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的。
不得不说，王宁儿此人是有点嘴硬心软的，看洛晚晚做到这种程度，他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将那小瓶接了过来。虽然王宁儿并不知道瓶子里装的液体是什么，但不得不说，味道确实很奇妙，口感凉凉的，像是含了一颗薄荷糖，但是它又不是甜的，而是无色无味的，只有进入喉咙的时候，会稍微返上来一点淡淡的甜味。喝完之后，王宁儿感觉自己像是盐碱地一样寸草不生的喉咙忽然舒服了很多，这东西的效果堪称立竿见影。
于是，王宁儿一口气把瓶子里的所有液体都喝光了，他也基本恢复了语言功能，不用当哑巴了：“……谢谢。”
听到王宁儿这么说，洛晚晚重新喜笑颜开，她仰着头，像是等待面前人的夸奖一般眼睛亮亮的：“对吧对吧？我就说了，我是不可能害哥哥的。”
洛晚晚将那瓶子接过来，递给身旁的婢女以后，便将他们赶出了房间，现在，这里又一次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洛晚晚对着手指，语气里似乎有些歉疚：“宁儿哥哥，你千万不要讨厌我，昨天，我确实有些失控了，但那是因为哥哥非要离开我，甚至还背着我逃跑，所以我才会那样的。”
她说：“如果哥哥稍微乖一点，安分一点，那晚晚不会再采取非常手段的，等到哥哥愿意的时候，我再跟哥哥做，这样可以吗？”
天啊。
真是好让人无法抗拒的眼神。
王宁儿甚至有种感觉，他觉得洛晚晚装嫩扮萝莉的水平好像直线上升！甚至比之前更加出神入化！
但是除了本能般的感到真的很可爱之外，王宁儿的理智却并没有消失，两种感觉有些矛盾的拉扯着，导致王宁儿觉得自己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他抖了抖，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目光盯着面前的洛晚晚：“……说句老实话，洛王，你应该是成年人了吧。”
洛晚晚歪了歪头，停顿片刻才有些无辜道：“嗯？哥哥在说什么呀？晚晚怎么觉得听不懂呢。”
王宁儿叹了一口气，非常无情的拆穿了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应该跟白芳霏差不多大吧，都是成年人了，咱不能仗着自己长了一张小姑娘的脸，就真把自己当小姑娘了吧！”
洛晚晚的表情有点凝固了：“你不觉得，我长相分明如此，但举止却是成年人的模样，更加奇怪吗？”
王宁儿无言：“是啊，确实，看上去有点诡异，但你已经是成年人心智，这样装来装去，你自己不会很难受吗？”
少女自嘲一笑，神色有点落寞：“啊……但是我看得出来，你喜欢我，恰巧就是因为我看上去是个小女孩吧，如果我真的暴露出我真实的样子来了，你本就不喜欢我，这样恐怕会更讨厌我了。”
……
只能说。
真诚才是必杀技。
比起刚才她在这儿装傻卖呆，这一番掏心窝子的话，反而让王宁儿生出几分恻隐之心来：“不至于。”
王宁儿对她说：“说实话，也没那么喜欢你。”
说完之后，王宁儿意识到这话听上去有点太冷漠太残酷了，又忍不住补充道：“嗯，我的意思是，虽然我确实很喜欢你的萝莉形态，但也就是到欣赏为止的喜欢了，为了这点欣赏所以委曲求全，真的有意义吗？”
谁知道，洛晚晚却笑了笑，她压根不在乎王宁儿语气里的疏离：“有意义啊，只要我认为有意义，那这件事，它就是有意义的。”
不过王宁儿确实有些纳闷，他盯着面前的洛晚晚：“其实我有点好奇，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死心塌地啊？”
王宁儿的疑惑是真的：“如果之前你这么爱我，是因为我主动出手帮了你，那么现在呢？在我明确表达出我对你的想法之后，为什么你还会对我这么执着？”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心情很复杂：“总不会是因为我长得好看，所以对我一见钟情了吧？”
洛晚晚却很快的否认道：“当然不是了，好看的人，我已经见过太多太多，我喜欢哥哥才不是因为这么肤浅的理由呢！”
王宁儿：……
所以为什么。
而洛晚晚见王宁儿满脸困惑不解，也终于解答了他的疑惑：“是因为……你对我的态度，很平常。”
王宁儿：？
他哭笑不得：“好吧，我知道我讨人喜欢的特质有非常多，但是你这话让我没法接了。”
洛晚晚却道：“我知道，有的人讨厌我，是因为我的长相外貌异于常人，我也知道，很多人追随我，也是因为我的长相外貌异于常人，他们或者是仰慕于我的强大，或者是贪图或者崇拜我的身份跟权利，但无论是讨厌我的人，还是喜欢我的人，他们实际上都在……畏惧我。”
她轻笑一声，这一刻，她看上去当真像是没有半点稚嫩可言了，即便是生着一张如此幼嫩的皮囊，也没有人会觉得，她真的是个小孩：“是的，他们畏惧我，但这并不是难以理解的事情，就像你说的，哥哥，我知道自己的性格有多糟糕。”
洛晚晚微微抬起眼，看向王宁儿：“他们说我心狠手辣，也说我阴鹫冷血，这话没有什么错，我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我也从来不指望真的会有谁能够站在我身边……直到你出现。”
她慢慢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王宁儿的脸，表情里慢慢带上了一点几乎不加遮掩的痴迷：“当你站在我的面前，我才发现，原来我也可以拥有一个……一个正常的世界。”
王宁儿有点听明白了，洛晚晚这个疯子与其说是对他真正产生了男女之间的爱情，不如说，她是把他当做了一个现实生活的锚点。在她不断异化，沉沦，被冷眼跟防备的时候，王宁儿给了她一种她仍旧踏踏实实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安全感。王宁儿甚至不需要回应她，也不需要爱上她，只要王宁儿仍旧像是对待一个普通人那样对待她，就足够了。
啧。
王宁儿挑起了她的下巴，端详着她的五官，银白的长发，银白的睫毛，鲜红的瞳仁，哪怕王宁儿是一个见多识广看惯cosplay的现代人，其实乍一看，也会忍不住受到冲击。
很漂亮的一张脸。
如果不是因为发色跟瞳色异于常人，而是最正常的黑发黑眼，恐怕洛晚晚应该会很受欢迎吧。
不过，看着面前的洛晚晚，王宁儿隐约明白了什么——他们两个人之间关系的主动权，原来一直掌握在他的手中。像是忽然茅塞顿开，王宁儿突然觉得，留在这里似乎也不赖，对付病娇有对付病娇的手法，王宁儿的手指慢慢下滑，来到洛晚晚的肩膀上，紧接着，便顺着她的手臂外侧一寸一寸的卡到手腕。好纤细的腕骨，真是哪里都像是没有发育成熟的小女孩——
他就这么按着洛晚晚的掌心，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刺眼的红痕像是一道无形的项圈，将王宁儿牢牢锁死在了洛晚晚的身旁，王宁儿慢慢开口了：“晚晚，你想要什么？”
他漆黑的瞳仁里映着洛晚晚有些迷茫的神色：“你想要的，是我的绝对忠诚跟顺从吗？除了这里，除了你的身边，我哪里都不能去，这是你给我定下的规则，一旦越界，事情就会失控，你就会暴走，譬如昨晚，谁也不知道，这样的情况还会出现多少次，对吗？”
洛晚晚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反驳，但是她什么也没有说。
或许洛晚晚自己也知道，就算她给出怎样精致的狡辩，这便是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王宁儿笑了笑，他看透了蜜糖之下的陷阱，但他却似乎对这样的境地一点恐惧跟不安也无：“嗯……我可以不离开你，但是晚晚，你自己应该也清楚，我们两个人的身份是不对等的。”
他说：“你是高高在上的洛王，我是一无所有的青楼花魁，我没有办法、我不可能去反抗你，因为我付不起这样的代价……如果我一直待在你的身边，久而久之，我就不再是特别的了。”
王宁儿用一种蛊惑般的语气在她耳边轻声道：“因为我也会像其他人那样害怕你，忌惮你，甚至小心翼翼揣测你的想法来讨好你，晚晚，你想要那样的我吗？”
洛晚晚很快的摇了摇头：“不要！我绝对不想哥哥变成那样！但是……但是我也不想你从我的身边离开。”
王宁儿顿了顿，像是在思考，过了会儿，他意识到自己掌心里洛晚晚的手在颤抖：“……也不是只有这么一个解决方法。”
洛晚晚上钩了：“哥哥，你想要我做什么？”
王宁儿笑起来，这无疑是一个灿烂的、真挚的，满是怜悯的笑容，他充满善意，像是祷告室里的神父，看向满是罪孽的忏悔者：“晚晚，成为我的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