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好像是走错房间了...”
秦阳尴尬的解释着。
“那你什么时候走?”
燕舒言的声音有些颤抖,看上去应该是冷的。
毕竟这是十二月,正属冬季,她一身湿漉漉的坐在轮椅上不冷好像才奇怪。
不过按道理来说别人走错了房间女生遇到这种情况下不说要很严厉或者愤怒一类的,说话肯定不会好听就对了。
但燕舒言的声音却异常的好听不说,还有些许言不出道不明的温柔感。
“你身上湿漉漉的还是赶快换身衣服吧,别感冒了,我应该是看错门牌号了不好意思,哈哈...”
尴尬的一笑,秦阳刚起身准备离开,结果门外却突然响起了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把门开一下。”
听声音秦阳觉得有些熟悉,没听错的话应该说是那天晚上打了银发女生一巴掌的中年妇女无疑。
可现在秦阳并不是去想这个的时候来的人是谁,反而是要先想想自己怎么办?躲起来还是直接迎面走出去?
就在他有些不知所措时,燕舒言却抿着冷的略显苍白的嘴唇颤声道。
“你先躲一下,她见到你可能会生气的。”
话落,燕舒言抬眼看了秦阳一眼后便推动着轮椅转身去准备开门。
现在秦阳也是没法,躲起来能少一事就少一事最好,况且他也不想见到这银发女生那尖酸刻薄嘴脸的养母。
上次在公园里自己被怼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呐。
转身看了一眼房间,这酒店房间内的空间并不大,和自己那间酒店房间一样很是普通。
燕舒言的养父养母看身价怎么说也是个亿万级的人物,结果她这种大小姐却和自己一样住着一百来块一晚的小客房,能够看出她在养父母家的待遇比自己可能想象当中的更差。
当然,秦阳住酒店这酒店钱可不是他付,是刘伟、雷靖琪和阳乐三个烂兄烂弟请的。
这也是之前就说好的。
掀开挡住床底的床单,这客服里面一没有衣柜二没有什么小隔间,能躲的地方除了厕所就是这床下面了。
而厕所躲起来万一那中年妇女要上厕所,那自己被发现后肯定比迎面出去还惨。
所以最终情况下还是躲床底下最为安全。
见到秦阳专入床底后燕舒言这才将房门打开。
看着门外穿着一身灰色睡袍的养母李玉,燕舒言下意识的低下了自己的脑袋。
她虽然不喜欢这个养母,但却对其的恶毒和手段感到由内而发的恐惧。
从小到大燕舒言被她打的次数根本数不清,轻的时候只是淤青红肿,重的时候进医院都是常有之事。
所以每次燕舒言见到养母李玉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想要躲避她的眼神,那是刻印在骨子里的恐惧感。
“你开门怎么那么慢?”
一开门,李玉便很严厉的呵斥了燕舒言一句,紧接着见到她浑身湿漉漉的模样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一身湿哒哒的怎么回事?修水管去了?腿脚不便还能修水管,也是涨能耐了是吧?”
话落,李玉伸手抓住燕舒言的轮椅便将其一把推进了屋内。
反手将门关上,紧接着便是一阵呵斥与责骂的开始。
“你告诉我这身到底怎么搞的?大冬天的一个人找死是吧?养你那么大,没点贡献回馈给我们一家不说,现在怎么?想死呀?”
说着这话李玉的食指是一个劲儿的在燕舒言的额头上搓着,模样更是将恶毒两个字演绎的淋漓尽致。
可燕舒言对此却是一言不发,一个是不敢说 另一个便是她的确想过一了百了。
这个世界对她而言本就没有太多的留恋,温馨的家没有、朋友没有、社交圈子更是没有,有的只是一对总惦记着自己所有财产的养父母,一个总限制自己自由和人生的家庭。
见到燕舒言又和往常一下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样子,李玉更是生气了。
伸手一把捏住她白皙的下巴,因为用力过大掐的燕舒言脸颊生疼。
猛的将燕舒言的头强行抬了起来,看着她那双黯淡无光的眸子,李玉从未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任何问题,反而有种恶毒后的自豪感。
“说过多少次了,你要给我和你爸一些回馈,一无是处的你能有什么用?你心里没点数吗?”
李玉没有将话说的太直白,但燕舒言却很清楚,他们要的回馈就是自己将亲生父亲去世后留给自己的那一笔庞大的遗产全都交出来。
对,是全都交出来,而不是给点好处那么简单。
以前的燕舒言也尝试过讨好养父母一家选择拿出一部分,也是希望自己不会在被家暴和冷处理。
可她的提议养父刘洋同意了,但养母李玉却一口拒绝。
不是养父刘洋有多好,而是他明白一口吃不成胖子,需要慢慢来。
可养母李玉曾经就是个山村妇女,根本没有任何远见和眼力,就想着燕舒言只给一点点东西出来肯定是想着跑路,后续就没有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一口直接吃的撑死。
因此事刘洋私底下还暗骂过李玉这个瓜婆娘很多次。
可机会错过了就不可能再有,燕舒言也在那一次事件当中明白自己是喂不饱两头白眼狼的。
与其如此她选择一分钱都不让出来。
也是她这样的决定让她之后连想要独自出家门都越来越困难。
因为坐着轮椅的不便,养父母一家专门安排了一个保姆来明面上协助自己日常生活,私底下其实就是限制自己的自由,以免她跑了。
从那一刻开始燕舒言就已经不知道自己一直努力活着是为了什么。
她自残过,也尝试自杀过,可最后都被养父母一家拉了回来。
不是他们良心发现,而是他们还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前她连死的权利都没有。
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没有选择出生的权利的同时也没有选择死亡的权利。
而燕舒言就是那个最不幸的人。
“一脸死衰相,看你那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欠你的一样,养你那么大容易了是吧?如果不是看在当年你亲生父亲对你爸有点恩惠的话,你就算是死哪个嘎啦里都没人管你。”
话落,李玉好像骂的还不过瘾一般,伸手一把抓住燕舒言的那一头湿漉漉的银发用力的拽了两把后继续骂着。
“一头老太婆头发跟个鬼一样,也不知道你亲生父亲怎么还看上个洋鬼子,生出你个杂种来。”
对于李玉无情的责骂,燕舒言始终是一言不发,一双淡蓝色的眼眸当中如那死水一般平静,对生不抱有那么一丝留恋。
至于哭,从小到大哭的太多了,也许是眼泪都哭干了吧,再疼好像也哭不出来了。
一把甩开燕舒言的头发,李玉一转恶毒的嘴脸,换上了一副阔太太的语气。
“行了,我们家对你一直都不薄,现在你爸和我也不要求你回报太多,让出三分之二就行,然后你自己也成年了,是时候离开了,没问题吧?”
这话如果换做十二三岁的时候,或许燕舒言会毫不犹豫的同意。
因为她那个时候天天不是被打就是被骂,学校反而成为了她唯一的避风港。
可避风港也总有漏风的时候,学校里的同学因为她的自卑渐渐的开始嘲笑她、辱骂她。
小孩子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天真,人之初性本恶。
正常情况下父母肯定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在学校里受那么大的委屈,可问题是燕舒言的养父母不落井下石就很不错了。
渐渐的这也让燕舒言最后读完高中就不再敢去上学,不想再面对那些恶语相加的同学,虽然那个时候这种同学已是少数,但她的心早已经脆弱不堪,碰一下或许就会支离破碎。
也许她一直都不敢出言反抗,但她却会无声的反抗。
她就算是真的死了将那比财产捐出去也一分不会留给养父母一家。
看着燕舒言低着头因为浑身湿透冷的不自觉颤抖的身躯,李玉并没有让她换身衣服,反而依旧关心着她会不会交出那笔钱来。
很可惜燕舒言还是和以前一样,对这件事情选择沉默不语。
如果燕舒言选择了说话,李玉或许还觉得能用话术将燕舒言一步步诓骗进来。
可无声的沉默反抗却让她根本无从下手,一气之下又得用暴力手段。
“怎么不说话?给你脸不要是不是?”
燕舒言依旧没有回应。
起身一把将燕舒言从轮椅上推倒在地上,李玉气的转身摔门直接走了。
平躺在床下的秦阳将李玉这个最毒妇人心的话全都听全了。
虽然不了解全貌,但秦阳却能很清晰的判断出这银发女生的养父母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人。
翻身从床底下爬出来,秦阳身上全是灰尘 ,可当他见到半趴在地上的燕舒言时,眼里不由闪过了一抹同情。
“你没事吧?”
蹲下身来,秦阳伸手刚想去将燕舒言扶起来,可当他与燕舒言那对黯淡无光的眸子对视上时,不由愣了一下。
“没事。”
对视不过刹那,燕舒言低下头去自己扶着轮椅缓缓的称起身来,并没有让秦阳帮助。
“你...你其实在成年后就可以选择离开养父母家庭的,虽然你腿脚可能不方便,但...我知道一些能帮上你的工作可以做,如果你需要我帮助的话...”
这话秦阳是发自内心的感想,因为他很清楚被父母冷淡的感觉有多难受,而且眼前这个银发女生比自己过的更惨,同病相怜之下他的同情心泛滥了。
而也是秦阳这话让原本眼神暗淡的燕舒言趴在轮椅边不由抬头看了他一眼。
她的眼睛很美,淡蓝如水又仿佛那蔚蓝的天空,给人一种很安心宁静的感觉。
“你眼睛挺漂亮的,淡蓝色的眼瞳我还是第一次见。”
这话秦阳说的很自然,自然的燕舒言有些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