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柊的脑海一片空白。

“你有一分钟时间撤销那个命令，在我发难之前，”亚冯谭没有了更多的耐心，“我很想将对队友的怒火发泄出来，不过若非万不得已我还是不希望和‘银滨人民的老朋友’交恶。”

她打开全息窗口直接开启一个倒计时：“你如果是来帮忙市长的，那建议就是老老实实撤销，那就麻利点离开这里再也不要靠近，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海雾站在亚冯谭后面，脸上一如既往没有任何表情，安洁忒反而又显得有些不安，没有之前的放松。

“撤销……撤销……”南柊似乎没有理解亚冯谭，她只是在原地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我是在帮助丽丝毁灭那个神印……可是她……”

亚冯谭知道对方大抵是受到了严重的心灵冲击，她没有兴趣去了解对方究竟和金娥丽丝在之前发生过怎样的爱恨情仇，她只知道必须立刻让这个捣乱的南柊赶紧离开，然后抓紧时间完成本次秘密任务。

“你还有半分钟，emo够了么？废话和碎碎念说够了么？说够了就赶紧通知你那边的人取消所有……”

“不对。”

南柊顿了顿，她从赛车上站起来，重新下车：“丽丝她……难道是不想毁灭神印么？”

“我们要做什么和你无关，这是银滨内部的机密行动。”亚冯谭扛着冰镐靠近，机械胳膊看似松松垮垮，实则已经做好了攻击准备。

“请回答我，这很重要，”南柊的语气开始变得焦急，“丽丝她究竟想要对神印做什么？如果不是为了消灭神印，她难道……难道是要将它挖走么？”

“别逼着我一遍又一遍重复我的命令！重复市长金娥丽丝的命令！”亚冯谭的内心现在已经堆满干柴和火药桶的物资，只需要一点点火星就可以爆发，“她现在命令你，撤销那次进攻，然后离开这里！”

“不！！”

南柊发出一声尖叫，就像是惊慌失措六神无主面对巨大灾难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会原地尖叫的小女孩。她的身体却在尖叫的同时行动起来，以闪电的速度抓住亚冯谭的手腕，几乎是瞬间就解除了对方的武装：“求求你，求求你告诉我丽丝现在究竟想要对神印做什么？！”

『进入作战模式，』海雾和安洁忒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转换为战斗形态，『我没有南柊详细的战斗等级，就刚才的表现而言至少为A+。』

安洁忒背后的硕大手骨摆出攻击姿势，但是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请冷静，南柊姐……南柊同志！我们不是你的敌人，我们彼此之间本就不应该是敌人！”

『你这个时候冷静了？没有之前那股疯劲了？』亚冯谭在思维链接直接开骂，『我的手腕要被这个混账玩意捏断了，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攻击啊！』

“抱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南柊的语气在发颤，但控制住亚冯谭的力气没有丝毫减弱，“我只是，我只是不想看见同样的悲剧再一次上演，我不能、我不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再一次承受那惨痛的灾难！”

“南柊，停手。”

古井不波的声音从亚冯谭的耳机中传出，耳机没有开扩音外放，但依旧清晰闯入在场每个人耳中。

“丽丝……丽丝你终于愿意理我了！”

南柊丢掉亚冯谭，一把抢夺耳机，捧在手心里不停颤抖，“丽丝……丽丝……我的丽丝，是你的声音，这的确是你的声音……我没有听错，我不会忘记你的声音……”

“你塔麻的……”亚冯谭骂骂咧咧捡起掉在地上的冰镐，“平时哭唧唧的像个只会拖后腿的拖油瓶，刚才又突然爆发像个专业的战士，你塔麻演我呢是吧？表面柔弱实则凶狠的双面人是吧？奥斯卡都应该把小金人颁给你！”

“我会把亚冯谭的话语再重复一遍，”金娥丽丝听起来一点也不想叙旧，“停止那个远程进攻，然后离开这里，回到银滨或者恰斯卡随便你，然后你依旧是银滨人民的好朋友。”

“所以你真的是那么想的么……”南柊的身体摇摇欲坠，“丽丝……你真的要，将神印挖走么？”

“银滨是一个百废待兴的小城市，一个被大国包裹在当中的脆弱小势力，”金娥丽丝的语气很平静，也没有半点犹豫，“神印固然危险，只要利用妥当，依旧可以造福银滨的民众，也可以作为终极威胁，警告那些不怀好意的境外大势力不要打什么小算盘。”

南柊跪坐在地上，她的头发几乎要被雪花染白：“丽丝……你明明是知道的，你明明是知道神印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要像那时候一样被蒙蔽了双眼……为什么、为什么……”

安洁忒的手骨已经重新收回身体，她的耳朵支棱起来，好奇聆听两个人的对话。

就算是傻子都能在现在察觉到异常。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我只是做该做的事情而已。就像我之前做了那些该做的事情一样，不管是哪一件，我都不会后悔，即使它们最终导向一个更加悲惨的结局，我也会坦然接受。”

“我们可以避开的，我们可以避开那些悲剧的……”南柊几近哽咽，眼眶中流动着泪花，“我们没有办法改变那些已经定下的过去，但是至少我们可以改变现在，改变未来……”

“是啊，没有办法改变那些过去，那些你曾经做的事情，我是永远也不会忘记的。”

“求求你，丽丝……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你希望我每分每秒都体验地狱般生不如死的折磨，但是真的……真的不要再让贝洛中学还有梦兆安的悲剧再一次重演了……”

“不要再其他人面前提那个名字和那个学校，除非你想让所有人都拥抱平等的毁灭。”

“我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控制说话的内容……一直都没有说出任何会将你的同伴牵扯进入诅咒的内容和真相……”

“我知道，而且你的确做得很好，否则我会在第一时间将你请离银滨。”

“但是丽丝……如果你真的要将神印挖回银滨……这不是，这不是在为虎作伥么……这不是故意从悬崖上跳下去么……”

“只要把握好分寸，深渊就会变成保护伞，我知道这个界限在哪里，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的。”

安洁忒的心在一点点变冷。

她知道市长的话自己理应无条件相信，一个带领所有魔法少女走出绝望获得独立的战争英雄，一个值得自己用永恒的时间去崇拜的伟人，绝对值得自己投入百分之二百的力气为对方效命。

可是……可是南柊的祈求，她的祈求，那些谈话里面的内容，还有市长明显是在掩盖什么的态度……

拥有千百条腿的蜈蚣爬上她的后背，挑动每一根敏感而脆弱的神经。

她相信市长将神印带来银滨必定做好了充足的措施，可是如果南柊所说的是真的……

那小羽，岂不是……

“打断一下在座的各位。”

海雾拿着三叉戟，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银滨远征队的信号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