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恐怖片里突然跳脸的丑陋怪物,也没有凄惨揪心的鬼哭狼嚎,女孩就那样平淡的出现在他面前,杏仁儿似的圆眼笑起来时弯成了月牙儿,连声音都是那种娇滴滴的娃娃音…
唯有那双黑漆漆的,占了三分之二眼白的漆黑眼珠滴溜溜地转动着,瞳孔深处倒映着雾状的黑暗,如潮水般翻动,深邃无底。
池离心里的恐惧成倍增长,他下意识地想要远离眼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女孩,可膝盖却好像不听使唤地发软,他四肢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一如噩梦里那种无论如何也无法逃脱的恐惧。
“疼不疼?”
女孩依旧是记忆里那副乖巧懂事的模样,她关切地看了眼他泛红的膝盖,却似乎并没有任何想要施以援手的想法。
“你来干什么?”,他大脑里一片空白,甚至忘了问为什么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的家里。
“池离,毕业那天有很多人找你表白吧?”
白柔柔望着茫然无措的少年,把手伸向了他的脸。
“敢来找你的,一定都很漂亮,很优秀,起码要像方馨那样是个班花…”
“你知道吗?我很高兴你拒绝了她们,她们根本配不上你,当然…我也是。”
池离拍掉了白柔柔的手,光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就让他感觉到十分疲惫,眼皮一上一下开始打架。眼前模模糊糊的,就连女孩似乎也变得陌生起来。
他浑浑噩噩地问:“你是谁?”
“和她们一样,一个偷偷喜欢你很久的人。”
天上没有月亮,夜里只是路灯的薄光,白柔柔眼里黑的没有尽头,乖巧的神情在脸上逐渐扭曲、溶解,凶戾的怪物从瘦弱的躯体里解放。
她粗暴地抓起刚刚池离拍开她的手,嘴角的弧度咧开。
“反正你迟早也会忘掉我的名字吧,删掉我的好友,划清界限,连我偷偷喜欢你的权利都要剥夺。”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现在请你离开,这是我的家。”
池离终于能提起一点力气了,他扶着墙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女孩,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熟悉的角度。她个头不高,以至于说话时他总要稍稍低头,在她耳边说话。
“你不听听我为你准备了哪些告白的话?”
“我不想听,你走。”
池离再迟钝也能明白,白柔柔和其他那些女生一样,目的不纯。
他的语气无奈又厌恶。
“你学习不好,我好心帮你,但也只是处于好心,你不要想太多了。”
“你真的不听?”
女孩变得比池离认识的那个白柔柔大胆无数倍,正一点点地消磨他的耐心。
“我已经看过了,那些信、那些照片…不都是你的送来的么?”
池离指向卧室,声线因愤怒而颤抖。
这种被欺骗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以前的白柔柔是他为数不多当成朋友的人,他天真地以为这个女孩和其他那些要用讲题当成借口接近他的人不一样。
“我怀疑过你,又觉得做出这种事的人不可能是你。我低估你了,我很失望。”
他转身就要走,懒得废话下去,“你不走可以,我走。”
白柔柔忽然收敛了笑容,眼前这一幕她想象过无数次,可真正发生的时候,那种疼痛是根本无法想象的。有一把刀在剜她的心,疼痛令她血液倒涌,脏浊的物质流回心房,她脸上表情也因而扭曲。
“是的,你太低估我了。真以为我和那些只会口头上说几句喜欢你的女生一样?”
少年很快肌肉无力而依靠在墙上,他艰难地伸手摸向门把手,却在几厘米的距离外被拦下,女孩轻易地拨开他的手,又把门反锁了,钥匙也扔在了屋子的另一端。
这次换成白柔柔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就这样细细端详了好一会儿,她才心满意足地在他身边坐下,温柔地摸他的耳朵,胸腔里的心脏兴奋地砰砰乱撞。
那个沉默寡言又分外不起眼的小姑娘此刻大胆的如同一个欲望蓬勃的罪犯!
“真好看,我以前只能偷偷地看你,不敢让你发现,我现在都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池离半阖着眼,他的意识已经很模糊了,视野里是他不久前才用来喝过水的水杯,那一壶剩下一半的凉白开。
“你疯了,你会后悔的。”,他有气无力地望着女孩,眸子里始终充满了难以置信,以及对昏迷后未知的恐惧。
“我是后悔,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像这样告诉你我的喜欢。”被动的沉默到头来什么也得不到。”
白柔柔漠视了他眼里如刀割的厌恶,对待玩具似的拨乱了少年乌黑的头发,曾经高不可攀、翘首仰望的少年如今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瘫软在她的怀里。
她抱住了渐渐陷入昏迷的少年,小心翼翼地蹭着他的脸颊,欣喜地像是得到了漂亮玩偶而爱不释手的孩子。
白柔柔许久没有露出的笑容甜美而天真,“以后…你是我的。”
窗外夜深了,但黑夜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