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1.

「好痛呀…救命,快住手,好痛,好痛——」

我,就如同一只无用的败家犬,身体蜷曲,「躲藏」于阴暗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明明长着一张慈祥憨厚的脸皮,你为什么就会那么恶心呢,死变态。」

轻佻的语气,仿佛是一根穿心的针,再次击穿我那早已伤痕累累的「心脏」。

我不知道在我那肮脏不堪的身躯前面,到底聚集了多少个施暴者。我只能依据我身体遭受殴打的频率来大概猜测出——「很多个」。如是而已。

坚硬的皮鞋,牢固的运动鞋,甚至还有各种说得上能让我感受到疼痛的道具。如约而至的袭击到我那不堪一击的身体上,宛若让人窒息的狂风。我的脸,鼻青眼肿,我的心,几欲撕裂。

或许,他们可能会嘲笑,放肆的嘲笑眼前这个烂泥——「你看看他,到底是有多么的变态,变态到扭曲。就算脸被打的不成原型也没有所谓吗,就为了保护住他那相机,他的作案工具?」

大概,他们会这样想着吧。

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对呀,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们只是希望大叔你以后注意点,你的这种行为,恶心的行为,严重的话,可是触犯法律的。我们打你,只是对你好,想让你长记性。在这里,偷拍的后果,就是被打,你听得懂吗大叔——你还没有被打蒙吧。赶紧滚吧,这里没有你的容身之地,浪费空气的老鼠屎。」

呸——

没关系,只是把唾沫吐到我的身上而已。在他们的眼里,我的确该打,而我也不会反抗,因为就算是我,也知道,我确实在做着遭受别人唾弃的事情。只要就这样让他们好好的出出气,他们就会放我走了,现在的年轻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而且大叔,就算你要偷拍,还有刻意的去拍「那些照片」,我建议还是先把你那老爷机先换换吧。嘛,还是算了,估计就你这德行也不会有几个钱,肯定买不起吧,毕竟看上去就只是一个穷的响叮当的孤寡老人吧,哈,真是可怜。」

又是狠狠的一脚,带着大地的味道,炙热的,虐打着我那松弛的右边脸颊。就如同是在伤口上撒上盐巴,辣的让我龇牙咧嘴,痛不欲生。感觉整个人,都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就只是一架破相机而已,里面装满的都是让人所厌恶的污秽,值得你去这样做吗?」

懂什么,你们这些每天丰衣足食,无忧无虑的家伙懂什么。

「喂…我说,他也只是稍微故意的偷拍了一下别人的裙底而已,你们下手真的太重了。请、请住手吧,他看上去真的快要熬不住了。」

真是个好女孩。并且她的话,对我来说就恍若来自天堂的福音一般。

「什么——你到底在跟我说什么?你是在跟我搞笑吗?这个死变态反正偷拍的是我女朋友,不是你,你当然可以大言不惭的这样说,哼——少给老子在这里装圣母,真是让我恶心到反胃。就凭你这句话,我还要多踢几脚呢,就像这样,好好看着。」

几乎快要病态的声音刚落,我的脸又被他所给践踏了一次。姑且睁眼一看,满满都是围观的人群,但他们大多都只是一个麻木的表情而已,或是指指点点。怎么说呢,在我与他们之间,就仿佛架上了围栏一样,他们是观光者,而我则是被一群驯兽师所调教的那个「禽兽」。

「好过分……」

我已经快要疼痛到无法进行正常的思考了,而痛入骨髓这个词汇,我也终于能够再一次领悟得到。

幸好,会场的保安终于「及时」的赶了过来,但人群依然没有要散去的意思。身穿蓝色制服的会场保安慢悠悠的来到我与施暴者们之间的位置,谢天谢地,因为这样,我总算不用再遭受到他们的毒打了。应该还存在吧,站起来的力气。

「大叔,你怎么又来了呀,上次的教育难道还不够让你深刻吗。每次有你在会场,你可知道我的工作会有多么的难做,为什么他们就不把你的腿给打断呢。省的让你经常来这里搞事,还连累到我,你知不知道为了你的事情我以前到底总共扣了多少薪水?」

我没有理会那名保安,既然殴打已经被中止了,那我与他们的「交易」也就完成了。在所有人的歧视下,黯然的低着头,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好像随时都会跌倒似的,踉踉跄跄地走出了会场。

途中,我看见多少所谓的,拿着专业器械的「摄影师」。那一看就是专业的造型,外加迷人的外表,健谈的性格。但实质上,他与我的差别,就真的有看上去的那么悬殊吗。估摸着,在光鲜的背后,这些所谓的「摄影师」还做着许多我们大家所不为人知的「交易」。这些种种,混迹在「写真图包售卖区」的我,就再清楚不过了。

他们打我并没有错,因为我就是一个变态,浑身上下都打着标签,那就是变态。变态被围攻,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吗。而且,也没有人会喜欢我,我也不值得别人去喜欢,估计在以后看到我的人还会故意躲得远远的吧。接着还会说出「嘘——你看,就是那个头发就快要掉光的家伙,整天拿着一台落伍的相机在展上专门偷拍女孩子的裙底的那个变态大叔」之类的话吧。

并且虽然被毒打真的很疼很疼,以至于我的老骨头已经甚至有些承受不住。但至少我认为,即使遍体鳞伤,肝肠寸断,也依然很值得。这对于在他们眼中的变态来说,得到了「特殊癖好」的精神享受,就就已经很足够了不是吗。

除了我的模样此时有些难以入目之外,融到街道上的人群之中,我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憨厚大叔而已。没有人会注意我,他们更不会知道,我其实是一个变态,刚刚才被暴打一顿的变态。

返回的路,我很少走,原因是除了「工作」的时候,我根本就不会徒步从几公里外的地方过来。而如果完成了这次,就已经是我的第四次「工作」的完成了。但除了第一次没有被发现之外,后面的几次几乎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鄙视和殴打。

柏油路上的车水马龙,喧嚣不止,就似乎是,在掩藏他们所不为人知的一面。而我,只是一个比「他们」更加「诚实」的人——在人们视线面前展现自己最真实一面的一个变态而已。又有谁会知道,在网上购买我那些照片的人,在刚刚殴打我的施暴者们之中,就真的没有他们的影子呢。

我这个变态比谁都要清楚,当代人的「多面性」。

在我眼前的这幢楼房,就是我的家。不要误会,就只是上面的其中一间是暂时属于我的而已,如果没有房租的话我还是得乖乖走人。我的意思是,我这个变态和大家所想象的几乎一样,除了性格怪异,行为恶心之外,还是一个理所当然的穷光蛋。就算是所居住的出租屋,大概都是整个城市之中最为偏僻,最为简陋的地方。

而在这里,自然也就是各种「败家犬」的收容之地了。

「喔——今天也是辛苦你了。」

上楼的时候,遇见大概可以称之为的邻居的家伙。他只穿着一条褪色的短裤,依附在门口乘着凉,喝着便利店最便宜的啤酒。他盯着我的全身上下,面无表情,也只是因为司空见惯,见惯不怪罢了。住在这里的人,还有谁是没有经历过这种事呢。

当我走进了屋的时候,一股熟悉的潮湿霉味顿时扑面而来。这个寸步难行的房间,就是我多年来所居住的地方。一张小床,一台旧式的台式电脑,一个柜子,就已经是里面的所有了。

我虽然是属于不精通当代科技的「老年人」,但我为了生存,也只能戴着老花眼镜,慢慢的去摸索我眼前这台笨重的老家伙了。到了现在,我至少可以熟练的运用里面的部分程序。不过,我现在并不打算把今天的「战利品」放到网上售卖。

因为明天,我还要去,就只是如此数量的照片,根本就不够看,也就无法提高到我所想要的价格。如果收获的也只是那零星的钱,那我的所有也就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最近几天,都是我的休息日,所以我将会变得前所未有的清闲。面对这家徒四壁,连个窗口都没有的闷热地方,我也只能选择「网络冲浪」这个时髦的消遣方式了。

打开电脑,我具有目的性的打开了一个城市论坛。我推了推我的老花眼镜,在眼前这个不停闪屏的显示器里面发现了一个最新置顶的帖子——「各位注意:博览中心会馆会出现了一个变态,请各位妹子看到以下这个人要多加防备,多加小心」。

这样的题目下面,自然就是一个大叔的肖像照片特写了。里面那个穿着一身地摊货的大叔,正在被人们给重重包围着,也就是在被大家拳打脚踢的情况下所拍到的照片,他就仿佛是一只过街老鼠一样。别说——就算是我自己,也相当看不起照片里面的这个人。简直就是一个孤立无援的小丑一样,任人戏谑,任人戏耍。

而把网页拉下,理所当然的就是一片异口同声的谩骂了,这我早就已经想到了。

KindAngel「这是我见过最恶心的大叔了,没有之一。大家打的真是大快人心。」

铁甲人&咬人猫「天哪,我们这里怎么会出现那么可恶的偷拍狂呀!可怕。」

伊里野的天空「说不定在座的哪位就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被偷拍过了。」

阿拉斯加好萌「喂喂喂,上面的你这样说真是吓到我了,幸好我穿了打底裤。」

伊里野的天空「那样就还好啦,有的妹子因为服装的原因,上下面都是真空上阵的哦。」

善良的瓜太「哇——就算是有保护措施,但如果真的被偷拍到什么的时候……」

阿拉斯加好萌「所以就是说咯,这么变态的人居然就在我们身边,下次我都不敢去了。」

阿尔法突袭「想不到实力上镜,上面那个黑色衣服的就是在下啦。」

KindAngel「我在展上看到你!那时候你打的真是太卖力了,真是厉害!」

善良的瓜太「虽然看上去那个变态有点可怜,但我果然还是想说各位打的好呢。」

阿尔法突袭「可不是吗,这次不好好泡制他一顿,不知哪天又会出来祸害人。」

萌萌的雅蜜酱「唉,怎么说呢,我估计…我已经被这个变态给偷拍到了。」

伊里野的天空「心疼。」

善良的瓜太「心疼。」

阿拉斯加好萌「心疼。」

秒速五厘「心疼。」

萌萌的雅蜜酱「没事啦,下次再碰到他的话大家也请务必不要手下留情。」

阿尔法突袭「没错,这种死变态最好就被活活打死最好。话说雅蜜酱加个好友呗?」

萌萌的雅蜜酱「不约不约,叔叔我不约!不过你说打死这件事,是不是有点过分呀哈哈。」

阿尔法突袭「来嘛,刚刚你看到叔叔的威武了吗,我这个叔叔可是好人哦。」

善良的瓜太「雅蜜酱是我的——你们这群家伙谁也别想抢,拔刀吧诸君!」

伊里野的天空「话说回来你们谁有录视频的,给个素材让我做一期鬼畜视频呀大家!」

阿尔法突袭「哈哈哈没错,这个变态的惨叫声绝对是一个鬼畜向的好素材!」

萌萌的雅蜜酱「噫——大家真坏哦。不过如果真的做出来的话,我绝对会去捧场的。」

伊里野的天空「那就要看看下面有没有哪位大佬能发原视频出来让大家开心一下咯。」

就是诸如此类的,怎么刷也刷不到最底的评论。

虽然对于这些语言攻击我压根就没有感到有任何的不快,但我却知道在以后我的「工作」可能会变得更加的难做——可想而知的是,当一个变态被曝光之后,就如同是一颗发光的石头一样,无论再如何躲藏,始终还是会被留心的人所发现。

但说实话吧,其实我现在倒是挺想笑的。这是因为什么呢,就是因为那个论坛名字叫作「阿尔法突袭」的这个家伙,这个就在刚刚不久前还在殴打我的施暴者。就在我上一期售卖偷拍照的时候,这个名字却是出现过在我的售卖名单上。

我敢用我的性命去做担保,我真的记得,这个人。

不过,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不是吗。

而且,我看了看那个名为「萌萌的雅蜜酱」的资料,我望着她发在上面的相片,我思忖了很长的时间。我不是在为了她的美貌和可爱表情而发愣,我是在奇怪着,我明明就没有在展上看到过这样一个人,但她为什么却偏偏说自己被我给偷拍到了呢。

唯有女人,有时候真的很让我难懂。可能这也是我「万年孤独」的主要原因吧。

2.

到了第二天,我依然是拿着我那格外珍惜的相机,出现在了漫展上。或许在这个充满青春气息的地方,出现着一个身材臃肿,头发快要掉光的大叔,真的是一个十分鹤立鸡群的场面。无论是表还是内,我似乎都在无时无刻的散发出「变态」的气质,让周围的人所厌恶。

大家的眼神,比起昨天还要来的锐利。可能真的是打了「预防针」的缘故吧,无论是游客,或者是里面的角色扮演者,她们都会向我投来警戒和嫌弃的眼神。远离着我这个社会上的败家犬,变态的猥琐大叔。

而相比起这种不屑的情绪,我倒是更加害怕那群跃跃欲试的男生——大家明明都是一类人,但却要把我这个「诚实」的人放到他们的对立面上。硬要说的话,我只是在做着他们平时都不敢做的事情,他们是代表「虚伪」的一方。他们只是想用虚伪,来击破我的诚实。

亦或是说,只是想在可爱女生的面前,利用我这个变态,好好的表现自己呢。

我不知道,我根本就不知道。我只是清楚,我现在已经无处下手了。即使我的内心很紧张,很着急,但在这人山人海的会场,短裙、长腿、低胸、开胸层出不穷的地方,我已经是被所有人给抛弃了。就如同是昨天那个人所对我讲的话一样——在这里,我就真的没有了容身之地。

这代表着,我将会失去一个很可观的收入来源。

面如死灰,估计着就是在形容我此时的表情吧。而我来到这里,我也不是没有付出的,进入这里的门票,我还是和其他人一样,给到相同的价钱。但是,遭受到的待遇,却明显和这里的任何人都要不同。我的脸上,似乎已经被打上了一个变态的标签。

我的身上似乎无时无刻都有着一个「拒人之外」的力场,我无论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出现一个很大范围的空地。我也不是在埋怨什么,毕竟变态遭受到这样的对待,是情理之中,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可能,我今天就不能再做和昨天相同的事情了。

但我的钱,可能会比我的命还要重要。既然我已经花了几十块钱来到这里,我就不能就这样灰溜溜的离开。或许,我今天也终于要用回正常人的眼光和身份,去面对我一直所不了解的世界。怎么说呢,在我眼里,其实她们都是一群为了自己的爱好充满热情的人。

一阵动听的音乐,还有麦克风里传来的,主持人那元气高昂的声音,一时间引起了我的注意。想必很多人和现在的我一样,脚步下意识的往着主舞台的方向迈步而去。只是一瞬间,主舞台周围就已经围满了各有特色的观众。

大概是我的身体已经一如不如一日的缘故吧,只是头上的灯光稍微的强烈一些,就足以让我有些头晕目眩起来。不过值得让我欣慰的是,我很轻松的,就走到了人海的最前面——我宁愿相信,是因为大家「尊重长辈」的原因,而不是因为之前我是一个变态。

而很快的,因为大家的谨慎而出现在我周围的空缺位置,就被几个感觉没有太大所谓的男生给占据了。他们大多都是戴着眼镜,手上拿着各种战利品,眼里闪烁出炙热的光芒——就像是鱼儿来到了鱼塘,旅人回到了故乡,孩子找到了妈妈一样。

上面穿的如同像是一个学生的主持人,此时接过了工作人员递过来的一个花球。

「大家好哦,虽然我看你们手上现在已经是大袋小袋,准备满载而归。但我在这里还是要给大家带来福利时间哦,等下我就会在你们的上空抛下这个花球,然后选取一个接住花球的幸运儿——呀,怎么说呢,我也真是羡慕你们呀,能够参加这种福利。好,事不宜迟,准备开始,接住花球的人就能拿到我们官方赠予的福袋大礼包还有和Umi合唱的机会哦!」

听到主持人的话,现场可谓是发出了如同浪潮一般的欢呼,震耳欲聋,并且响彻整个会场。我仿佛就是他们当中的异端一样,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拿不出哪怕是一点的激情。可能,经过岁月的洗礼,像我这种大叔已经很难对某种事物迸发出来自内心的激情了吧。

但从很早开始,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似乎无时无刻都在不停的针对着我。就如同是现在,就算我根本就没有意思要伸手去接那个花球,但他偏偏就那样呈现抛物线的,自然而然的来到了我的面前。不是我真的想要去接住,只是因为人类的条件反射,下意识的伸手接住朝自己飞来的物体而已。

可毋庸置疑的——我还是成为了主持人口中的「幸运儿」。

寂静,就仿佛是我突然之间失聪一样。倏忽之间,整个会场居然少有的出现了几秒的「死寂」,就连足以撼动心脏的音乐,仿佛都凝固在空气当中。大家都瞪大着眼睛,嘴巴微张,甚是惊讶的看着我,看着这个变态突然之间成为了一名幸运儿,争先恐后都想成为的幸运儿。而霎时间成为众人焦点的我,却只是把自己的孤立放到最大化罢了。本来他们只不过是把我当作是不存在的人型垃圾,但事到如今,却也不能不正视和承认我的存在。而这正正是让场面最为尴尬的吧。

我只是面无表情的,只是迟疑了片刻,便把花球随意的丢下,然后转身离去。

虽然无可否认,我也很想也成为和他们一样的普通人。但是事实证明着,不可能,在这里永远都不可能。毕竟就连我,都已经看不起这样污秽的自己了吧。

「哇哦——想不到我们的幸运儿居然是你!看你的衣服,是LL的粉丝吧,哈哈哈真是恭喜你,简直就是人人喊打的欧皇。唉,羡慕死了,可以和Umi合唱。所以——这位帅气的幸运儿,请大声的说出你的名字!」

虽说我是做着很多人想做,但却不敢做的事情。但不置可否的是,不是你敢做,就会比别人多厉害,而是反而成为了大家心目中的变态。在表面上,他们可能会对我不屑一顾,并对我拳打脚踢。但背地里,却可能在互联网上偷偷的享受着我给他所带来的精神体验,并且赞不绝口。

这里的一切,对我这个变态来说,都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但我,我或许可以和普通人一样,去给大家拍拍照吧——这样想着的我,有着前所未有的轻松,甚至是露出了难看但自然的笑容。在以往,每每掏出这台旧式相机,我的心就会变得提心吊胆起来。而现在,我也终于能够体验到光明磊落的感觉了,那种理直气壮,简直让我如沐春风,容光焕发,充满着自信。

我举起相机,凑在我的眼前,我的动作也可以说得上是专业。但从其他人的眼中,我只是一个腆着肚腩,小腹便便的,有些地中海的猥琐大叔,正在浑水摸鱼的拍着青春靓丽的美少女,然后作于某种猥琐与不可描述的用途上吧——反正称不上是什么能够启齿的健康话题。

可现在,我就真的只想在这里当一个普通人,普普通通的拍上一张照片而已。但只是仅仅下一秒的时间,我便感到脖子已经被突如其来的东西给重重的夹住了,整个身体已经不自然的向后倾斜了起来。我反应到那是一个人——我挣扎着,我试图从那个人的手臂上挣脱,但他年轻力壮,无论我再做任何的努力,根本都无济于事。

「明明已经叫你不要再来这种地方了,哼!我已经偷偷观察你很久了,大叔。现在突然拿出你的相机,肯定又是在做那种偷鸡摸狗,见不得光的事情吧。正好,利用这个机会,我姑且就可以代表广大群众来稍微收拾收拾你了。你这个变态,猥亵我们那些可爱少女们的变态。我可不允许你,玷污我们心目中的圣地。既然昨天你还没有尝够苦头,今天你就好好享受吧。」

快、快住手——因为他一直掐着我脖子拖着走的原因,我觉得我已经到了有些缺氧的地步了。我根本就没有理会他到底在说着些什么,我只知道,我现在很痛苦,我想哪怕有一个人,出来帮帮我说话,拯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就算我是变态,但他也不能这样对待我……而且难道当了一天的变态,我就只能以变态的身份一直存活下去吗。难道我只是当了一天的变态,我就永远都是变态了吗!

一路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前来阻止他的暴行。无论是假装看不到的,还是心中默许的,亦或是表面上鼓励支持的,反正,我被他带到了这个昏暗的角落里,自然少不了大家的「功劳」。单从这点上,我是不是就连求救都可以省下呢?

当我的脖子终于不再受外部力量控制的时候,我终于像是从溺水的状态重返充满氧气的陆地一般,不停用力的深吸着新鲜的空气,生怕再过几秒就再也无法进行呼吸了一样。在我从缺氧的状态下慢慢缓回过来的时候,虽然是处于逆光的昏暗状态,但我依然还是认得他是谁——不会错,就是昨天殴打我的那个人。

——还是最卖力的那一个。

也就是在论坛上的那位「阿尔法突袭」。

吊儿郎当这个词汇,配用到他的头上就再也适合不过了。

「你想干什么,阿尔法突袭…我可知道你是谁。」

我想到了一个办法,略有深意的看着他。

或许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免受接下来的皮肉之苦了。

「哈、哈啊——?」

我看着他的模样,显然是愣住了,同时也有些心虚。

「网上第三期的图包,你也购买了吧。所以,明明你是支持我的……」

但很快,他好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在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给瞬间打断了,夹杂着狗急跳墙般的愤怒,以这样的吼叫方式打断了。

「大叔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我他妈怎么不知道你到底是在说些什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的肚子就被他狠狠的给踹了一脚。

顿时,我便感觉到体内的所有内脏都在不停的移着位,甚至已经分不清我摸着的地方是哪个部位了,痛苦异常。渐渐的,我感觉已经有着什么东西从胃里翻滚了出来,接着喉咙一热,早上吃过的东西几乎全部都给吐了出来。而就在我呕吐的过程当中,我看到了一个少女的身影站在了我的身后。但她并没有阻止他的恶行。

「死变态,你是想故意抹黑老子是吧——(吐口水),不能挨打你就不要给老子逞威风啦。好好听话以后再也不要来这里不就没有事了吗,现在好了吧,惹我生气了,你就好好给我等死吧!真是废柴。」

又是一脚,同样的位置。这一次,我已经是连哀嚎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只是张大着嘴,唾沫不受控制的从嘴角流出,连带着之前呕吐物的味道。而虽说我是张大了嘴巴,但却意外的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只是死死的捂着肚子,在地上不停的翻转着。或许是我叫了,只是疼痛让我的耳朵都暂时失聪了吧?

「这、次…我我可、可没有偷、偷拍。相、相信我好、好不好?」

「大叔,谁会相信你呀,上天只会给你一次机会哦。大家都很忙,可没有时间给你好好改造,重新做人呢。所以,垃圾一辈子也就只能是垃圾,就算披着华丽的包装,拿出来的也仍然是人人喊打的垃圾。就像是学校的老师一样,你以为她们真的会相信差生会学好吗?答案是肯定不会,在她们的眼中,差生永远是无可救药的差生,他们会管你为何会成为一个差生吗?奈何你有再冠冕堂皇的理由,再惹人落泪的苦衷,但他们根本不会浪费更多的时间去管这些,仅此而已。除非,你死了,可能才会得到别人一丝的注意吧?」

这根本就是——不讲道理,全部,都只是他的自以为是而已。

难道这就是他能够给别人施予暴行的理由吗?

根本就是把自己的痛苦和遭遇也建造在我的身上。

「感觉好些了吗,那我继续咯。」

由于是我捂着肚子的原因,所以这次他选择了我的侧脸。

坚硬到如同磐石的鞋头,就像是古代的「攻城车」一样,狠狠的碰撞在我的脸颊上。根本不用再重复,无法描述的痛感侵袭着我的全身细胞,我甚至感到了,一丝血液已经从我的皮肤里流出。我已经无法再分辨出,我现在所控制的,到底是嘴巴,还是眼睛了。

因为事到如今,它们似乎已经是「连在了一块」。

「不…不要。你们好残忍,好残忍…」

虚弱的求饶声,就连我自己也几乎不能听见。

「我、我…我不是,我不是变态…!」

「每当看到你这个蠢货,我就真的来气,我就想好好的折磨你。叫你偷拍,叫你偷拍,警告了还来,不听话,不听话——!该死,该死,让你污蔑我,让你污蔑我!死穷鬼,死穷鬼现在喜欢装硬朗是吧,叫呀,叫呀——怎么不叫了?」

3.

「喂,够了——!」

「喂——别打了,别打了——」

「听见没有,快停手——他已经没有任何反应了!」

我正沉醉于施暴的爽快之中无法自拔,殴打着眼前这个变态大叔,使得我一直积储的压力终于得以解放。他的悲号对我来说就是最动听的歌声,他趴在我的脚下,就如同是想要讨好我的废狗,任我鱼肉。没有哪怕是一件事会比这样要来的痛快不是吗?

但是,我却突然被她给重重的推了一把。

「你看看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看着她的模样,感到有些可笑,难道你还要去关心一个变态吗?

「不过雅蜜,你可要相信我,不要听他的胡言乱语,我可没有买过那些什么图包。」

我的脚仍然是放在偷拍狂魔——变态大叔的头上,就像是「控球」的姿势。

「事到如今你还有心情跟我说这些?快,松开你的臭脚。」

「嘁,什么嘛。」

死**,刚刚不是看的很开心的吗,真是一个虚伪的人。对于她此时的行为,我感到了不屑,但出于某种考虑,我还是按照她的意思,把脚给默默收了回来。而她则是铁青着脸,蹲到在那个变态的旁边,然后把手指慢慢移到他的鼻下。

喂喂喂,这个白痴不会以为他要断气了吧。

「断、断气了——?」

她的话,就像是一把匕首,捅入了我的心扉,让我止不住的颤抖。

「哈哈哈哈,开什么玩笑,这并不可笑呀。」

我的瞳孔不断的放大,脸色发白,看着她,我试图想要发现她其实是在说谎。

「……我有事要先走了。」

「喂、喂——」

连话都还没讲完,她就已经匆匆忙忙的跑的没影了。

「骗…骗人的吧。」

我木讷的蹲了下来,然后伸出手指,颤颤巍巍的凑到了他的鼻间。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哈哈哈哈哈——是他偷拍别人裙底的,是他偷拍我才忍不住要出手教训的,肯定是这样没错。全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我才是受害者,我他妈才是受害者!」

我要证明,我说的话都没有错,我所说的全都是真实的。所以,我从他的身上拿过了他一直所使用的旧式相机。抖的无法控制的双手让我做出「按下一个按钮」这个动作也难以办到。终于,就在我一番努力之后,我终于是找到了他的图库。

但……全部都是正常的图片。

「一定是在后面偷偷的藏着,我就不信,找不到。」

不断的翻着翻着,翻着翻着,翻到最后,我似乎发现了几张特殊的照片。然而,等我定睛一看的时候,那却不是让我足以兴奋的照片和证据。相反的,我此时居然显得格外的冷静,冷静的让我自己都感到害怕。我看着里面的这张照片,久久无言。

——那是一张存在着许多孩子的照片,里面的他们,都穿着朴素的衣服,皮肤可能是因为在外帮手劳作而变得黝黑,连模样也很难看清。而在他们的后面,是被泥石流所冲毁的山村,俨然是一片废墟的状况。但就在这种看上去恶劣的情况下,那些孩子们却笑的很真实,伴随着这纯真的笑容,露出了洁白的牙齿。而在孩子们的中间,却出现了一个让我所熟悉的人。

没有错,就是那个变态,那个变态。

他拿着一张证书,上面赫然写着几个金光灿灿的大字——「南头村第一慈善王」。我凝视着相片当中,他那慈祥而和蔼的笑容,就仿佛是在,目不转睛的嘲笑着自己,这个愚蠢到极致的自己。以至于,到了最后,我甚至忍不住的,默默的把这张照片从这相机中永久删除,直至粉碎为止。

但是,我却发现在里头还有着一段视频,哈!那肯定就是犯罪证据了吧!确实呢,在上一期我购买他的图包中也真的夹杂着一些视频,这肯定就是了。如是想着,已经差点笑出了声音。

——是个小孩。

污头垢面的小孩。

他的脸占据了大半个屏幕,好丑陋。

「叔叔,又要打扰你了,真的感到很抱歉。但是我们老师说了,在下一学期要上缴的费用还有点多,我们都已经没有任何的闲钱了。所以大家就让我来代替他们所有人,希望叔叔能够再一次的捐赠给我们一些爱心援助基金。我们,我们真的很想上学,很想学习。在那么多城里人当中,唯独叔叔,是最好的一个呢!虽然我们知道叔叔你在外面挣钱也不容易,但我们以后挣到钱了,肯定会好好报答叔叔你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还真是希望叔叔能够找到更多的好心人呢。这样我们这样一个不为人知的小灾区肯定就能因此而度过难关吧?」

实在是太刺眼了。

——刺眼到足以让心脏感到窒息。

「叫救护车吧,希望不会太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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