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收拾行李的文心突然打了一个喷嚏，他伸手拿起放在一边的丝巾擦了擦鼻间。
不知道又是谁在背后叨叨自己的坏话。
一旁闻声而来的乐瑶好奇地问道，“没事吧？莫不是昨夜着凉了？”
文心听罢觉得有些无语，没好气地说道。“你还好意思说？也不知是谁大半夜……”
他回想起昨夜迷迷糊糊之间看到乐瑶又摸到了自己的地铺上。
此前他一直只当是乐瑶姐姐将自己视作小孩子才会如此想要和自己亲近。
要知道乐瑶姐姐都四十多了还没有婚嫁生子，难免夜深人静之时会有孤独感。
作为一个活了两世的人，文心也能体会到乐瑶姐姐的想法，加之如今寄人篱下，所以也就没有当作一回事。
可几天下来他就后悔了，自从乐瑶见过李青莲以后，夜里的动作越发的不安分了，以至于他甚至怀疑乐瑶姐姐有着梦游的倾向。
而今早醒来之时，则是比以往还要夸张，被褥被掀到一边的同时，他身上的衣服也因为莫名的少了一些……
文心终于还是害怕了，若是继续下去，保不准自己和乐瑶姐姐之间会发生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他毕竟对乐瑶有着某种特殊的执念，所以再三考虑之后将离开的日子提前了。
反正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乐瑶将文心方才所说的话听在耳中以后，俏脸微微一红，“乐瑶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公子可不要诬陷人家。”
“呵……”文心抬头瞥了一眼乐瑶，恍惚之间发现乐瑶手上提着一个包袱，他警觉地问道，“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这是乐瑶的行李。”
文心还以为乐瑶姐姐要给自己送一件临别礼物，然而只是空欢喜一场，不过他很快又意识到哪里有些不对，“你准备行李做什么？”
乐瑶两只小手握拳放在胸口，一副祈祷的模样原地幻想着，“当然是陪公子云游四海，做一对神仙眷侣。”
文心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乐瑶，“你认真的吗？”
“乐瑶是那种随便的女人吗？既然说了，肯定会做到……”乐瑶一对闪闪发亮的清澈墨瞳紧紧盯着文心的眼眸，说话之间，身子已经在不经意间靠到了文心面前。
文心深吸了一口气，从乐瑶身上弥漫出来的香味让他脑中思绪翻涌。
虽然但是，这种说走就走的想法真的不会太过于随便了吗？
而且，真想找人私奔，也不应该把眼光放在自己身上吧？
我可说好了，我虽然做了十年的丞相，但一没贪污二没受贿，所得的俸禄也都送出去了，所以现在没车没房没存款……
这么一个毫无优点的人，你到底图啥？总不至于图我身子吧？
……
“那个……你不会真图我身子吧？”文心半开玩笑地问道。
快要贴在文心脸上的乐瑶在听见文心这句毫无情商的问题之后，脸颊立刻变成了红苹果，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她挥袖遮面，而后轻轻转过身去，“公子这话说的……”
文心松了口气，“就是啊，我也觉得乐瑶姐姐不是那种人。”
“让乐瑶好害羞呢。”
“啊？”文心手里一颤，手中的包裹随之落在地上，里面的东西四散开来。
我没听错吧？我把你当，你怎么能？
文心转过身子端坐在乐瑶面前，而后将乐瑶拉到自己的面前，认真与她说到起当代婚嫁的繁琐限制以及礼法。
“乐瑶不在乎这些，乐瑶有积蓄，而且乐瑶可以弹琴赚钱……”
乐瑶说着说着忽然挽起袖子擦拭了一下微微有些湿润的眼角，“难道……难道公子嫌弃乐瑶老了吗？”
呃……自己怎么会嫌弃乐瑶姐姐，但为什么有种奇怪的感觉呢？
文心心里有些为难。
且不说他难以放下这些年心里的忌讳，便是真要说老，也是那个随时可能撒手人寰的自己要更老一些。
“其实，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他终究还是坦白了，比起让乐瑶对自己的担心，文心更不想乐瑶跟着自己有着一个看不到明天的未来。
乐瑶从文心口中听到这句语气平淡的话语时，还觉得有些不真实，“公子说笑的吧，公子今年应该才二十多，正值青春年华，怎么会？”
“这一头白发还不够说明吗？
其实我选择离开清阳城也与此事有关，翠云峰十年禁闭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死在了翠云峰上也都还好，唯恐朝堂内外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因此心生异变。”
“……”
乐瑶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文心，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以乐瑶对文心的了解，这种理由足以让她信服了。
许久之后，她轻咬唇瓣，忽然扑在文心的怀里，躲在文心衣服里小白狐察觉到靠近的两只大白兔后立刻从他的衣服里钻了出来。
“乐瑶不管，既然如此，这最后的时间乐瑶一定要陪在公子身边。”
乐瑶心里依旧没有放弃，文公子说的兴许是真的，但自己深爱着他的想法也绝不会改变。
比起此别之后天人永隔，她自己宁愿带着痛苦陪文公子度过最后的逍遥日子。
文心见乐瑶如此坚持，心里有了那么一丝的触动。
如果自己能够多活几十年，或许就带她走了。
虽然没有积蓄，但他有赚钱的手段。
自己可以借着十年来的名气开宗立派，再不济靠着十年来的精彩故事，做个说书先生，到时候一起白天游山玩水，夜里自己说书，乐瑶抚琴，岂不美哉？
但有一个前提，是自己不会死。
所以，这种事情还是放在梦里吧。
文心知道自己无法说服乐瑶，但他依旧抱着侥幸的心理，“乐瑶姐姐，以你的名气，若是突然离开了，怕是会招来是非。”
“公子不用担心，他们就算发现乐瑶不见了，也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为什么？”
“清阳城被围，他们暂时没时间来管我们……”
乐瑶以为文心已经有了妥协的意思，心里一高兴就把那件事说了出来。
不过乐瑶在看到文心骤变的脸色之后，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文心面色严峻地问道，“你说什么？清阳城被围了？”
“没……没有这种事。”
文心默默看着乐瑶没有说话，乐瑶终究是心虚了，“的确有此事。”
“知道是谁做的吗？”
“有人说是清平军。”
文心松了一口气，至少不是自己的那些老兄弟做的蠢事，他从前就考虑过这种问题，于是给兵部尚书齐云留下了对付叛军的办法。
所以他并不希望这种手段用在昔日好友身上。
算上时间，齐云此时应该在九霄与天策举行军演。
而国都的防御能力是可以支撑到兵部在军演结束后回救的，到时候齐云只要按照自己的方法，断了清平军的粮草，而后再搅乱清平军的军心，叛军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不过……
“清平军为什么要反叛？”
文心记得这支军队唯一看不上眼的似乎就是自己，但自己都已经滚了，他不明白清平军还要什么反叛理由。
“有人说清平军的反叛是谋划已久的，他们先是杀了兵部尚书，而后才反叛的……”
“清平军凭什么能杀齐云？”
对于乐瑶所说的事情，文心持有怀疑，他不觉得清平军那个脑子不太灵光的家伙能够打败自己的兄弟。
乐瑶继续解释道，“齐云收到女皇回城密令，结果在半路被清平军主帅带人截杀了。”
文心眉头紧皱。
“然后呢？”
“然后女皇陛下派人想要将清平军主帅抓捕回去，所以清平军好像就反了。”
如此说来，对齐云动手并不是女皇的命令，那就是女皇身边有人将齐云的行踪暴露了？
事情越来越复杂……
乐瑶察觉出了文心的心思，突然抱住了文心，“公子都已经离开了，难道还要涉足此事吗？”
“……”
文心沉默了。
是啊，自己都选择离开了，明明说好不再管了，为什么还是会如此在意呢？
但齐云，毕竟是自己的老朋友……
文心低头看到了从包裹里散落出来的那柄折扇，轻轻推开以后，上面的米字赫然显示在他的眼前。
还有糯米，自己曾答应过要护她安全的，如果，皇城里的那些大臣没有想出一个好的办法，她又会怎么样？
“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这一次，我不允许你去了。”
乐瑶再次打断了文心的思考，她不愿意文心再次涉入这种危险的事情。
如果曾经是因为身份不得不做，那现在，文公子只是一个被抛弃的旧臣，一个自己等了多年的爱人。
文公子应该好好享受他最后的日子，而不是回到战场拼命。
“你没有一点武功和法术，去了也帮不了任何忙，我怕你这一去……”
是啊，自己什么都没有，就算去了也帮不了任何忙……
“……”文心颤抖的手停在乐瑶的脸庞，他也不知该怎么和她解释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