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华国作为一个建国不过十余年的殖民国家，东亚各国移民过来的“国族”人口主要分布在依照地势建立的城市以及其附件的村镇中，而比起只有几十万的国族而言，阳华更多的是身处郊外的被称为“殷人”的野人。在度过了早期的几次小规模的冲突后，双方不情不愿得认可了对方的存在，尤其是在阳华的存在某种意义上挡住了西洋人的西扩之后，一种类似于昔日前明时期土司制度便建立起来了——殷人酋长们被阳华王用官职和赏赐纳入了阳华王国的统治，在西洋人骚扰的时候也会派遣青壮组成民兵加入战争，但大部分时候，她们依旧生活在自己位于深山老林中的部落里，只维寄着和外界基本的交流。
新临城西郊，张靖宁扶着刀，看着眼前这群蹲坐在地上的士兵，若是按照上面安排下来的任务，今天她得带这些人巡完这新临城西郊，听她那些也是来自本土的军官前辈们说，这新临城偏僻得很，每日巡逻需要注意的无非是些来惹事的殷人——这殷人她在城里也见过，皮肤黑红，身着羽毛，倒是与她在漠东见过的鞑子有几分相似，不过比起茹毛饮血的鞑子，这些她在城里见过的殷人却是温顺许多。比起殷人，更让她担心的便是这些天接到消息的穿着红衣烧杀掳掠的西洋人，但很显然，无论是惹事的殷人还是寇边的西洋人，都无法让这只巡逻队伍提起干劲。
说是连升三级，其实她现在的部下和在长安时的数量差不多。不同的是在长安的时候虽说手底下那些人军纪也就那样，但好歹还是能完成分配下来的任务。看着哈欠连天的部下们，张靖宁早已放弃了劝说，其实她作为一个在漠东苦寒之地砍人头砍回京营当官的大头兵对于大顺军队的上下尊卑很是不以为意，但就算是她这种人还是觉得阳华军队的军纪过于散漫了些。
但她还能怎么样呢？她才是外来者，手下总共几十号人，全是阳华本地人，而且都是这新临城土生土长的，关键是这群人里边还有个年长些的无赖，她若是说多了，这无赖一起哄，队伍也就不用带了，到时候上报上去了，吃挂落的还不是她自己。
说到底，哪个正经人家愿意远离神州来到这里呢？就连她张靖宁，若是带着姐夫不愿从那皇室，也是要被安上罪名的。这阳华大地上，要么是惹了破天的官司哪怕是流窜到周围诸如安南朝鲜之类的内藩国也要被抓回去伏法的恶人，要么是来碰运气的野心之徒，指望这群人还能生出什么良善之人不成。
“好歹把这一圈巡完吧。”张靖宁虽然依旧扶着刀，语气还是放低了许多。“昨日我还听闻了有西夷寇边，周围许多殷人部落都糟了害，据说这西人手段极其残忍，糟了害的殷人头皮都被整块割下，咱们不说加强巡逻，起码这每日的任务......”
“嗨呀张掌旗你就是多事。”说话的正是那队伍里唤作廖二的无赖，只见她半卧在一块平滑的岩石上，竟是连刀都没有带，在她腰间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酒葫芦。“那西人最多也就祸害些没有防备的殷人部落，要我说这殷人本就是野兽一般的种，死便死了，这西洋人猎这殷人也是她们的大统领信的十字教能将这殷人的头皮变成救命的汤药，既然如此，何不由她们猎去？”
廖二的歪理惹的张靖宁不由得蹙眉，结果没想到队伍里居然还有人迎合起廖二，“廖老大说得对！”“张掌旗是本土人，自然不知道咱们阳华的理！”“既然人家西人就好这点，要不我们也跟着猎一些卖给西人？”
张靖宁已经不想再说些什么了，说到底这些人也是因为新临城过于偏僻已经许久未见战事，再加上这些个老兵油子这么一搅和，她说什么都没有用处了。当年十四岁的她自愿参加九边少年军入漠东她那些个小同袍也是这般，若不是出发前姐夫再三叮嘱鞑子的狡猾和可怕，说不定她也会像她那些小同袍一般死在了漠东的冰天雪地里。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张靖宁眯着眼睛，紧紧得盯着穆二的脸，连她那多日饮酒而长出的酒糟鼻上的毛孔都看得一清二楚。
直觉告诉她这一次寇边的西夷人并没有那么简单，真到了那个时候，这流氓也该尽一尽她唯一的用处了。
只是真到了那个时候，姐夫......
杨文秀摸了摸鼻子，止住了想要打出来的喷嚏，无奈得对着眼前不愿离去的商人说道，“鹿血昨天就卖出去了，我这又没什么保管的手段，这鹿血肯定是拆了鹿当场就卖了，怎么可能留下来？”
他肯定知道这商人要鹿血干嘛——无非是找了鸭子想要快活，奈何力不从心喝鹿血壮一壮。看着年纪不大的女商人，杨文秀有些感慨，原来这个世界女的才是牛男的才是田啊，不过话说回来，他的妻子还在的时候一般来说最开始还是挺主动的，到后面却总是埋在他的脖子下任由他来动了，更是到最后拖着哭腔说呜呜呜怎么还没结束，当时他还挺自豪的。
额，这么一看，他在这个世界居然还被皇家封了个贞洁烈夫，怕是淫夫还差不多。
感受到周围聚集过来的目光，商人不由得缩了缩脑袋，有些恼羞成怒得指着杨文秀垫在摊位后面的鹿皮，“那你这鹿皮怎么卖？”
“这鹿皮不卖。”眼看就要过冬了，杨文秀还想用这鹿皮寻个裁缝给张靖宁做一件袄子，奈何这新临城的裁缝不怎么过关，难得材质这么好的鹿皮杨文秀也不想将就，只好留在摊铺上。
“这也不卖那也没有，你还开什么店？”商人嘟囔了几句，离开了杨文秀的摊位。杨文秀却不以为意，摆好了被商人弄乱的鹿肉，等待着下一个客户。
今天的新临城难得的热闹，据说以为有西人土匪作乱改变了许多商队的行商路径，倒是造福了这偏僻的新临城。别的不说，作为肉制品二道贩子的杨文秀倒是小赚了一笔，终于勉强回了置办商铺的本。
又谈成几单生意，杨文秀便招呼伙计把摊子收了起来。无论是在长安还是现在新临城，杨文秀都遵守一件事，那就是不让手底下的人干活超过十个小时也就是五个时辰，其实原本他甚至想遵守四个时辰的工作时间的，也不是为了什么效率之类的大话，完全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他还留了点鹿肉，到时候等晚上靖宁回来了给她做一个干锅鹿肉补补身子，昨天她还跟自己抱怨这里的差事难做呢，虽然今天靖宁值得是夜班，不过反正鹿肉也得慢慢处理，真好等她回家吃了鹿肉去了寒气就能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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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真是咱们的幸运日，很多商人都进城了，这座城市的卫兵也都是些蠢蛋，都现在这个时间了，大门还打开着，这不就是叫我们进去拿钱吗？”
“要不还是算了吧，新临城有着三百多个士兵，我们这点人去的话.......”
“你能不能别她爸的扫兴，小玛丽娅，要不是你那老爸哭着说‘啊，安妮奶奶，求求你带我那不成器的女儿去一次阳华吧，她在家什么也干不成！’，我会带你这个拖油瓶来这发财？”
“好了，别内讧了，昆蒂娜修女，你祷告完了吗？”
“可以了，上校。”
“既然如此——好了姑娘们，为了上帝，荣耀，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