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络腮胡拿起安格斯未喝完的酒杯,恶狠狠地丢向穿着黑袍的绮丽,怒吼道:
“不长记性的娘们,老子在这里,就代表着女皇陛下的意志。”
“是女皇陛下允许的!”
那酒杯端端正正地砸在仁慈的女皇脑袋上,发出沉闷的咚嗒声。
安格斯发现,他的学生仿佛像以前一样,人挺得笔直,那时年幼的她做错事,被自己敲脑袋,不仅不会躲避,还会迎着用头顶上来。
而如今的绮丽,也意识到,她下放的权利,似乎在下层变了质。
故而仁慈的女皇没有躲避,结结实实挨了砸,金黄的酒液顺着黑色长袍流淌,她白皙的面部与精致的轮廓显得清晰可见。
咕噜,络腮胡咽了下口水,将安格斯随手抛在地面,一脚踩在桌子上。
显然,他并不是意识到,眼前的黑袍女人是他口中仁慈的女皇。
而是觉得女人很漂亮,很好看。
酒吧里的顾客都一幅看好戏的模样,似乎,他们早就明白这三人的下场。
被凶狠蛮横的奥夫盯上,还不肯花钱消灾,自然是男人当做异教徒烧死,女人被他抓走享用后,卖作奴隶。
奥夫越发得意。
他清晰地感受到,那被酒液浸透的白皙金发女人,此时正不停地颤抖着。
对,她很害怕,害怕的浑身发抖。
奥夫很满意这个效果。
尤其是他指着金发女人大喊:“邪教徒!”。
整个酒吧的目光都向他汇聚,当耳边的嘈杂声消失,变成惊惧的吸气声时,他明白,这一块地方,仍旧由他掌控,自己掌握着生杀予夺的权利。
“先生。”安格斯在地上躺着,听到绮丽沉稳的声音传来,他猛然蹦起,觉得现在该是装逼打脸的时候了。
他跳起身用胸膛顶着络腮胡胸膛,两人额头相顶,只要一撅嘴巴就可以来个拥吻。
他准备大吼一声,看来不能以普通人身份与这大胡子相处了。
此时,却听到仁慈的女皇陛下仍在和络腮胡交流:
“您这样做,不怕民众向威尔镇镇长举报吗?”
额,好像这个逼还不能装。
他察觉到仁慈的女皇需要络腮胡的回答。
所以,他扭头冲众人邪魅一笑,顶着酒吧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乖乖的,缓慢的,又躺回了地上。
地上其实也挺舒适,躺着凉凉的,他安慰自己。
嘭,他挨了一脚,但还是觉得脸更痛。
这地还真脏啊,他觉得脸有点发烫。
“你这小妞,啰啰嗦嗦的说个不停!”
这女人身体诚实的在发抖,嘴巴却很犟,一直在问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整个威尔镇的人都知道,镇长是他父亲。
要不是他整天在这抓邪教徒,将这些罪恶的家伙投进监狱,他父亲能升的这么快?
越想越恼火的奥夫,先是踢了一脚地上装死的安格斯,他瞥了一眼,桌上另一位低头的黑衣人,那人好似眼睛正亮着红光。
他隔着桌子将脏手伸了过去,准备扯开黑衣人的长袍。
“操,给我把长袍都脱下来,该死的邪教徒!”
这个酒馆不愧是威尔镇最乱的地方,如此暴徒要行歹事,却没人阻止,只有不怀好意的议论声。
“这金发女人一看就吓傻了,一直在质问奥夫!”
“谁知道她怎么想,早点把钱给奥夫不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嘛!”
“还惹得她同伴倒霉,一个男的被踹翻在地上,还有另一个...”
嘶...酒馆的人都发现奥夫揭开黑衣人兜帽后,里面竟然是一个精灵,尖耳朵的银发精灵。
她有着红色眼眸的精灵,好似一个玩偶般待在原地。
她无视奥夫的调笑,也无视众人贪婪的眼神,垂低脑袋在看着地上躺着的男人。
就在奥夫要将手抚上精灵苍白的脸蛋时,另一侧的绮丽,她将沾满酒液,贴着自己脸颊的湿漉兜帽放了下来。
瞬间,在场众人的目光被脱下衣帽的绮丽吸引过去。
一切的嘈杂又消失了。
酒馆再次陷入寂静之中。
一名与仁慈的女皇一样,拥有着湛蓝眼睛,金黄发色的女人。
一名能将众人的目光从异域风情的精灵身上抢夺过来的女人。
脱去兜帽绮丽,嘴角微微勾起,食指不停敲击着木桌,发出笃笃笃声响。
躺在地上的安格斯明白,自己这个即将发怒的动作,也被绮丽学去了大半。
她面色平静的望着一脸邪淫笑容的奥夫:
“先生,我在这要求您,去城镇警卫队自首。”
“罪责是,冒充执法人员,强行编织他人罪名-即毒害罪,以及,敲诈勒索罪,最后和您说一声,您将在牢狱里度过余生。”
或许是这边作威作福惯了,奥夫并没有发现到反常:这位金发女人,为什么会在一群凶神恶煞男人包围下,还能如此淡定。
并且对亚兰多的法律如此熟悉。
他放弃将手伸向银发精灵的举动,转而伸向金发女人,咆哮道:
“我说了,我代表女皇陛下,没人能审判我!”
他伸过去的手,被绮丽带着丝绸手套的手反向一扣。
咔吱,他似乎听到自己手腕腕关节错位的声音。
“啊啊啊!”
奥夫神色剧变,经历了由邪淫,到惊讶,至现在的哀嚎。
但这只是一点小小的教训。
他的手被按在木桌上,食指中指与大拇指被反向一折,发出清脆的骨裂声。
奥夫从来没受过这种疼痛,他的络腮胡大脸扭曲变形:
“啊啊啊啊!”
随后,一个铁制叉子,刺穿了他的手掌,牢牢地钉在木桌上。
“救...救命啊!!”
他的求饶声还未说完,脑袋被猛的压在桌上。
那个砸向金发女人的木质酒杯,被她捏做一团,塞进了奥夫嘴里。
木刺塞入口中,令他那猪一般的嚎叫声戛然而止。
干净利落!
这几乎是瞬间发生的事,望着奥夫被金发女人如此利落的解决,跟着他的那些喽啰心里都有点惊惶。
不过还是有人上前喝骂,准备动手。
边上巡逻的卫兵挤进了酒馆,望见一个男人如此的被施加暴力,都想上来逮捕绮丽。
然而,那领头的队长忽然单膝下跪,朝着旋涡中心的金发女人喊道:
“陛下,臣等叩迎。”
看到现在有执法人员的身影后,仁慈的女皇陛下将目光投到了门口,威严的点了点头。
下一刻,讥笑的,震惊的,嘲弄的,各式各样的顾客都跪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满脸血花的奥夫嘴巴被塞住,甚至叫不出声,但更让他恐惧的是,门口的警卫队长,跪地喊得那声陛下。
他,那瞬间的判断并没有错,这个金发女人的确是与女皇陛下拥有着同样的外貌。
“卫兵。”女皇陛下拿起手绢,轻轻擦拭着手上血迹,她身旁缓缓站起一名神色古怪的可恶男人。
“将这位先生投入监狱,以叛国罪论处。”
女皇陛下并没有将其当场处死,即便今日遭受如此冲击,她仍旧相信自己的执法机构,会带来公正的判决。
“绮丽,振作一点。”安格斯轻轻拍着女皇陛下的肩膀,用汉语说道。“不完全是你的错。”
“老师,责任归属于领导者,成功归功于团队。” 绮丽的语气很沮丧,萨菲莉亚也适时的跟上两人。
仁慈的女皇陛下走之前,又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子民:
“起身吧。”
咳咳,等绮丽走出酒馆大门,一抹鲜红血液毫无预兆的挤出嘴角。
她咳出两口鲜血,窘迫地望着面色平静的安格斯:
“老师,你从回来路上就没提我和精灵女皇对决的事,你不怪我吗?”
“啊,那个啊。”安格斯摸了摸绮丽的金色长发,安慰道:“你是一位有尊严的战士,我明白你在伊芙梦境里很受挫,所以这个没什么大不了,回去好好养伤吧。”
“不,我还有事处理。”绮丽擦去血液,轻轻做了个推挡的动作,她回首往还跪在原地的骑士团吩咐道:“骑士们,随我前进。”
绮丽俨然回复心情,即将去处理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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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尔镇镇长办公室。
奥夫的父亲正就着明媚的阳光写报告,这周,他的儿子又抓了十几位邪教徒。
在这态势下,他镇长位置更加巩固。
他也是随女皇陛下起兵的一员,离开军队后来到威尔镇当了一名小小的书记官。
他一直在怀疑,自己是否能力不足。
他一直得不到升迁的机会。
直到,他的儿子,带来了升职的秘密:
屠杀“邪教徒”。
至于是死的人到底是不是邪教徒,由他和骑士团团长决定。
他们都爬了上来,踩着“邪教徒”的名字爬了上来。
奥夫父亲满意的点了点头,最近几日他就要离开这个肮脏混乱的小镇,前往更为富裕的,更靠近王都的一个城市去当市长。
他的前途无可限量。
想到此,他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
咚咚咚咚,办公室楼下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看来是儿子又找来了新的邪教徒。
不是和他说过了嘛,早点处死烧光,以防有变!
“奥夫,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带这么多人上楼!”
奥夫的父亲,威尔镇的镇长迎了出去。
他满面红光,说话带着笑意。
在探头出去的瞬间。
就是这一刻,他的笑容凝固了。
门外站着一位身穿黑袍的金发女人,她蓝色的眼眸毫无感情的望着自己。
她身后是一位黑发青年与一名红眸银发的精灵。
威尔镇的骑士团跟随着她们。
骑士团团长与副团长并不在此列。
奥夫的父亲可不像他儿子那么无知,他弯腰鞠躬,高呼道:“陛下。”
“跪下,男爵。”女皇陛下路过他时,轻声说道。
在坐到他时常办公的椅子前,陛下用眼神示意身边骑士,放了一块布垫,随后,她坐了上去。
陛下的声音很威严,她食指不停敲击着桌子:
“男爵,我对您很失望。”
女皇陛下翻阅着手上厚厚的文件:
“我一向对跟随自己的老人,都怀以仁慈。”
“然而,我今天不得不很遗憾的通知您,您将处以火刑,就在。”
她从书本缝隙里望了镇长一眼:
“---下周五,在城门口吊挂一周后处决。”
奥夫父亲茫然无措,倏然起身想要辩解,却被身边的骑士按在地上,他出声大喊道:
“陛下,我属实不知犯了什么过错。”
“我没兴趣将您的罪责细细讲给您听。”女皇陛下又翻了一页资料,她抬起头微笑望向威尔镇镇长,告诉了他儿子的下场:
“但我可以跟您说,根据我颁布的法律,您儿子与骑士团的正副团长都犯了叛国罪。”
“他们将与您一同接受处决。”
镇长瞬间明白了女皇陛下是何含义,他颤颤巍巍地喊道:
“陛下,我只是执行了您的旨意。”
“不需要解释,您将在剥夺爵位,罚没财产后处死,您家族的人将不再允许为官。”女皇陛下把翻资料的手略微扬了扬,骑士团里面涌入几人将哭喊的镇长押了下去。
刚才还在做着升迁梦的镇长,此时沦为了阶下囚。
至于他的罪名,会由法官来告诉他。
奥夫父亲或许永远都想不到,仁慈的女皇,有一天,差点被他儿子以邪教徒的名义投入监狱。
他应该到死都不会明白,为何自己会被处以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