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师姐，你看这个耳环好好看呐！”
“师姐师姐，你看这个手镯闪不闪亮？”
“师姐师姐，我们买点这梨花酥回去给师尊好不好。”
鸢紫衿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己被师妹绯云曦从一个摊位拽到另一个摊位的手。
“曦儿，我们再不回去师尊要担心的。”
她看着身前正在向自己撒娇的少女，一双美目中满是宠溺。
“可是师姐，师尊临走的时候明明都说了我们喜欢的话多玩两天也没关系的嘛。”
绯云曦从旁边的摊位上拿起了一个精巧的玉簪，然后回到鸢紫衿身边将它送入后者的发髻之中。
“这不是蛮好看的吗。”
今天的鸢紫衿穿着一身素雅的深色长衣，如瀑的青丝被她用一根黑色束带随意的挽起。
“师姐你就是太严肃了，师尊都说了，让你平日里多笑笑。”
绯云曦伸出两根手指点在对方的嘴角处，然后向着斜上方微微拉起。
“这才对嘛。”
鸢紫衿认命似的点了点头。
东域七大宗门之一，轩阳宗剑宗门下，云栖山追月剑仙叶青璃座下第二名收入的弟子，名唤鸢紫衿，大乘境三重。
绯云曦排在她后面，洞虚境一重。
对了，差点忘了个被逐出门之后在山下赖着不走的大师兄。
这次叶青璃带着她们两个下山的时候口口声声说山下有妖魔肆虐，除魔卫道义不容辞。结果师尊带着她们来到这里之后就天天游山玩水四处闲逛，附近三五十里范围内连妖怪的一根毛都没有，比她们云栖山上的灵库还要干净。
“反正师尊要的东西都买齐了，我们就在镇子里逛逛没事的嘛。”
绯云曦似乎很喜欢小摊上卖的闪闪亮亮的小饰品，像是流苏发簪啊，方糖耳坠啊之类的。
师尊喜欢喝酒，这次下山第一天竟然就喝醉了。
鸢紫衿还记着那天叶青璃醉眼朦胧地拉着她们两个在凉亭外舞剑的场景——那间竹屋是叶青璃不知道什么时候盖出来的，她总是这样，喜欢一个人折腾些什么东西。
低头看着手上的四个瓦罐，这是鸢紫衿前几日和师妹一起去排队买的，她不明白为啥有那么多人愿意排整整一天的时间就为了买到这一小罐桃花酿。
“真的有那么好喝么？”
师尊原本也是会在云栖山上酿一些酒的，但是她好像很久都没有酿过了。
鸢紫衿不太喜欢喝酒，因为她只要稍微喝上一点点就会满面通红。一般这个时候师妹绯云曦就会拿她打趣，而师尊也会在一边笑眯眯的看着不加阻止。
她的心情已经比前几天好多了。
云栖山是剑宗落败以后仅剩的山门了，鸢紫衿曾经听师尊说过以前的事情。
那时轩阳宗的剑气二宗互为唇齿，成功将轩阳宫打造成了东域数一数二的宗门。然而好景不长，很快彼此之间就因为信念的不和大打出手，气宗最后获得了胜利，剑宗分崩离析，就此没落下去。
“师姐师姐，你吃糖葫芦吗？”
绯云曦拿着两个糖葫芦来到鸢紫衿身边，她俏皮的对着师姐眨了眨眼睛，半强迫的将那糖葫芦塞到了对方的手里。
“你现在也学会先斩后奏了呢。”
看着手上的糖葫芦，鸢紫衿想起了以前自己刚被叶青璃带上山时，便也是类似的场景。
绯云曦没有回话，她的目光已经飘到了下一个小吃摊位上了。
轻轻咬下，鸢紫衿还能够感受到糖葫芦上那残留的温度。
每一颗山楂都被认认真真的去了果核，免得食客会有边吃边吐籽的一幕。
糖衣确实很甜，但是山楂更酸。
“唔——师姐——你——你看这把——伞好——不好看——”
绯云曦从旁边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把精巧的雨伞，嘴里还有没咽下的糖葫芦。
“你吃那么快也不怕噎着。”
两个人就这么走在桃花镇的街道上，和周围熙熙攘攘的人们一起。
云栖山上人太少，不像这里，热闹，繁华，充满烟火气。
像人间。
慢慢的，脚下开始出现了雨滴落的痕迹。
“师姐师姐，好像下雨了呢。”
绯云曦撑开手里的伞，笑眯眯的对着鸢紫衿说着。
“你看，我买这伞买对了吧？要不然等咱俩一副落汤鸡的模样回去，那才要被师尊责备呢。”
不消片刻，方才还热闹的街道上便空旷了许多。
黑衣女子与白衣女子撑着伞行走在淅淅沥沥的雨中，像极了画。
……
“哦哦，小鸢鸢的厨艺越来越好了呢。”
叶青璃坐在红木桌边，看着鸢紫衿一盘一盘地将菜端上桌，绯云曦在一旁分着碗筷。
叶落坐在一旁，看着盘中的菜色略微有些惊讶。
“是不是很意外？嘿嘿嘿我们鸢鸢做饭最好吃了，以后谁娶了我们鸢鸢那可赚大发了。”
叶青璃笑眯眯的对着叶落眨了眨眼睛。
“师尊，您能不能不要在外人面前叫我那个。”
鸢紫衿解开腰上的围裙，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
“那我又没有说错对不对？”
今天的菜是青豆玉米炒虾仁，清炒菜心，白菜鸡蛋粉丝汤，还有绯云曦买的叫花鸡。
“那么就快点开始干饭吧，三天没吃鸢鸢做的饭，我都快要忘记是什么味道了。”
叶青璃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见到师尊动了筷子，鸢紫衿和绯云曦这才也加入了进去。
叶落是最后加入进来的，他嗅着菜肴的香气，不由得回想起了那些在秘境之中的日子。
凉亭外，雨声淅淅沥沥。
吃完饭，三人在那里随意的聊着八卦，聊着一路上的见闻，聊着山门里的故事。
叶落就在一旁看着篱笆墙外的竹林，静静地听着。
又过了一会儿，有些犯困的绯云曦拉着师姐进了屋子睡午觉。
叶青璃泡了一壶茶，给叶落也倒了一杯。
“天山龙井，尝尝？”
少年接过紫陶的茶杯，嗅着清澈茶汤的清香和那上面倒映出的脸。
“其实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多少也能猜到一点点。”
叶青璃坐在凉亭另一侧的长椅上，一只手搭在栏杆上，和叶落一起看着篱笆外的竹林。
“是很重要的人吧？”
“……恩。”
叶落拿起茶杯抿了一下。
清新的滋味在口中流转，只是有微微的烫口。
“捡到你的时候我顺势检查了一下你的身体——”
叶青璃随意地说着。
“我很久很久都没见到这么……恩……千疮百孔的身体了。”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地喝着茶。
“没关系的，反正一时半会也好不了。”
叶青璃的目光从竹林上收回，有些意外的看向了他。
“灵根……”
她确实很久很久都没有见过灵根碎成这样的修士，这基本和断绝修炼之路差不多了。
但是看起来他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又或者说，是已经认命之后的坦然吗？
“随缘吧。”
叶落又饮了一口茶。
“还有么？”
他拿着茶杯，对着叶青璃说道。
“冒昧的问一下，你师从何处？”
正在把茶汤吹得凉一些的叶落微微怔了一下。
“无门无派，落魄散修。”
他不想节外生枝，把那山门的名号报出来。
况且他对此根本一无所知，倒不如少说点话免得露馅。
说多错多，自是真理。
“额——”
叶青璃抿了抿嘴。
她确实没有看出来叶落是哪个宗门门下的弟子。
当初发现他的时候，既没有在身上找到宗门弟子一般都会有的腰坠，也没有发现铭牌。身上的穿着也只是一件随处可见的白衣，并无其他能够辨识的特征。
灵识探查之下，灵根破碎，气海枯竭，连经脉都断了不少，那伤重的直教人心疼。
不过也不是一无所获，在帮叶落脱衣服的时候，叶青璃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留影石。
虽然她对这留影石十分好奇，但还是帮叶落好好的保管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对了，有个东西差点忘了交给你。”
叶青璃伸出手，将那留影石放在桌上。
“这是在捡到你的时候从你身上发现的，我想对你来说应该是个相当重要的东西，所以就帮你好好保存着。”
“唔，我也要去睡个午觉，多睡觉对女人的皮肤好。”
她从长椅上站起，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对了，如果想喝酒的话屋里有，不过你最多只许喝一罐，那是我可爱徒弟们替我买来的，珍贵着呢。”
说完，叶青璃便走到了屋内，只把叶落一个人留在了凉亭里。
双手感受着留影石那冰凉的触感，少年的唇微微颤抖着。
良久，他终于是缓缓叹了口气，调动气海之中的灵力注入其中。
叶青璃说的没错，这留影石并没有其他灵力残留的痕迹。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女便出现在叶落面前。
她有着不似人间的容貌和头上毛茸茸的狐耳，还有后面同样毛茸茸的晃来晃去的尾巴。
看到这一幕，叶落不由自主的笑了一声。
“咳咳——能听到吗？开始录了吗？开始录了吧？我可以开始说话了吧？”
少女伸出手鼓捣着留影石，看起来就像是在伸手抚摸观看者的脸。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
她眨了眨眼睛，端坐在那里。
在她背后不远处的石床上，躺着一个白色的身影。
“你记得要好好修炼哦……”
少女掰着手指一件一件事情的数着，叶落也随着她的动作一件一件地点着头。
过了一会儿，留影石微微黯淡了一些，那影中的少女也随即消失不见。
叶落紧紧抿着嘴，用力的握着那留影石。
“——要是被我发现你没有看到这里的话你就死定了知道吗？你死定了！”
突然，留影石又亮了起来。
“好啊，我就和你订下这三年之约，三年之后你要是没有出来，我定回去寻你，将你从那地方弄出来。”
叶落轻声说着，并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我能做到第一次，那一定也能做到第二次。”
他将留影石好好的收进自己的背包，和那把沉默的霜心放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