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在说什么。”

黎光从挎包里取出纱布,将碾成泥的草药图、涂抹在纱布上,双手伸到乔尼的背后将这一圈圈纱布轻轻缠在乔尼的伤口上。看着为自己伤势担忧的黎光,乔尼示意没有必要再救治他,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样乔尼再清楚不过。

他的生命与这场逐渐消散的暴风雪一样,当风雪停止那刻,他便会永远的闭上双眼。在那之前,乔尼还有很多话想与“黎光”说,他喘口粗气握住黎光的手让他低下头仔细听。

自从乔尼打开家中地下室,知道自己身负诅咒那一刻,面对未来的人生乔尼已是心灰意冷,他是被死神诅咒的不幸之人,死亡会追上他的脚步将他拉入地狱。人们一直说他是与众不同的天才,而现在乔尼看着自己手臂上的黎光青色鳞片,只能感觉到恶心。

根据父亲所留下的书籍上所记载的内容,这青鳞病目前没有救治的办法,就连延缓病魔扩散的手段都没有。乔尼看着父亲留下的书籍希望能从上面找到治疗自己身上魔病的方法,但即便是翻阅了地下室里所有的藏书却到头来仍是一无所获。

青鳞病……黎光看着手中所握的那块青色石头,回想到乔尼身体上的青色鳞片,这青色石头和青色鳞片想来都与矿石病极其相似,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曾迷茫了许久……我不知道我这一生的意义在何处……直到我遇见了夏莎,我才明白缠在我身上的……是诅咒,也是守护的祝福。”

之后的日子里乔尼情绪低沉了很长时间,直到一次上山勘察途中,为了躲避暴风乔尼所在的狩猎队伍不得不跑到一处洞穴里,而与狩猎队伍一同躲避风暴的还有附近的一支采集队伍。

两只队伍在洞穴里四处勘察,偶然间发现一块岩石后面遮掩的洞口,两只队伍顺着洞口向洞穴深处摸去,走到尽头才发现这山洞里竟隐藏着一冰晶洞穴。

在哪里,乔尼与夏莎相遇了,二人的性格很贴合的来,彼此间也有很多共同话题聊的来,在那次结识之后二人经常相约游玩,感情也是逐渐升温,从最开始要好的朋友一步一步发展成恋人。

从未见过的父亲以及死于凶兽口中的母亲,养育乔尼和乔的族长也在几年前寿终,现在乔尼唯一所珍视的便只有爱人夏莎,以及弟弟乔。

为了守护所珍视的事物,人往往能激发出强大的力量。在一次野兽袭击山庄中,乔尼为了保护夏莎以及受伤的乔,竟无意识的激发出身体里那股神奇的力量,独自一人杀死一头发狂的黑熊。

“那时我便意识到……我短暂的一生并非毫无意义。”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乔尼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的真正使命,他重新振作起来,依靠这份特殊的力量乔尼成为人们口中史无前例的最强猎人,顺理成章的成为领导众人的族长,并将村子逐渐壮大发展。

这份诅咒以及沉重的真相,只需要他一人来承担便可。

乔尼终于明白母亲将地下室钥匙交给他的真正目的,保护好这个村庄,不要让这狭小的净土被外界的污泥所侵染。

他带领猎人们上山狩猎,建造室内田地种植粮食蔬菜解决族人们的饥饱问题,又从地下室的藏书中取出几本分享给村中的草药师、工匠,改善人们的生活环境。乔尼全心全意投入到族长的职责中,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人们抛弃走出雪山的念想,可他拼尽终生所建造的一切却因为那年轻学士的一块石头而瞬间崩塌。

“我害怕了,乔……我不能让族人们去到外界,我从父亲的日记里读过,外界远远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美好……战争,瘟疫,饥荒,天灾……现在的我们一但走出雪山便会被这片大地吞噬殆尽……这大地之上,唯有这片狭小的天地,才是我们唯一的乐园净土。”

说着乔尼猛然抬手抓住黎光的衣领,这猛然的一下举动着实将黎光惊到了,乔尼胸前的伤口因大举动而撕裂喷血,黎光握住乔尼的手示意让他放松不要激动,可乔尼却死死的攥着黎光的衣领,在黎光听他把话说完前乔尼决不允许自己就这么绝息。

“乔……我知道现在还太早了,你还没有准备好……但我没有时间了,请你原谅我……乔,我可怜的弟弟,我要你接替我成为下一任族长,带领族人们在这残酷的大地上活下去……”

“你,你说什么?哥哥,你肯定是痛糊涂了,我怎么可能有资格成为族长……”

“乔!我将真理交于你的手中,因为我相信你……我们可是兄弟,我能做到的你肯定也能做到,你必须相信自己噗咳咳————”

乔尼越说越是激动,终于忍不住猛咳一阵,大量鲜血从胸口的伤口和嘴中喷出,严重的失血让乔尼神志淡漠双耳嗡鸣,乔尼躺靠在岩石前微弱的喘息。可即便乔尼生命已经走到最后一刻,他抓着黎光的那只手却始终没有松开,在“黎光”答应他前乔尼绝不会松手。

“我们都有着相同的力量,乔……你是幸运的宠儿,你有常人不具备的力量,并且你的症状比我更轻……乔,你是成为族长的最佳人选……”

“黎光”体内的特殊力量让他足以用武力说服众人追随他,并且“黎光”肌肤上并没有青色鳞片,他的寿命比乔尼更长。这般看来“黎光”无疑是最合适接替乔尼成为族长,而黎光心中也开始盘算起日后如何保护好乔尼所珍视的一切,可不知为何黎光始终无法做出任何举动答应乔尼的请求,这副身体在抗拒自己的意识。

“哥哥……你真的这么认为吗……或许有比我更合适的人,我怎么会是……”

“咳咳——乔!我相信你……夏莎也相信你……你必须也相信自己……”

乔尼看着黎光,尽管双目失明的他此刻无法看清任何事物,但黎光依然能感觉到乔尼的视线,就像是直视灵魂一样。

此刻乔尼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起身体,他靠在岩石上低着头,嘴唇抖动似乎在低声嘀咕着什么,黎光凑上前去把耳朵靠的很近才勉强能听得清。

“……答应我……乔……答应我,守护好夏莎,保护好自己……求你了……乔……”

“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做到的哥哥,我答应你。”

黎光握住乔尼的手,他回应着乔尼的请求,而在黎光终于答应乔尼最后的请求后,乔尼微笑着如释重负那般缓缓躺下,他紧抓着黎光衣领的手也在此刻松开,从黎光的手掌中滑落。

“乔尼——乔尼——哥哥!”

黎光抓着乔尼的手呼唤着他的名字,望着不做任何回应的乔尼他沉默了,黎光明白乔尼已经走完了最后时刻,可明明已经知道乔尼的身体情况十分恶劣没有任何治疗的可能,但到了这一刻看着躺在地上的乔尼,黎光仍忍不住哭泣出声。

明明已经知道了道路的终点是什么在等待着他,可走过终点后却仍难以接受这个事实。黎光抱起乔尼将他托在怀中,他紧握着乔尼的手,不断的呼喊着乔尼的名字,可一声又一声的呼喊过后,回应“黎光”的只有无尽的沉默。

没有寒风的呼啸声,也没有野兽的嚎叫声,回荡在雪山之间的只有那痛觉悲苦的哭泣声。

风,停了好一会。

黎光站在雪地之上,眼角下还留着未擦干的泪水,他呆呆的望着眼前,一名陌生的男人跪在地上,怀里抱着乔尼的尸体悲痛的哭泣着,绝望的哭声回荡在雪山中。

他是谁。黎光看着那名男人好奇到,不知何时黎光已经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中,而眼前这名痛苦的男人正是那副身体的真正主人——乔。

黎光的意识从乔的身体中脱离出来,他从世界里的参与者变成了世界的观察者,黎光的身形逐渐变得虚幻飘渺,如飘散的云雾般融入到天地中。

他看到,一个文明的诞生到繁荣昌盛直至衰落消亡,一个文明如尘埃般从手指间滑落。黎光失去了对乔的控制,他的意识融入到这片大地中,每一片雪花每一步脚印所留下的记忆全部涌入到黎光的脑海中。

乔尼死后,乔抱着乔尼的尸体在雪山中坐了许久,他将三枚信号弹全部大空,看到信号闻声赶来的猎人们望着乔怀中乔尼的尸体失声痛哭。

猎人们将乔尼和怪物的尸体带回到村中中,人们为乔尼举办了葬礼,将他埋在他生平最爱看日出的那块岩石旁。乔尼曾经不止一次对同行的猎人说过,自己极为喜爱村中东头的这块岩石,因为只有站在这块岩石上才能依稀的看到暴风雪外那微弱的阳光。

所有人因乔尼的死而悲痛流涕,夏莎看着过上白布的乔尼尸体,她鼓起勇气不听众人的劝告坚决要去直面这残酷的现实,夏莎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揭开乔尼身上的那层白布,在看到乔尼那残破的尸体后,夏莎如失了魂一般坐在地上沉默不语。

人们将夏莎带回到屋内,为她倒了一杯热水让她好好休息,说些安慰的话后便要离去继续参加乔尼的葬礼,在临走时人们撇了一眼屋内紧缩的那一扇房门,嘴中嘟囔的嘀咕着什么赶紧离开了屋子。

全村的人不论是刚出生的婴儿还是风中残烛的老者都来参加乔尼的葬礼,乔尼对于他们来说是最伟大的族长,历代族长中没有哪一位的功绩比他更厚大。人们追随着乔尼深深的爱戴着他,为了送这位伟人最后一程好让他安心长眠,人们放下手中一切事物纷纷赶来为他送别,可整个村子中却只有一个人从未到过乔尼的葬礼现场。

乔,他将自己紧锁在自己的房间里,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裹着被子坐在床尾上,手中还紧握着乔尼的弓箭,一个人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将自己的全部思想封锁起来没有人能真正的探清他的内心世界,就连夏莎看着如今的乔都感到莫名的陌生。

他变了,他成长了,可成长的代价是什么。

乔看着手中那把断裂的弓,那是乔尼从成为猎人后一直使用的弓,他们的父亲留给他们为数不多的遗物,这把弓见证过两代历史如今却在围剿凶兽中损坏。

望着手中那把弓乔沉默了许久,他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躲在房间的角落中,以为这样的方式就能逃避现实,回到那个整日酗酒寻欢作乐的糜烂过去,时间会带走一切,过段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乔这么自我安慰着。

【乔……答应我。】

乔猛然睁开双眼,他竟然幻听到乔尼的声音,想来可能是把自己关在屋里呆久了脑子迷糊,便想着下床走出房间去洗把脸清醒清醒。

“呜……哼……呜呜……”

泪水不受控制的从乔的眼中流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哭出来,他擦去流下的泪水,握着弓站起身想去洗把脸,可一不小心没站稳整个人后仰摔倒过去。

乔摔倒在墙角处,半躺式倚靠着墙角,乔摸着撞的有些生疼的脑袋,反应过来后急忙去寻找乔尼的弓,刚想起身却发现那把弓正躺在自己的怀里。

“呜……呜呜……呜啊啊——”

一直封锁在内心深处的混乱情绪再也压抑不住,乔抱着乔尼的弓放声痛哭,他丝毫不去在意那痛彻心扉的哭声,此刻他只想将自己一直藏在最深处的全部思绪都表达出来。

外面悠长悲哀的笛声回荡在村庄中,人们将裹着乔尼的白布搞搞抬起,越过众人的头顶,轻轻放入墓坑中。他的灵魂会化为这璀璨星河中的一颗明星,始终注视着他的族民,他的肉体归于这片大地,化作春泥成为新时代的养分。

“族长,一路走好。”

负责抬运乔尼尸体的一名村民,从墓坑出来前将自己手上带的项链摘下来轻放在乔尼的尸体上。

“族长,一路平安。”

为乔尼奏乐送行的吹笛人,从自己的衣服里取出一个怀表放到乔尼的身旁。

“族长,请您在天上继续为我们指引前进的道路吧。”

“族长,请不要忘记我们。”

“族长叔叔,有时间记得回来看看我们。”

人们将自己所珍视的东西放进乔尼的墓坑中,希望在乔尼之后所走的路途上,不会是孤独一人。他将人们搞搞捧起,人们深记得他的功名成就,无论何时他都不会是一个人,众人的精神意志将与他同行,前进的道路上始终有灯火相伴。

从日出到日落乔尼的葬礼举行了一整天,以往可没有哪一个族长有过这样的待遇,不光是族人们就连老天爷都眷顾着乔尼,在这风雪侵扰的雪山之中,难得见到一整天都不卷起过寒风暴雪。

随着最后一名族人的离去,乔尼的葬礼终于结束,从葬礼上回来的族人们纷纷去到乔尼家中看望夏莎,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寓意。担心夏莎可能伤心欲绝心理出个什么情况,人们敲响乔尼的家门询问夏莎的情况,而开门迎客的人总是一脸微笑的夏莎,从不见过乔来为任何人开过门。

人们互相对视一眼,谁也没有提起过乔的现况,只是关心起夏莎的情况。

从跟随乔尼上山打猎的猎人们聚在乔尼家中,他们发誓会代替乔尼保护夏莎的平安,村中的妇女们也来串门关心夏莎,劝说着不要太过伤心,生活总归还是要继续。

面对人们的关心,夏莎只是微笑着点点头,表示自己没什么事,她知道乔尼的所背负的使命,早已最好迎接这一天的准备,只不过没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突然,着实令夏莎有些措手不及。

夏莎回应着人们的担忧,她提起水壶说是为众人再添些茶水,婉拒了众人的帮助后夏莎走到厨房里,一个人坐在炉灶前,低下头将脑袋埋在大腿里。

入夜后众人告别夏莎回到各自家中,夏莎望着空荡荡的客厅,她拍拍脸颊禁止自己去感受那些负面的情绪,现在她需要好好的睡一觉,为了肚中她和乔尼的孩子她还不能垮掉。

夏莎走向卧室,偶然间听到乔的房间里似乎传来了什么响声,好奇乔在做什么的夏莎蹑手蹑脚的走到乔的房间前,握住门把手轻轻推出个小缝。

乔居然没有反锁房间,想必他刚才应是出来过忘记锁门,夏莎透过拿到细小的缝隙向房间里面看去,只见到乔坐在桌前手中摆弄着什么,而放在乔面前桌子上的正是乔尼那把断裂的弓。

微小的缝看不到全貌,可再打开一点的话容易被乔发现,夏莎便站在门前盯着门缝里面观察着乔,看了许久后才发现乔正学着书上的样子修理乔尼那把断裂的弓。

第一次学习的乔显得有些笨手笨脚,他看着书上的指示,应是要从两边的断裂处挖个洞再填些黏浆,之后在洞里插根木棒再将两头拼起来,用布缠绕几圈后针线封死。可书上说的是容易做起来却是麻烦,更别提对喝酒外一切事物毫无技术的乔,不是挤黏浆时不小心沾了手,或是木棒削的太小卡不牢,再就是做针线活时不小心刺破了手。

看着为针线活发愁的乔,夏莎打算上前帮帮他,可不等夏莎握住门把手,乔的声音突然从房间内传来。

“我可以做到,夏莎姐……我答应过他,我必须做到。”

乔放下手中的工具,仰着脑袋长叹口气,放松心态后继续投入到手中的缝补当中。

而夏莎只是站在门外静静的看着乔,她望着乔忙碌的背影,举在门把手前的手缓缓放下,微笑着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从乔尼死后过去了数个月,没有凶兽侵扰的生活显得格外安逸,人们不必再为村子的生命安全而担忧,眼下着手注重的便是室内田地的修复扩建,以及下一任族长的选举。

群龙不可无首,尽管人们不想再提起族长这一话题,乔尼的死是人们心中深深的肉刺,但为了村子族人的将来,人们必须主动撕开这道血痂,选出下一任族长继续带领族人们在这雪山中走下去。

参加族长竞选的人并不少数,从刚打出名声的年轻猎人到名声赫赫的老者,就连那宣传什么神的书生也来竞选族长。可令众人万万没有想到的,在那些竞选人群中,人们竟看到了乔的身影。

他来做什么?人们议论着乔为何回来参加族长竞选,一个连自己亲哥哥的葬礼都没有出席的人,怎么好意思还出现在这。

人们笑谈着乔,将他当成是本次族长竞选的最大玩笑,可再一次令众人感到惊愕不已的,在族长精选的第一环节比赛射箭技术,乔连射三靶每每都是命中靶圈中心,打破了历代族长记录。

上一次看到能有如此成绩的,还是乔尼在族长精选上连射三靶同样是每每命中靶圈中心。

人们对乔的改变感到无比的吃惊,他们不相信一个好吃懒做嗜酒如命的懒汉,居然在几个月不见之内成长到这般地步。或许是乔以往的习性深深刻入人们心中,对于乔的成绩人们并不认可,要求检查乔手中的弓并给他换一把再试试。

面对人们的质疑乔没有说什么,只是听从人们的安排,换一把弓再连射三发,不出意外,同样是三发箭矢精准无误的射在靶圈中心上。

至此人们彻底无话可说,他们被乔的改变所折服,人群中陆续出现为乔欢呼的名字。

他们看着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此刻乔的身上看不到一丝迷茫松散,他成长了,不再是以往那个整日寻欢作乐的懒鬼,他向着他的哥哥一步一步迈进,尽管这会非常艰难,但乔仍是坚定的踏出第一步。

从第一回合的射箭比赛开始,乔所展现出的就让人们为止欢呼庆悦,人们从乔的身上看到了乔尼的影子,人们开始相信这个年轻人或许真的会以实力说服众人坚定追随他的脚步。而后续乔的表现,再次回应了人们的信任。

后续的狩猎比赛,乔以一己之力竟成功搏杀一头黑熊,其他参与者看着自己手中的野兔或是驯鹿,纷纷退出比赛,加入到人群中为乔喝彩。

草药常理也是,乔在蒙住双眼仅靠嗅觉和手指感觉的情况下,从一筐草药中分出毒性草药与可用医草药,虽然乔的速度不及其他两名参与者,但人们仍然为乔的成长而欢呼。

“乔……恭喜你。”

“你真的令我刮目相看,乔,相信你很快就能追上你的哥哥。”

那两名参与者向乔送上自己的敬意后,纷纷退出选举,与人们一同为乔加油助威。

在最后的选举中,尽管村中仍有部分人觉得乔还不够资格继承族长之位,但大部分人仍推举乔成为下一任族长。人们望着乔,就像是在看着数年前刚成为族长的乔尼一样,人们相信乔不会辜负众人的信任更不会辜负乔尼的意志。

“哥哥……我答应过你,我一定会做到……我一定会做到……”

乔顺理成章的成为村子的族长,在人们的欢呼庆祝中,乔望着站在人群中一直默默注视着他的夏莎,他微微点头,人群中的夏莎用微小回应着乔。

乔尼奋斗终身所建立起来的一切,决不能毁在自己手里。乔攥紧拳头,往后他不再是那整日游手好闲的懒汉,他的肩上也扛起沉重的职责。

成为一个优秀的族长非常艰难,若是想追上乔尼的脚步则更为困难。族长的责任如巨石般压在乔的身上,刚成为族长的他需要接手许多事物,日常他需要带领猎人们上山狩猎养活全村的族人,还需要审阅各种文件,室内田地的重建、铁匠铺的自愿开采、草药铺的药剂开发,除此之外他还需要帮助族人们调理各种纠纷问题。

乔尼是怎么做到能十分轻松的处理这么多事务。忙碌了一天的乔回到家内,衣服不脱饭也不吃就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以前的乔只是觉得成为族长就象征着村中最大的权利,可这种幼稚的想法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破碎,乔被夏莎拉到餐桌前,看着桌上的酒杯刚想喝点酒休息下,可门口突然传来叩门声,乔又被助理叫去处理村中一起新的麻烦问题。

“路得一步一步走,事得一步一步做,看似很麻烦的事,其实只要拆开来化成多份小事,做起来就轻松了……这是乔尼以前说过的话。”

夏莎扶着累虚脱的乔将他放到床上,临走前夏莎低声在乔的耳旁说起这么一句话,随后离开了乔的房间。

躺在床上的乔望着挂在墙上的弓,那是乔尼的弓,自从乔将它修好后就一直挂在那,时不时的会望着那把弓出神。

“哥哥……我一定可以……”

每当乔感觉生活过得极为刻苦,忍不住想要回到以往那花天酒地的生活时,他总是会盯着墙上那把弓愣神许久。他深刻的记得乔尼的鲜血染红他的双手,他握着乔尼冰冷的手呼喊着乔尼的名字,仿佛乔尼的死就在昨日一样。

没有被生活的挫折所击溃的乔逐渐学会在逆风中掌托,他处理起各种事物来逐渐顺手,带领族人们扩建室内田地,开采石矿加厚房屋抵御寒风,带领猎人们上山狩猎解决族人们的饥饱问题。

人们追随着乔的脚步,就像当初追随乔尼一样,原先不能接受乔成为族长的那些人,现在看待乔的眼光里也多了一丝尊敬的神情。

乔将自己的全部生活都投入到村子里,现在乔最珍视的便是夏莎和村子,每天都是忙于族长事务,即便是偶尔一天的工作都结束后还有着大把的空闲时间,乔只会迅速赶回家中守在夏莎身边。

劳累一天的猎人们邀请乔去喝点酒放松下,可令猎人们没想到的是,乔居然已经将酒戒掉了,平日都是以茶代酒放松身体,这再次刷新了猎人们对乔的印象。

曾有媒婆想要为乔说一婚姻,面对媒婆的劝说乔只是笑了笑,他转头看向挺着大肚即将临产的夏莎,委婉回绝了媒婆的提议。

乔看着挺着大肚坐在椅子上闷闷不乐的夏莎,自从夏莎的肚子已经大到让夏莎低头看不到自己脚趾后,乔严肃拒绝了夏莎一切的家务请求,剥夺了夏莎做家务的权利,还特意从村里找来一名妇女在他不在的时间里照顾夏莎。

“我想拖地。”

“不行。”

“只是拖拖地而已,还不至于伤到身体。”

“不行,从现在开始夏莎姐你必须停止一切家务活,老实在家呆着,家也不要出,买菜做饭打扫卫生之类的会有专门的人来做。”

“呜——。”

“还有,从现在开始你要多吃肉,这是今天刚打到野兔,你尝尝。”

“啊你好烦——”

在乔无微不至的照料下夏莎相安无事的迎来她的分娩日,会接生手段的妇女们聚集在乔的家中,乔被妇女们推到门外不得入内。看不到夏莎现在情况的乔来回渡步,因分娩带来的巨痛让夏莎忍不住哭喊出声,听到夏莎惨烈的哭嚎声乔瞬间失去理智急忙往屋内冲,幸亏众人拦在乔的身前这才没让乔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生了,是个男孩,和我们之前预料的一样。”

接产的妇女送来夏莎顺利产子的消息,在得到妇女的允许后,乔推开房门赶去夏莎的身旁。

“呜啊——呜啊——”

稚嫩的啼哭声回荡在屋内,乔的脚步逐渐放缓,推开卧室的门轻手轻脚的走进去,望着躺在床上的夏莎以及她怀中抱的婴儿。

“乔……”

虚弱的夏莎看着守在她身旁的乔笑到,吃力的抱起手中的婴儿交到乔的面前。

乔接过夏莎手中的婴儿,小心翼翼的捧在怀里,生怕不小心碰到什么地方弄疼了这孩子。

看着怀里的婴儿乔突然想起什么,将婴儿举起来仔细看了一遍婴儿的身体,令乔喜悦的是他没有在婴儿的身体上找到那诅咒的象征,这说不准会是个正常而平凡的孩子。

见证了这世间的新生,往后乔的脸上也时常挂着笑容,以往人们看着乔脸上的笑容总觉得有些别扭,像是在敷衍世间一切一样,可如今即便乔面无表情的凝望着远方,人们也能感受到乔心中那难以掩藏的喜悦。

乔的生活逐步向着他曾不敢所想的方向发展,他深受族人们的爱戴,夏莎也顺利产下他的侄子,身体方面也迟迟没有感觉到病魔的蔓延。阳光、幸福、美好,乔无法用言语形容自己现在的生活是怎样的。

他的生活本应这样继续在美满中渡过。

雪山的冬季总是一年中人们最难熬过的季节,寒风暴雪比以往更加强烈,森林里的动物们大多都躲在窝内冬眠,仅靠这室内田地的农作物不可能支撑着村子渡过今年的冬季,乔必须带领着猎人们向着雪山深处去狩猎。

这次狩猎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令人值得在意的地步,猎人们打到了足够多的猎物,乔带领着猎人们下山返回村子,可途中竟跑出来一批狼群将猎人们围住。

为了将猎物安全的送回村子,乔留下来为猎人们断后,独自一人迎战狼群,而猎人们深信乔的身手,便很放心的将狼**给乔,抬着猎物快速向着村子里跑去。

猎人们返回村子里,将猎物带到村中饭堂去交给厨师,随后便去到酒馆吃酒放松,他们相信乔不可能会被狼群打到,一个能毫发无损猎杀野熊的最强猎人,怎么可能会被狼群所伤到。

猎人们在酒馆里寻乐了许久,正当猎人们仍沉浸在酒肉中,酒馆的大门突然被推开,巨大的声响瞬间引起众人的注意,所有猎人转头看去,只见夏莎顶着寒风走进酒馆里。

“你们有谁见到乔了吗,他一直没有回家。”

此刻已经入夜可乔却仍没有回家,夏莎表示别说见到乔了就连他的踪影他的声音都未曾感到,直到此刻猎人们才慌了神,叫来马匹加速向着雪山深处赶去。

“驾!驾!”

马蹄声在森林中传荡,猎人们全速向着最后和乔分别的地方赶去,他们祈祷着乔一定会平安无事,他怎么可能会被狼群伤到,一定是多虑了,说不准乔是累了正躺在哪里呼呼大睡。

没错,一定是,乔一定不会有事。

猎人们心中抱着各种猜测,他们想乔准是在干什么上了头没注意到时间,猎人们心中所想着不由得加快马匹的步伐,乔一定会没事的,他们心中想到。

可等猎人们赶到最后和乔分别的地方,在凌乱血腥的空地上,他们在一处倒塌的树干前找到了奄奄一息的乔。

“乔!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搞成这样!”

人们看着这狂乱的战后场地,很难想象这会是狼群所做出来的。猎人们检查着乔身上的伤势,胸前那巨大的撕裂伤口正不断的喷涌着鲜血,这明显不是狼爪能做出来的。

这种伤口人们印象深刻,这是深深的刻印在人们心中的伤疤,无论如何都不会忘掉。

乔尼,人们在乔尼的尸体上见过这种伤口。

猎人们在想要抬起乔将他带回村庄医治,可只是轻轻抬起乔的身体,乔身上那些伤口便会突然喷血,看着痛不欲生的乔人们只能放弃。

“我做到了……哥哥……我做到了吗……哥哥……”

乔似乎在低声说着什么,人们以为是乔想要交代些事,便低下头仔细听去,可仔细听后才发觉乔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对不起哥哥……我好像……要失约了……”

乔望着天空的星河,他抬起手向去抚摸那璀璨的群星,他高高抬起手,挣扎了片刻后手臂沉重的垂下去。

乔死了。

猎人们发了疯似的将附近的森林搜个遍,血红色的双眼扫视着四周一切,猎人们嘶吼着让那头畜牲滚出来与他们决一死战。可最终猎人们什么都没找到,那头畜牲已经跑远了,猎人们只得托起乔的尸体将他带回村庄。

这该怎么跟夏莎解释?先是失去了乔尼再失去了乔,恐怕夏莎会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但她不得不接受,现实就是残酷不堪的,我们除了迎难而上我们别无选择。

人们将乔的尸体带到夏莎面前,人们安慰着夏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正当所有人以为夏莎会痛哭一场或是绝望到昏厥,可夏莎却只是一脸温和的望着乔,走到乔的尸体旁,牵起乔的手抵在自己的额头上。

“乔,你做的很好……你没有让乔尼和我失望,你没有让族人们失望……请安息吧,乔,我过得很好,族人们也都平平安安的,你守护了你和乔尼的约定,你做的很好,乔……”

言罢夏莎放下乔的手掌,伸出手在乔的脸上轻轻抚过,她望着于安详中死去的乔,看着乔脸上的笑容,夏莎再也憋不住心中的情绪,跪在地上捂着脸失声痛哭。

人们将夏莎带回到屋内,再将乔的尸体安置起来,他们准备在第二天的日出时间将乔安葬。

乔的死讯很快传遍村子,所有人都齐聚在酒馆内商量着乔的葬礼,他与他的哥哥是村子的至宝,两兄弟都是人们愿终身追随的族长。

他们俩兄弟为村子奉献了太多,是时候让他们二人于此长眠。

人们谈论着如何举办乔的葬礼,在商议完这件事后,人们又转移到另一件不得不注意的话题上。

一只新的凶兽。

面对此次话题,即便无一人发言,人们也是彼此心连心不约而同的想到处置凶兽的方法。

杀了它,就现在。

这一次,不再是猎人团队上山狩猎凶兽,全村的族人们都自告奋勇要参与到猎杀凶兽的行动中,不论是妇女还是老人都是做好了与凶兽殊死一搏的准备。在荒蛮的文明之上,弱小的人类团聚在一起,他们向文明嘶吼着宣泄着心中的不满,他们挑灯持枪向野蛮的文明宣战。

“我们不能杀了它!”

正当所有人都要离去做狩猎凶兽的准备时,一名年轻的学士突然冲上台,劝说着众人不要对那头凶兽下手。

人们气愤的转过头看向那名学士,阿克斯,在乔尼想要猎杀凶兽时他就站出来阻挠过众人,眼下他再一次站在村子的对立面,这不得不让众人感到愤慨。

人们与他争论,可不论众人如何辩论阿克斯始终坚持不要对凶兽起杀心。人们问起他为何要保护凶兽,他会说是神的旨意,人们问起如何去应对凶兽的侵扰,他说向神献上贡品,凶兽自然不会来骚扰村子。

无可沟通,人民对阿克斯彻底凉了心,认为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随后便要推门离去准备猎杀凶兽。可不等众人走到门前,一股强烈的寒流突然从身后涌来,瞬间将酒馆大门冰封。

面对如此神奇的一幕众人纷纷傻了眼,他们转头看向身后,只见阿克斯赤裸着上身,抬手喷出一团团肉眼可见的寒流。那胸前的青色鳞片宛如龙鳞一般,令人不得不为止臣服。

“我终于……获得了神的赐福……你们好好看着!这就是神给予我的力量!”

阿克斯利用这股神奇的力量将人们围困在酒馆内,强大的寒潮让众人动弹不得,每当有人想要站起来反抗,都会被夹杂着冰屑的寒流瞬间冻成冰雕。

人们再无反抗的能力,他们不得不屈服于阿克斯的那神奇能力,而此刻人群中也有几人先前便看不惯乔或是信封阿克斯口中所说的神陆续站出来,他们簇拥着阿克斯,推举他成为新的族长,带领人民信仰阿克斯口中的神。

当夜的寒风比日常更加强烈,夏莎坐在寂静的房屋内,她望着窗外的风雪沉重的叹口气,躺回到床上打算早早入睡,一切等明天再想。

【砰、砰、砰】

就在夏莎即将入睡之际,方面突然被敲响,好奇谁会在这时候来的夏莎急忙下床跑到门前,开门向外瞧去后才发现她的门前挤满了人。

“这是……怎么?”

“夏莎姐,跟我们走吧。”

站在门前的猎人向夏莎解释了现在的情况,阿克斯利用他那特殊的能力控制了所有人,即便众人一起上也不是他的对手,无法反抗他。这本就令众人十分气愤,而当面对如何处置那头凶兽的问题,阿克斯给出了让人们心中怒火更加强烈的答案。

将乔尼和乔的尸骨献上,并将村子里一半的粮食献给神,唯有这样神才会宽恕我们。

人们难以接受,想要再争辩些,可阿克斯利用他那强悍的操控风雪的力量令众人不得反抗,无奈之下,众人做出一个疯狂的决定。

他们要带着乔尼和乔的尸体逃离这里,冲出雪山冲破风雪屏障去到外面的世界。即便路途非常艰难,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没人知道,可即便如此众人依旧决定要带着乔尼和乔离开这,决不能让他们兄弟俩的最后尊严被践踏。

夏莎走到外面,望着屋外的人群,愿意参与这趟亡命路途的人不在少数,全部的猎人、为她接生的那几名妇女、所有被乔尼和乔帮助过的村民们也都聚集在着,他们手握武器发誓要保护好乔尼和乔。

“跟我们走吧,夏莎姐,我们会保护你的,即便是赌上性命。”

猎人邀请夏莎与众人们一起离开这,夏莎站在门口愣了许久,她转头看向身后的房屋,那是在她和乔尼交往时便开始盖的房子,这承载了她半生的回忆。

“…………乔尼和乔在哪,我就在哪。”

一夜之间,热闹的村子瞬间冷清下来,等到第二日村中剩下的几位村民再去寻找众人的身影后,才发现他们已经走远消失于风雪之中,就连乔尼的坟墓也被挖开,尸骨一并带走。

大半个村子的人,他们守护了乔尼和乔最后的尊严,乔尼和乔将自己的全部奉献给他们,而此刻也是人们回报俩兄弟的时候。

从那之后,村子比以往冷清了不少,因草药铺和铁匠铺的师傅都走了,留在村子里的人们过的比以往更加艰难,他们哭哭寻求阿克斯带领他们寻找新的解决办法,可阿克斯却只是说要虔诚的信奉神,这样一切不幸便会化作雪花随风飘走。

阿克斯带领着人们建立起信奉神的宗教,他令人们学习打猎的技巧,将捕到的猎物献给神明,又反对人们学习医药学,说是虔诚的祈祷神会消去他们身上的痛苦。

所幸这几月村中并无一人生病,人们对阿克斯的领导还算勉强认可,虽然吃的比以往差生活各方面用的也不如以前,但在阿克斯那强悍力量的控制下每人敢说什么。

人们本以为日子会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去,只要自己熬到头死了后就能去到阿克斯口中的福地,在那有吃不完的食物喝不完的酒,所以人们也不怎么会反抗阿克斯。

而无知所带来的只有盲目的勇敢,盲目的勇敢所象征的,便是毁灭。

“凶兽!是凶兽闯进村了!”

“狼群!村子的东口发现狼群!”

“为……为什么熊会与猛虎一同行动啊……”

大批凶猛动物闯入到村子中,毫无反抗能力的人们只能聚在阿克斯身边,希望他能用那神奇的能力保护众人,可阿克斯只是呆呆的望着那站在群兽中的凶兽。

那凶兽瞎了一只眼,还少了一臂,它凶狠的盯着人群,眼神扫视着众人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放下武器,阿克斯令众人随他说的做,随后带头跪倒在凶兽面前,张开双臂望着凶兽,眼神中充斥着信任,他坚信他所信任的神是不会伤害他。

屈与武力也或许是服从于信仰,人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武器,跟着阿克斯一同跪倒在身后,他们望着逐渐逼近的野兽们恐惧的颤抖着,嘴中嘀咕念叨着阿克斯先前教给他们的祷告词语。

野兽逐渐逼近人们,人们以为下一刻自己便会成为野兽口中的一坨肉泥时,野兽却停下脚步,站在离人们几步远的地方向人们呲牙。

“它们停下了?”

“神真的存在,神真的存在!”

人们欢呼着自己能从野兽的袭击中存活,随后便继续念叨着祷告词汇,希望以这种方式彻底打动神,为在这片大地上苦苦求生的人降下福音。

阿克斯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凶兽,他伸出手去轻轻抚摸野兽的鼻子,那股冰凉湿滑的感觉让他不由得感到喜悦。

“我就知道……神,不会抛弃我们,神不会抛弃——”

他转过头看向自己身后的追随着,他想将这一发现告诉所有信徒,可当他转过身去看到的,只有血肉横飞的遍地尸体。

野兽们啃咬着人们的脖颈,在一瞬之间咬断他们的咽喉,这让人们连呼喊都做不到,在无声的痛苦与绝望中挣扎死去。

阿克斯望着身后的一切,本能的恐惧让他向着远离野兽的方向退去,可没退几步便一下靠在凶兽的面上。

彻底吓慌了神的阿克斯转过身举手向凶兽喷射寒流,他想以这种方式逼退凶兽,可此刻双手中喷发出来的寒流比以往弱的多,打在凶兽面上如微风瘙痒一般。

“咳咳——咳咳!”

阿克斯的身体支撑不住他如此肆无忌惮的透支消耗,他的手中再也无法喷出任何寒流,阿克斯跪倒在地上捂着胸口止不住的咳嗦。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身体居然虚弱到这种地步,他甚至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捂住嘴剧烈的咳嗦,鲜血染红了他的双手,从指间流出滴落在雪地上。

“哈——哈——”

他颤颤巍巍的抬起头,仰望着站在他面前的凶兽,嘴唇哆嗦的想要说些什么。

“我是……神的使徒……我由衷的信仰着……神……”

“吼——”

随着一声响亮的嘶吼声,下一刻阿克斯的脑袋瞬间爆开,锋利的獠牙刺穿了他的头颅,尖锐的利爪撕扯他的身体,飘荡在雪山中的没有一丝哀嚎声,只有这从未止过的寒风呼啸声。

野兽扫荡了这个村庄,它们将躲在屋内的人撕成肉沫,将藏于地下的孩童啃食殆尽。一个村庄彻底死于野兽的凶口利爪之中,待野兽们在村子内游荡数天确认没有任何的幸存者后,它们于那头凶兽的带领下回归雪山。

一个文明就此消亡,一个文明就此消失于寒风暴雪之中。从未有人知道过,一个文明于冰雪中建立,也从未有人知道过,一个文明于寒风中溃散。

它是被世界排斥的异端,世界并不欢迎它,甚至就连历史的车轮上都未有过它的痕迹。它向世界宣泄着不公,可回应它的,却只有跨纬度的毁灭打击。

一个村子就此破裂,寒风会侵蚀它的躯体,雪会掩盖它存在过的痕迹,待来年春天,这里会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森林。

至于那些离开村子去往外界的人,他们是幸运的走出寒风去到更加残酷的世界,还是冻死在冰雪之中无人问津,那都是往后别的事了。

而这场短暂的文明戏剧,真正耐心将其看完的,除了融入天地间化作观察者的黎光,还有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另一个人——乔尼。

两人的身体幻化为虚拟飘渺的形影,二人站在雪山上俯视着下方,从乔尼死后黎光便被挤出乔的身体,他站在雪地上观望着乔身边所发生的一切,而一直陪同他看望这一切的,便是那本应死去的乔尼。

“他真是个疯子,你应该早点杀了他。”

“是啊,我应该早点杀了阿克斯而不是让他那疯狂的信仰沾染众人的心智,如果我能提早预料到事情会发生到这一地步的话。”

黎光摆摆手想说些什么,但仔细思考一番后还是放弃的摇摇头,他挺起身看向乔尼,出声询问道。

“所以……这就是我的过去吗?一个族长,一个哥哥一个丈夫?不,这说不通,如果你已经死了,我为什么会站在这。”

黎光戳戳乔尼的手臂,他虚幻的手指直接穿过了乔尼的手臂,乔尼扭头撇了一眼,收回目光继续望着山下那被大雪掩盖的村庄残骸低声叹气。

“你知道吗……其实应该成为族长的人不是我……是乔……他比我更有资格带领族人们,但是我毁了他。”

乔尼不顾黎光的询问,自言自语的说起一段兄弟俩年轻时的故事。

在早些年二人都有志竞选成为族长,那时乔尼的射箭技术不如乔,乔的草药学不如乔尼,兄弟俩都是有望成为族长的合适人选。

而在族长精选的前一天,夜间乔尼邀请乔去森林里游玩,说是找到一处欣赏星空的好地方。兄弟俩立刻动身向着雪山深处赶去,可兄弟俩误入了**期间的野猪领地,被有着极强攻击性的野猪满林子追赶。逃跑中乔尼不慎摔倒,乔为了保护乔尼挡在野猪面前吸引它的注意力,右臂不慎被野猪咬伤。

手臂受伤对猎人来说是尤为致命的,乔长时间内无法再拉弓射箭,无奈的他只能退出族长竞选,最终乔尼顺利的成为族长。

“我夺走了他的梦想,抽垮了他的脊柱吸干了他的鲜血,临终前还要他扛起他无法承受的责任……我是个罪人,我无法原谅我自己,我应当弥补他至少说句真诚的抱歉……乔……可我只是这过往记忆中的一片雪花,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到……”

“别这么说,我们谁也不能料到事情会向什么地步发展……在我眼中,你是名合格的族长,一名伟大的丈夫,更是一个优秀的哥哥。”

黎光安慰着乔尼,他看着这个和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人,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从心底内萌生,这种自己安慰自己的感觉可真是奇妙。

二人沉默了一阵,望着山下的村庄沉默不语,风吹过他们的身体,雪花穿过他们的身躯融入到大地中,他们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异客,一个是已死之人却保持着亡魂之躯,一个是来自遥远的将来亦或是不同世界的外客。

说到这黎光也不打算在糊涂下去,他叫住乔尼,打算好好问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而乔尼也不逃避黎光的疑问,他直勾勾的盯着黎光没有丝毫躲避。

“我究竟是谁,你就是我的过去吗?这是哪里,感觉不像是泰拉,但那青石和青鳞病都和源石、矿石病极度相似。我真的乱糟糟的,心里有好多问题可一但想表达出来就只有那么两三个……我讨厌这股迷茫,我不想再迷迷糊糊的活在这个世上,我不知道我的过去究竟属于哪里,所以请你告诉我……至少,至少告诉我,我是不是你,你是不是我。”

黎光激动的想要抓住乔尼的胳膊,可他伸手握向乔尼却只是扑了个空,乔尼望着如此激动的黎光默不作声,等了许久后待黎光的心情逐渐平稳后,乔尼才缓缓开口说到。

“抱歉……我无法回答你的这些问题……但最后一个,我可以准确的回复你。”

黎光抬起头看向乔尼,他期待着从乔尼口中听到答案,即便是否定的回复也比模棱两可的糊弄更强。

“我不是你,但你就是我。”

什么意思,这算是什么意思,乔尼究竟是否定了他们是相同一人,还是肯定了他们就是一体。黎光不能理解乔尼的意思,他追问着希望乔尼能给他一个准确的,可乔尼回复他的只有这一句。

“我不是你,但你就是我……很抱歉,我不能向你透露更多的消息。”

乔尼抓住黎光的肩膀,令黎光惊愕的是他竟然能触碰到自己,还在好奇这是怎么一回事的黎光突然被乔尼猛力的摇摇身体,被吓到的黎光盯着乔尼,只见对方一脸严肃的神情望着黎光。

“请你一定要记住我接下来说的话,拜托了,如果不想让你所珍视的一切全部灰飞烟灭的话一定要仔细听我说!不要再去寻找自己的过去,向前跑,不要回头,决不能让你的过去找上你,明白吗!忘记自己的过去,忘记自己原本的使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渡过一生,平凡的活着平凡的死去,不要让这一切重滔覆辙……拜托了,那群疯子将昏迷的你带去研究,这误打误撞的封印了你的记忆,可这也真是我们想看到的……你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我们……什么是……我们?”

黎光疑惑的望着乔尼,可对方却是将黎光推倒在地,不明白乔尼在说什么做什么的黎光还想站起身理论,可当自己施力想要撑起身体时,黎光身下突然多出来一个雪坑,整个人一身栽倒在雪坑里。

雪坑四周的积雪不断的塌落掉进雪坑里,很快黎光的半个身子便被积雪掩埋,可直到此刻那塌落的积雪仍不见减缓,就像是无尽的雪崩一样将黎光快速吞噬。

“这是怎么……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到底…到底……”

黎光的身体逐渐被积雪吞噬,从半个身子到仅剩半个脑袋露在外面,在意识即将昏迷的最后时刻,黎光望着那身影逐渐模糊的乔尼,似乎隐约着听到了什么。

“祝你一路顺风,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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