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宇庆脸上的微笑凝固了那么一下。
方馨悦瞪大了眼睛。
阁楼上的殷啸峰挑起了眉毛。
叶青璃面色平静地挠了挠猫咪的下巴。
绯云曦拽着鸢紫衿指着远处的叶落，后者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微妙的波动。
“陈师兄，你还来吗？”
叶落将那柄木剑放在陈立的面前，平和地问到。
陈立咬着牙从擂台的地上爬起来，他看着面前笑眯眯的叶落，一把抓起了那柄木剑。
众目睽睽之下被叶落正面击倒，就算陈立想找理由他也拉不下那个脸。
——怎么回事，杨宇庆那家伙不是说这小子只是个金丹吗？
他咬着牙看着面前一脸平静的叶落，几乎已经能想到擂台周围围观的人群和背后杨宇庆脸上的表情了。
“我看，就到此为止吧。”
杨宇庆一边说着，一边从擂台下飘了上来。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再让陈立打下去也未必能占的了什么便宜，倒不如就此收手。
“陈立师弟的分寸拿捏的着实不错，给了叶师弟足够的展示空间，让我们感谢两位精彩的表现。不过在这里先容我给陈立师弟道个歉，这次让陈立师弟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帮我已是不易，还要给师弟安排这样一个强劲的对手，倒是我考虑不周了。”
说罢，杨宇庆对着一旁的陈立欠了欠身子，然后微笑地看向了另一边的叶落。
“叶师弟的表现……着实令我等感到惊喜，轩阳宗已经很久都没有像叶师弟这样的……翘楚出现了。”
叶落眯起了眼睛，他看着杨宇庆，后者也温和地看着他。
“让我们再一次为叶师弟和陈立师弟的精彩表现鼓掌！”
杨宇庆伸出手象征性地拍了拍，他能够感觉到叶落眼神中的不悦。
不悦？不悦就对了。
虽然叶落最后的表现比他想象之中要好一些，但如果说成为他的威胁……
那还差得远。
最多只能登上他的关注名单罢了。
其实叶落刚有些担心杨宇庆会把灵根的事情说出来，他自己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所谓，但如果因为这个事情连累叶青璃就不好了。
对于那位剑宗的宗主，他还是有那么一点好感的。
况且叶落也不喜欢麻烦别人。
随意地向周围行了个礼，叶落便跳下擂台飞快的消失在了演武场的入口处，生怕自己再晚走一步就会被那些和他一样新加入的弟子们围上。
“那个小子……有趣。”
殷啸峰站在阁楼的栏杆边，看着叶落逃跑的背影说道。
周围的长老们同样也看到了叶落刚才的表现，都附和着夸赞他那毫不拖泥带水的利落动作。
“是啊，挺有趣的。”
叶青璃同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怀中的猫咪正在舒服地发出呼噜呼噜地声音。
“杨宇庆这小子的目光倒是不错。”
殷啸峰看着演武场上继续操持着遴选的杨宇庆说道。
“金丹境赢了出窍境，虽然其中有一部分其他因素在，但是赢了就是赢了。如果日后加以培养的话……”
“抱歉。”
叶青璃挠了挠猫咪的下巴。
“那个小子已经被我提前下手了哦，所以——殷宗主，还有各位长老，对不起啦。”
“你的意思是？”
“嗯，他已经是我的弟子了。”
叶青璃对着殷啸峰欠了欠身子，然后转身招呼着鸢紫衿和绯云曦一同离开了阁楼，只留下他和一众唏嘘不已的长老们。
……
“真没想到，我原本以为他会再憋久一点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激起来了。”
叶青璃走在前往云栖山的石板路上，一边对着身后的少女们说着。
“不过这样也好，免得那些老家伙们天天挪揄云栖山。”
她现在的心情着实不错，已经很久都没有看到那些不可一世的长老脸上僵硬的表情了。
“或许，以后还能见到很多次呢。”
鸢紫衿沉默地走着，任由绯云曦在她身边喋喋不休地说着叶落将陈立放倒的那几个动作有多么利落。
“好啦好啦，我亲爱的曦儿，我都快背下来了好么。”
实在不堪其扰的鸢紫衿终于开口了。
“说起来，杨宇庆感觉有些针对叶师弟。”
鸢紫衿回想起演武场上发生的所有事，轻轻说着。
“那小子一直都是那样。”
听到杨宇庆的名字，叶青璃的声音明显冷了许多。
“如果再发生像程萧那样的事情，我绝对不会饶了他，即便他是殷啸峰最宝贵的徒弟。”
程萧便是绯云曦口中的大师兄，是云栖山的第一名弟子。
当时的他以十七岁的年纪突破了分神境，成为当时轩阳宗最快突破分神境的人，天赋比起后来的杨宇庆来说不遑多让。
却在洞虚境九重巅峰即将突破之时在与杨宇庆的比试中落得惨败，爱剑折损，道心被破，就此心灰意冷一蹶不振，再无突破洞虚境的可能。
叶青璃曾经劝了他很久很久，然而程萧似乎因为那件事而产生了心魔，他无论如何都放不下那天的事情，面对不了自己的失败。
最后气的叶青璃恨铁不成钢，将他一脚踹出云栖山到山下守门，告诉他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再回来。
其实那天程萧输的也离谱，以他的修为就算赢不了同为洞虚境九重的杨宇庆也不至于输的那么惨。但是那一天程萧几乎全程表现的魂不守舍，被杨宇庆三下五除二就给打出了擂台，还顺便斩断了他的爱剑。
后来经过多方打听，叶青璃听说在比试的前几天杨宇庆曾和程萧见过面，至于两个人说了什么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叶青璃也私下里问过程萧这件事，但回应她的都是程萧无言的沉默。
因为这事，叶青璃还去殷啸峰那里好好闹了一场，然而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再怎么折腾也已经无济于事。
所以对于杨宇庆，叶青璃的心里始终有一个梁子放在那。
她是个护短又不讲道理的人，她见不得自己的徒弟受委屈。
程萧如是，鸢紫衿如是，绯云曦亦如是。
现在还要加上叶落。
……
“请问，这里就是云栖山吗？”
叶落向着树下打坐的男青年问道。
对方穿着着一身皂色的长衣，一头黑发被高高束起，眉眼间凝聚着淡淡的愁云，久久不曾散去。
在他的面前放着一把断剑，从剩余的部分来看，在损毁之前应该是一把不错的好剑。
听到叶落的声音，他缓缓睁开了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叶落之后，又闭上了眼睛。
“请问，这里是云栖山么？”
叶落又问了一遍，见到对方不做声响，又拿出先前叶青璃给自己的玉牌在他面前晃了晃。
“是。”
男青年缓缓开了口。
“你要上山？”
叶落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想知道这云栖山上到底有几个正常人。
“对，我要上山，找那个……叶青璃。”
少年拿着手中的玉牌，然后又指了指男青年背后一直向山中延伸的小石板路。
“原来是找师……是来找叶宗主的。”
男青年拿起了面前的断剑，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对啊，她给了我这个玉牌，告诉我今天上山来找她。”
叶落将玉牌收了起来，然后回头四处看了看，确认没有人从演武场追过来。
一路上，叶落靠着地图甩掉了不少跟屁虫，他可不希望和那些家伙们打交道。
“所以她现在回来了吗，要不然你帮我上去通传一下？”
男青年的眸子中并没有什么神采，他慢慢悠悠地走到那石板路的入口，转过身将那断剑对准了叶落。
“啊，您这是——”
看着对方的动作，叶落有些奇怪。
那男青年就那样站在那里，手中握着那把断剑。
叶落抿了抿嘴，他走到男青年的对面，与他那没有什么神气的眸子对视着——
突然，仿佛千钧巨石压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叶落的身体瞬间一滞，整个人差点原地跪倒了下去。
那男青年明明就那么相当随意的站在那里，叶落却感觉自己仿佛正在面对着无数柄出鞘的肃杀利刃。
——这是……他的剑意么？
叶落紧咬着牙，他十分艰难的抬起头，然后一点一点地直起了身子。
程萧。
男青年的名字在那里静静地悬着。
洞虚境九重巅峰。
叶落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抖，他不得已，从物品栏中拿出了一把剑。
手掌与剑柄接触的一瞬间，那种被万斤巨石所挤压的感觉终于略微减轻了一些，叶落深深的吸了口气，将灵力从气海之中引出环绕在体侧。
现在的他还没有独属于自己的剑意，眼下的状况也没有紧张到需要他使用霜心的地步。那男青年的剑意虽然冰冷而肃杀，但是对他却没有什么明显的恶意。
“没有剑意么？”
男青年盯着叶落的眼睛，缓缓开口说道。
他微微歪了下头，那极具压迫性的剑意瞬间消失于无影。
叶落如释重负的大口喘着粗气，他看着男青年面无表情的脸和他手中那一把颇为奇怪的断剑，心里大概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阁下就是……云栖山的大师兄么？”
听到这个称呼，程萧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怀念与无奈。
“曾经是。”
叶落调整好呼吸直起了身子，他向程萧走了几步，说道：
“这么说来我们也算是同门，既然是同门，就不用这么多环节了吧？”
程萧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
“不，我没见过你，所以得试一试。”
“你要怎么试？”
男青年将手中的断剑微微垂下。
“用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