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琳安大人。”
垂下眼俯瞰着面前的两人,妲琳安缄默着没有立即说话,而是用右手的食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小木桌。
哒、哒、哒...
尽管这份声音颇为轻微,可在卢娜以及阿缇娜的心底里,却犹如黑色的死神用镰刀抵在她们纤细的脖颈处。
这种令人压抑、窒息的沉默持续了会儿后,妲琳安以一贯冰冷的语气开了口。
“知道我是因什么事找你们两个?”
“......”
卢娜与阿缇娜的脑袋都埋得更低,缄默着没敢回话,抿紧唇等待着妲琳安的后半句话。
“我应该吩咐、命令过,要你们细心照顾圣女,不能有任何怠慢。”
话语到这稍稍一顿,妲琳安那细长双瞳微微眯起,眼底流露出的冷意愈发深邃。
“可这牲口吃的晚餐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对不起,妲琳安大人,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没有理会女仆卢娜求饶的话语,妲琳安挪动着视线冷冷地看向缄默着没有发言的阿缇娜。
“阿缇娜子爵。”
“妲琳安大人,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
闻言,妲琳安那凉薄的唇瓣浮起一抹平稳状似讥讽的笑意,而后把视线重新放在卢娜那里。
“卢娜,是谁指使你做出这样的事?是阿缇娜子爵嘛?而且,参与这件事的人都还有谁?”
妲琳安的语气仿佛凛冬中的坚冰,刺骨的冷意令卢娜把脑袋磕到地上。
“不,都是我一个人干的,和阿缇娜大人没有关系。”
“没关系嘛...”妲琳安冷冷笑了声,旋即挪动着视线再次放到阿缇娜的身上,以饶富趣味的表情反问着,“阿缇娜子爵,您觉得呢?”
“妲...妲琳安大人。”阿缇娜的声音因压抑着恐惧而轻轻颤抖,“这件事...这件事我真得不清楚。”
“你负责圣女的事务有4个多月,你说你不清楚,您是觉得我疯了对么?”
“......”
话语到这,妲琳安也没有心情继续质问两人。
“擅自违抗命令,欺辱圣女。”
“来人。”
一直等待在门外的魔族士兵听到妲琳安的声音后,立即推门走了进来。
“妲琳安大人。”
“把卢娜关到地牢里,等待之后的罪名审判。”
“是。”
听到要被关进昏暗的地牢里,卢娜眼瞳顿时骤然缩起流露出惊恐的神色,旋即她慌忙地往前爬,朝着妲琳安求饶起来。
“妲琳安大人,我错了,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不会再犯了,拜托您了。”
“......”
对于卢娜的求饶,妲琳安那冰冷的脸颊没有浮起一丝涟漪。
或许是知道向妲琳安求饶没有任何用,卢娜转而看向了旁边的芙妮希雅,她伸出手攥紧着芙妮希雅的裙摆。
“芙妮希雅大人,我错了,能不能求您帮我和妲琳安大人说句话。”
“......”
方想着端起茶杯浅抿口深色茶水的妲琳安,在注意到芙妮希雅的侧脸掠过一抹心软的犹豫后,她立即先开了口。
“芙妮希雅小姐,这是我们魔族内部的问题。”
随着卢娜那聒噪的声音逐渐远去,房间里又重返先前的寂静。
青白色的月光透过微敞的窗户落入室内,涌入的微风把铁制烛台上的蜡烛吹得不停摇晃。
妲琳安的眼神淡淡地凝视着阿缇娜,良久后方才维持着先前微冷的口吻说起话。
“阿缇娜,你现在被暂时解除一切职务,没有我的命令,不允许擅自离开你的房间。”
“是...妲琳安大人。”
“这件事我会亲自令人彻查下去,任何知情参与此事的都不会放过。”
......
等阿缇娜也被士兵带走后,妲琳安偏着脑袋眺望着窗外那苍白的下弦月,默默地看了会儿后,一份无奈、烦闷的叹息自那樱红色的唇瓣流出。
当她想拾起茶杯浅抿一口茶水时,却发现杯子里的水已被她喝光了。
刚想伸手拎起茶壶往茶杯里添点儿茶水时,茶壶的耳朵却被人率先拎起。
只见芙妮希雅慢慢地往她空掉的杯子倒入茶。
“谢谢。”
这句谢谢并不是她说的,而是芙妮希雅,原本她想开口的,却被芙妮希雅莫名其妙地抢先了,遂而她“嗯?”发出疑惑的声音。
“为什么是你说谢谢?这里应该是我说的才对。”
“我指的是刚刚的事情。”
闻言,妲琳安的脸色又浮起少许烦闷。
“这件事本来就是我们的问题,你根本不需要道谢,相反我才应该需要和你说声对不起,让你遇到了这么糟糕的事情。”
把刚倒满茶水的小茶杯端起,妲琳安仰起头把茶水一口喝掉,然后迳自站起身。
“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如此说完后,妲琳安也没有回头再去看芙妮希雅,兀自往前迈开脚步,打开房间的门往外走去。
唔...
沿着来时的小径往回走时,妲琳安似乎隐约觉得自己忘掉了某些事。
不过...
此刻她也没有心思去思索具体是忘掉了哪件事,脑袋里全被这卢娜以及阿缇娜的所做的事情充斥着。
冷白色月光披洒而下,笼罩着庭院里青蓝色的迷迭香。
回到先前审阅公文的房间,妲琳安抬手推开房间的门扉。
微弱、黯淡的光线下,她看到了爱露丝还站在那里。
“妲琳安大人。”
“嗯...”
或许是听出妲琳安语气里那份异样,爱露丝先是给妲琳安倒了杯热乎乎的牛奶,而后声音轻柔地问着。
“妲琳安大人是遇到了什么令您烦心的事情嘛?”
妲琳安在沙椅里缓缓坐下,背抵着松软的椅背,然后抬起小手轻轻揉着两边有些许生疼的太阳穴。
“卢娜把发霉的黑面包以及馊掉的汤水当晚餐给人类的圣女吃。”
“竟然发生这样的事。”爱露丝的眉头皱了起来,而后面色露出一抹愧疚,“妲琳安大人,是我的错,没有认真找个靠谱的下人......”
“这事和你没关系。”没等爱露丝把话语说完,妲琳安被轻摇着手打住了,“再说阿缇娜也默认甚至参与这件事,是我的失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