理测评从后往前的进度看,大概很快就能到了。”

夏龙雀和白衣飘扬的女人握了握手,点点头道:“我还有任务在身,只能等下次再聊了。”

“嗯,夏将军去忙吧。”

女人轻轻点了点头,微微一笑,目送夏龙雀转身。

但就在这时,似乎很无意中的想起了什么,女人很自然地微微一怔,然后便平和自若地又叫住了夏龙雀。

“对了,夏将军。”

“嗯,怎么了?”

夏龙雀转过身,疑惑道。

“没什么,只是刚刚忽然想起了一个没问的小问题而已。”

女人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眼神,然后似乎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

“说起来……您到墨汐小姐家里时,有没有遇到过什么……比较奇怪的事呢?”

“奇怪的事?”

夏龙雀扬扬眉,换做旁人大概不会在意细节,但她的第一反应,却是先打破砂锅问到底,不解道:“为什么要这样问,什么奇怪的事?”

“哦,只是一点小小的职业病而已……毕竟对于心理学家而言,最微小的细节往往才是最关键的部分,所以在面对一些咨询者时,都会习惯性地问这么一句。”

温婉女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虽然有些奇怪,但我还是想知道一下,在墨汐小姐家里,夏将军有没有注意到一些……不太合理的事吗?”

顿了顿,夏洛特微笑不变,眼底却多了几分异样的意味。

“……嗯,原来是这样。”

这个理由倒是让夏龙雀能接受了,她的思绪也随即切换到下午的会面上,快速回忆了一遍当时的场景。

说起来,有些不太正常的事情,的确也有不少。

譬如元帅进门时掰碎的门把手,譬如顾小姐在和元帅握手时长时间的发呆,这些虽然都有合理的理由,不过毕竟都很有趣,大概都会是这位心理学家会感兴趣的事,说一说也无妨。

嗯,那就说一说吧。

就在夏龙雀打定主意想说出口的时候。

她却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等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这一刻,夏龙雀心底忽然浮现起一股莫名的诧异感,作为元帅的第一使徒,她的记忆力可以说是过目不忘的等级了,怎么可能还会忘掉什么东西?

而且,还是十分重要的东西?

不对,我究竟忘了什么——

作为军人的本能浮上心头,夏龙雀下意识地停下了想对夏洛特说出的那些话,转而顺着记忆的长河溯源而上,想要寻找忘却的那些记忆……

她的瞳孔中,不知何时已然出现了微微的恍惚和茫然。

白衣的女人注意到了夏龙雀神色的异样,她一怔,疑惑道:

“夏将军,你身体不舒服吗?”

但夏龙雀却并没有回应她的疑问。

因为。

当那个寻找遗忘之物的念头,出现的那一刹那。

她忽然想起来了。

是……

那根头发……

朦胧间,夏龙雀的瞳孔微微发怔,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缕飘扬的长发,在阳光下,在那位顾小姐的背上……

不,还有,不单单是那一根,还有别的,更多的……

然后更多的银色长发与白色的短发轻轻飘扬在她的眼前,那是在无边际的夜幕下,宛如夜空的银色精灵。

像水一般在流动着……是了,那是在浦东机场,在她送威廉尼采冕下登上飞机的时候,那夜幕下的繁星清晰可见,她甚至能听到尼采冕下的声音在耳畔……在一遍遍的回响……

她在说……

“——我的头发上有什么东西吗?”

那道淡漠的声音回响在夏龙雀的耳畔,像那些飘扬的银色长发一样,久久没有消散……

于是。

在恍惚与朦胧间。

——在乌托邦之主威廉尼采与厄普西隆帝国主异教顾晓霜,以“银色的长发与白色的短发”和“既定的问答”为暗语,没有以太的参与、没有奇迹的权能,凭借全球顶尖灵魂领域大师与主异教那和尤里同等级别的心灵能力,将精密复杂的人类灵魂结构如玩具般剖析于指尖的巅峰造诣,以纯粹“科学”的手段进行催眠,成功避开了上位英灵神秘性的心理暗示下。

如既定的命运般,夏龙雀说出了,在机场上,她对尼采的回答。

“不……没有,我只是有些走神……抱歉。”

当这句话落入白衣女人耳畔时,她眨眨眼,一时微微愣住了。

“是……吗?”

她用有些疑惑的表情打量着面前的夏龙雀,迟疑了一会儿,道:“那,我们可以继续刚刚的话题了吗?”

“嗯,好……”

夏龙雀眼眸中的怔然渐渐散去,她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要说什么。

“没有……夏洛特小姐。”

夏龙雀摇摇头,道:

“……没有任何异常。”

当夏龙雀的话音落入耳畔时,温婉的女人又怔了怔,露出有些异样的神色。

“……是吗?”

良久,她才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对夏龙雀露出一个微笑,“那就打扰了,夏将军去忙吧。”

“嗯。”

夏龙雀点了点头,便转身去向苏天征的所在之处。

夏洛特凝视着她的后背,良久良久。

她的眼眸中浮现出几分疑惑,但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没有再看向夏龙雀的方向。

她继续将视线投向怀中的书籍。

当然,在看书之前,她又瞥了一眼桌上的手表。

还有远处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的苏夏。

现在是燕京时间19:07。

距离从第最后一节车厢开始的心理测量时间,还有三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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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几点?”

窗外的夜幕中,黯淡的云海不断变换,巴别塔专机上,偌大的头等舱中,唯有尼采和身旁另外一名华裔女性、乌托邦的大中华区执行ceo。

当听到总裁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时,那位华裔女性不禁吓了一跳,毕竟从登机后,总裁就一直在闭目养神,但她还是很快反应过来,闪电般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随即恭谨道:“燕京时间晚上七点零七分,冕下。”

“……是吗?”

银发飘扬的女人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便没有再说话。

那双银色的双眸俯瞰窗外,淡漠而毫无感情的色调,仿佛是一台冰冷的机器人。

无边际的夜幕下,隐约能看到上沪市区外围,依旧霓虹灯璀璨的模样。

不知道今夜的紫禁城,又是怎样的风景。

没有人看到,银发女人的双眸间,流露出几分淡淡的笑意。

现在是燕京时间19:07。

距离专机抵达燕京的时间,还有两小时。

而此刻,在威廉尼采座机后50公里处,出现了两架画有UNSC标志的VF0战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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