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空中坠落下来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或许只有自杀者和失足者才能切身体会到，这短短的几秒钟，经历者究竟有着怎么样的内心波动，又会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想些什么，对于生者来说永远都是一个未解之谜。
别人在想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当时充斥着我内心的是：横竖都是要死，我为什么不挑更高点的地方跳？
先别笑，人就是这样的动物，即使是最最伟大，对国家甚至是全世界都有着贡献的伟人，在弥留之际都一定会想起关于自己的点滴小事，而不再是那些遥不可及的宏图伟业了。
然而和那些自杀者不同，我并没有死，虽然离死也差不多了。我很幸运，没有坠落在坚如磐石的地面上，而是落在角落里的草堆中，看上去是以前的矿工留在那里生火用的。
“痛！”我躺在那里，闭着眼睛，却忍受不了钻心的疼，右腿好像断了，左手臂也抬不起来。好似五脏六腑都出血了一般，浑身上下控制不住地痉挛了起来。
“痛痛痛啊！”
情不自禁地呻吟了起来，我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痛苦。
然而呻吟对于缓解疼痛是没有任何帮助的。
“哥哥！”
灵冲了过来，扶起了我，话语中带着哭腔。“你怎么样了！”
“不.....不太好。”
话说你总算把“老”字给去掉了啊。
“宸姐姐....”娜娜蹲在一旁，轻轻地舔了舔我的脸。
没，没用啊，我痛得咳嗽了两声，伴随着些许血液，溅在了她白净的脸上。
“救救...救护车。”灵赶紧从背包里拿出了手机，双手颤抖得连拿住它都很勉强。
反复捣弄了一会儿，她狠狠地把手机砸在了石墙上，芯片伴随着破裂声飞溅出来。
“该死，我就知道没有信号。”她扭过头看着木在那里的莉莉丝，“你不是有什么能力啊，赶快救救你所谓的老爸啊！”
“不可能！”她看着地面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两只手抱起小脑袋，莉莉丝拼命地摇着头，“爸爸不可能会死的啊！如果爸爸死在这里的话，那莉莉丝就不会存在了啊。”
“什么存在不存在？”粗暴地拎起莉莉丝的衣领，灵愤怒地说，“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我不管，我只问你有没有办法救我的哥哥！”
“我，我....”莉莉丝急的面红耳赤，“我也想救老爸的啊，让我想想。”
“算了，我也不指望你们了。”把莉莉丝扔在了一边，灵一股脑儿地把背包里的东西全倒出来，找出了一条绳索绑在了自己的身上。
“我自己爬上去找人来帮忙，老哥你自己挺着点，”三下五除二地把攀岩装备穿了上去，她冲娜娜点了点头，“你照顾好他，别让他乱动。”
“慢，慢着...”娜娜突然拉住了灵，“这么高的垂直岩壁你就凭这么几件工具根本爬不上去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现在我怎么还管得了这么多？”甩开了娜娜的手，灵转过身，却再一次被娜娜挡住了去路。
“不能去，要是你也掉下来怎么办？”她伸开双臂，拦住了灵，破天荒地在某件事上毫不退让。
“你让不让？”
“我不让！”
“我绝对要从这里出去。”
“你等一下，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救姐姐她的。”
“你们够了！”跪在地上的莉莉丝猛地站了起来，毅然地说，“我有办法救爸爸的命，只是要付出一点代价。”
“代，代价？”
听到这个词我猛地抬起头，却又被剧痛给击溃地倒了下去，眼皮就像压了数十斤的重担一样，平时做了上千次的动作现在却要耗费我全身的力气。
“哥你别动！”灵慢慢地扶起了我，“感觉好一点了吗？腿上的血我已经帮你支住了。”
“让一让。”莉莉丝推开了灵，张开嘴，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她獠牙反射的光。
是要吸我的血吗？
也对，反正我也快死了。
“你干什么啊？”灵又拉开莉莉丝，“你现在还在想自己的饱腹之欲吗？”
“你给我放开！”莉莉丝破天荒地怒吼了起来，她睁着血红色的眼睛，瞪着在座的所有人，“我不是在吸爸爸的血，恰恰相反，我是在用我的血救他！”蝙蝠的翅膀再一次展开了，在阴冷的石洞里显得格外地醒目。
“恶魔的体能和自我恢复能力本就比人类好的多！爸爸她虽然被我吸了不少血，呈现出部分恶魔的体征,但她还是人类，这一切都是可逆的，因为她体内没有一滴我们恶魔的血。”
“现在我就要把我自己的血输送给她！好让她熬过这一段最危险的时期。请不要再打扰我了。”
“所以说....副作用是指？”被莉莉丝的愤怒吓到了，灵支支吾吾地问道。
“你想的没错，就是你的哥哥，不再和你一样是人类了！而成为了和我一样彻彻底底的恶魔，一旦有一滴血进入了她的体内，她全身的人类之血都会在一小时之内被恶魔之血全部替换掉！”
“所以说她就一直是恶魔的样子了？”
“对，”莉莉丝张开嘴，指了指自己尖锐的犬牙，“尾巴，牙齿，角，还有翅膀，都会成为不可逆的东西了，而且这还只是外表上的！在身体内部究竟会发生什么连我自己都不清楚。”
“即使她变回男生也是这样？”
“当然啊，你也太小看我们恶魔了，这种变化是灵魂性的啊。”温柔地托起我，莉莉丝在我的耳边轻声地问道，“爸爸，我究竟该怎么做？你决定吧。”
“痛。”感觉全身被撕裂一般，左手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我下意识地回答道，“只要能不让我这么痛就好了，快一点，求你了。”
“如您所愿，我亲爱的爸爸，”轻轻地把我放在大腿上，莉莉丝展开翅膀温柔地包裹起我那渐渐发冷的身体。
“那么爸爸，我要来了。”她张开嘴，虽然闭着眼，但我仍然能感受到她急促的呼吸。
看上去她也很紧张的样子。
慢慢地靠近，慢慢地靠近，就在离我的脖子咫尺之间的时候，她猛地仰起头，又猛地低了下去，伴随着飞溅的鲜血。
祭祀，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