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眼前少女的瞬间，凌枫的心跳短暂地停了一拍。
那个依旧留存于记忆中的身影，却早已不再是曾经见到的样子了。
与平日里丝毫不相符的感觉，带着一丝少女特有的清纯可爱。
穿着浅色毛呢外套的少女颈间围了条毛线围巾，下身的裤袜和高跟短靴，更是人类女性在秋冬时节的特有装束。
“怎么，满脸都是『这家伙不穿灰袍意外地可爱啊』的表情…”
来自初代白涟的目光，透着一丝欣喜与责怪。
“我给你的笔记本…到底有没有仔细看啊？”
“笔记本…”
说到这里的凌枫，突然想到了什么。
早在很久之前，他就把初代白涟的笔记本，用单位的扫描仪弄成了PDF格式随身携带。
而原本的笔记本，被他放在卧室的书桌内妥善保存。
说起来，那个数字是…
此刻的凌枫依稀记得，自己当时从少女手中接过笔记的场景。
『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我…我才没问题呢。不过…这个，你务必要拿上。』
『忘了…就看看？』
『现在不许打开！』
当时的自己，只是认真地将笔记本放入了随身携带的挎包。
然而回到家之后凌枫发现，那扉页上清秀的字迹，透着一丝水痕。
在页面的左下角，隐约记录着一串数字。
那时候的自己，就算想破脑袋也没能想出这串数字的含义。
135********…
当时的少年，还以为这只是某种暗号或密码。
这家伙，竟然特意把手机号写在封页下角？
“闹了半天，这个居然是…”
他怎么也没想到，初代白涟会用这种类似同学录的做法，给自己留联系方式。
还有这种，突然发短信的联络习惯…
“你什么时候…开始用手机了？”
虽然刚刚见面有一大堆话想说，但此刻的凌枫，还是忍不住吐槽道。
眼前的少女，已经藉由魂魄改造获得了充足的寿命。
无论是装束还是日常习惯，简直就像是普通的人类少女。
这一刻凌枫才意识到，或许岚的『忆蚀梦回』并非没有作用。
少女所忘记的，是那个作为初代白涟的自己。
或者说在潜意识中，『镜』的身份已经占据了主导地位。
这种场景，就算被看做是和学生时代的初恋再续前缘，也毫无违和感。
“真是让人寒心呢…明明人家在上学的时候，和你分开的那天就互相留下了联系方式，结果这些年你一封信都不寄给我，还忘了我的手机号…”
眼前的少女，泪水早已湿润了眼眶。
突如其来的演绎让凌枫一愣，自己明明没有和对方签订契约，但此刻少女的演技，就像是看透了自己内心所想一般。
先不说愣在原地的自己已经成了全场的焦点，就在凌枫哭笑不得的时候，微微一笑的身影，早已朝着一旁的楼梯走了过去。
“我在上面等你，二楼人少。”
与凌枫擦肩而过的瞬间，留下这句话的初代白涟，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走向了通向二楼的阶梯。
快速跟上的凌枫，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只是有些…不希望那么受人关注啦。”
找了个窗边的位置之后，与凌枫相对而坐的少女移开视线，小声嘟囔着。
毕竟『你什么时候开始用手机了』这种话，容易被人起疑心。
然而少女『这么多年都不写信给我』的发言，也有些怪怪的。
不过最后的结果倒也算尽如人意，众人看向凌枫的视线，成功地把初代身上的注意力转移开了。
以至于少女离开之后，所有人都在看这个男人到底长什么样子，之前的对话反倒没什么人在意了。
“你不说我差点都忘了，这次是用『实体化』？”看着眼前的少女，凌枫不由得问道。
不管是作为初代白涟还是『镜』，身为改造魂魄的少女，都能够在没有魂印者的前提下持续实体化。
虽然作为初代白涟的时候少女也经常实体化，但作为人类的穿着，却还是第一次。
而且像这样单独在咖啡厅见面，也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先前点的热饮很快被服务生送了上来，陷入短暂沉默的二人，只是装模作样地捧着各自的杯子取暖。
“算是…稍微改变了一下形象吧？”脱去了外套的少女，有些害羞地摩挲着高领毛衣的领子。
就算是引发了『菲碧拉』重大变革的初代白涟，闲暇之余也是会关注人类的时尚杂志的。但穿这种普通的现世装束去见其他人，还是完完全全的第一次。
“有这么一句话叫，女大十八变吧？”看着面前的身影，凌枫不由得吐槽道。
“实际上我所经历的时间，可比你想象中要多得多哦？毕竟作为改造魂魄的我，在你们人类的时间轴上，可是完全不会老的。”
说起这些的少女，不由得莞尔一笑。
作为魂魄而战的自己，见证了太多战斗与变迁。
然而唯有此刻的心境，永远不会改变。
“你就不问问我，这次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拿起咖啡抿了一小口的少女，纤细的指尖有些无聊地翻卷着鬓角的发丝。
虽说只要见到他就很安心，但这六年来想要说的话，却并不是一时半刻能够说完的。
“当然要问…而且，我有很多事情都想问。”
注视着眼前的身影，凌枫不由得问出了他现在最为关注的话题。
“现在的你…为什么，还记得我？”
听到这句话的初代，不由得鼻子一酸。
这番话说来话长，要不是自己有着记日记的习惯，或许早就忘记了自己本身的存在也说不定。
日记记了一本又一本，脑海中那个男人的景象，也越来越模糊。
甚至想不起来他的声音，他的爱好，还有他的习惯…
然而就在隔着玻璃相认的瞬间，泪水还是不由得夺眶而出。
没有任何理由，即便差点就忘了那个人的长相，还是会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喜极而泣…
飞快拭去了泪水的少女，用一副再平常不过的口吻和语气，露出了无比灿烂的笑容。
“真是奇怪的家伙…记得你这种事，不是理所当然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