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海朱一边思考，一边用平常的清冷语气道：

“我没事，只是在想些事情。”

见谢海朱恢复了正常，莱特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海朱大人，请您保重好身体。”

“我会的。”

谢海朱淡淡道。

虽说被突如其来的记忆读取稍微打乱了一下阵脚，但也巧合地使她露出了没有任何演技的疲态。

而就在她恢复过来的那刻，她能清楚感应到远方有一名黄金阶悄然离开……这正是她想要看到的结果。

不过让她有些意外的是莱特的态度。

莱特的关心和紧张，说是装的也太像了……唯一的解释，是偷窥的黄金阶和莱特不是一路的。

现在还不是莱特预想的出手时机。

莱特生怕她在这之前就被人解决了。

这是类似“能杀死你的，只有我”的告白宣言……真是可爱。

没了窥伺的人，谢海朱也不再掩饰，三下五除二便将废墟都清理掉，和莱特告别。

她固然是很想和阴险狡猾的莱特多聊几句，但一开始端木云给她的时间就只有一小时，另一小时要留在晚上学习用。

再就是，她已经迫不及待想换回谢深红的身份去观察之后的变化了——猜测归猜测，实际她以为的另一路人，还是有可能和莱特接触的。

莱特如此担心她，也有可能是没把握靠自己击败她而不得已为之。

不管原因是哪一种，都让谢海朱充满了期待……

…………

“才怪啊！”

完成工作，瞬移回学校后，想起自己刚才的一系列想法，谢深红差点就要吐血。

“天啊，我为什么会有那么危险的想法啊？”

谢深红越想越后怕。

变成女体后，由于有了力量而变得自大和没有畏惧感，他的许多行为都变得离谱起来。

他也算是明白了莱特为什么会评价谢海朱“调皮”了，如今看来真是准确无比。

女体时的他，真的满脑子想的只有好玩。

简直就像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子。

不过，他会变成这样并非偶然。

“那份记忆……也就说，所有的海朱人偶使用者，都会变得如此狂妄吗？”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他讨厌作为入侵者，害死无数王国民众的帝国。

但反过来，他也无法接受。

是的，他杀过不少帝国人。

但那是为了保命、救人、卫国等原因。

而且数量绝对没有很多……至少没有成千上万。

更别说到了后来，枪法变得娴熟后，他会优先打对方的四肢，让对方失去行动力。

嗯，他只杀必须要杀的人。

罪不至死的人，理应受到法律和道德的谴责与惩罚，这是他的罪恶观。

像初代海朱那样把数十万人当成不足挂齿的数字，随意屠戮……就算站在王国这边是正义的，谢深红也无法接受。

光是想到那些人背后可能都和他一样，有需要照顾的妹妹，有敬仰的兄长和姐姐什么的……他就非常难受。

同时，他也明白了一点。

若是面对帝国大军的是他，绝对会下不了手……他真是没用。

既没有拯救一切的能力，又没有毁灭一切的决心。

侥幸获得了金色怀表，得到了强大的力量……可他真的一点都配不上“圣女”之名。

“咦，为什么我会这样想？”

谢深红微微一愣。

初代海朱，毫无疑问是圣女。

哪怕手上沾了四十万人的鲜血，也绝对是圣女贞德那样的救国圣女。

可为什么他的心中，会生出那样不能算是圣女的想法？

如果说这不算圣女，那怎样才算是？

他心中的标准……又是从何而来的？

“不，我在想什么……该不会这也是使用人偶的代价吧？”

谢深红凝重地看着手中的金色怀表。

前世，以及穿越来的五年间，他都不曾有过那么不对劲的想法。

一切改变，都是从获得这个金色怀表开始的……

“算了，担心再多也没有用。”

过了一会儿，谢深红摇了摇头，把金色怀表收好。

毕竟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只要能稍微改变一下悲惨的未来。

哪怕要付出一切代价。

他也在所不惜。

…………

“我……真的能留在这个国家吗？”

“可以哦，只要你愿意的话。”

……

“海朱大人……不记得了啊。”

望着海朱消逝的身影，莱特轻叹了一声，开始赶路。

而这份失落，很快就变成了担忧。

虽说以海朱的实力，根本轮不到他来担心。

但圣女再强，也只是一个人。

莱特可不会因为海朱做到了常人所无法做到的事就将之神化。

相反，他坚信海朱和普通人差不多。

会高兴，会悲伤，会开心，会痛苦，当然也会迷茫……所以才会问他那样的问题。

“想必海朱大人也一直耿耿于怀吧……我真是一个笨蛋！”

莱特大声骂道，重新恢复了精神。

海朱日理万机，甚至还有各种各样的烦恼……他居然还奢望对方记住五年前匆匆的一面之缘。

他实在是太没自知之明了。

再说，比起想这些有的没的，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深红，让你久等了。”

回到学校后，他第一时间来到了训练场。

海朱百忙之中，还记得谢深红的事，还特意跟他提起……毫无疑问，帮助谢深红，就是在帮海朱减轻负担。

说不定还能让海朱露出真正的开心笑容。

更别说他本来也打算让深红变得幸福……这是一箭三雕的好事。

“辛苦了。”

可惜的是，谢深红依旧在用那虚假的友善态度来应付他。

但这比起一开始的充满敌意，已经好太多了。

至少说明谢深红有在顾虑他的感受和面子。

就这样维持双方的关系，待以后更熟络一点，再做出改变……这是莱特一开始的打算。

但这份想法，在今天发生了变化。

伟大高贵如海朱，都愿意拉下脸面来关心他。

并且不惜破坏自己在旁人眼里的完美无暇形象，跟他倾诉心中的纠结。

懦弱？

名不符实？

不！

那是为了做得更好！

为了成为更配得上世人敬仰的圣女！

莱特感受到了谢海朱的这份决心。

也因此，他明白了自己的愚蠢。

什么等熟悉了再改变。

都是谎言。

他不过是畏惧了。

怕谢深红讨厌自己，怕一旦失败，连如今的关系都无法维持。

可硬生生改变谢深红日常生活的就是他。

大言不惭说要帮助其加入骑士团的也是他。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资格去害怕。

因此——

“深红，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