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妈不明所以，有些楞的问道：“啥？”
“产权证明，私房出租安全许可证，还有租赁合同等等的相关证明文件出示一下。”
“侬谁哇，俺为嘛出示！”她立刻反驳。
“税务局的。”
苏立恒不耐烦的摆摆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精致的白色卡片，四指遮住卡片的半截，毫不在意的在她面前甩了甩。
天昏暗，街面的路灯照不进来，大妈也并不识字，只觉眼前男人这番不耐烦的处事态度很符合自己对于底层执法者的印象。
她便陪笑，眼珠子一骨碌，打起了马虎眼：“嗨！有！咋能没有呢！就是那啥吧，不在俺这儿，在俺娃娃手里。”
“你娃在哪？”
“噫！娃娃远得很！逢年过节才回来！”
“哦，逢年过节啊。”
苏立恒抬起头，眉头一挑：“拿我当傻子玩？”
“没，没有，咱也是实话实说，嘿嘿嘿！老板，吃饭了吗？俺屋里还有苹果，甜得很！给您拿几个？”
“行了行了，没啥好说得，明天带上身份证户口本的复印件，自己麻溜的去公安局跑一趟，把罚款交喽，完事再去税务局，把未交的税款补上，不多，一家交一千四百二，以后也别干租房这买卖了，行吧。”
大妈瞪大了眼，立刻嚎了起来，两行眼泪刷刷刷掉了下来，她对着德意志开始捶胸忏悔，眼见德意志不应答，便一屁股坐在电线杆子旁，双腿地上扒拉，嘴里杀猪似的嗷。
德意志一口郁气吐出，气炸了的心情顿时变得舒畅起来，本想讽刺大妈两句，可见她那么嚎啕，心里又过意不去，她扭过头说道：
“房租还是以前的价，不准再乱涨了。”
闻言，大妈立刻止了嚎啕，她爬起来，一溜烟跑过来讨好地笑：“肯定的肯定的。”
说完，大妈朝着她使眼色，德意志叹口气，伸出右手，扯了扯苏立恒的衣角。
他收起本子和笔，呵斥道：“那就先这吧，下不为例啊！”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大妈脸上乐开了花。
摆摆手让她离去，摇摇头，下一刻却感觉右腰有些异样，转头，看见德意志靠在自己身旁，原来是她的左肘正捅着他的右腰。
“喂，你还跑税务局做兼职了？”
“没，骗她的。”
苏立恒笑了起来，讲手中的白色卡片递了过去。
德意志就着月光，仔细辨认卡片上被阴影遮盖的字迹，一个字一个字的念道：
“重金求子——我靠，哈哈哈！”
她捂住肚子，毫无形象的开怀大笑了起来，苏立恒双摊开手，头微晃也跟着笑。
笑够了，她一掌抡到了他的肩膀：
“靠！逗死我了！真行啊你，你就不怕她拆穿啊！”
苏立恒有些吃痛，他扭了扭肩膀：“不怕，她不识字，见识也比较贫瘠，更何况就算她拆穿也没事。”
“为啥？”
“还能为啥，我认识局长喽！”
她心情有些低落，嘟囔着：“最后还是靠关系嘛——”
“那不然还是什么？社会就是这个社会，慢慢适应吧，不过别担心，你是舰娘，你可以不依靠它而活，对于这些肮脏腌臜还是有底气说不的。”
“或许吧。”
与德意志一同走到她出租屋之下，苏立恒抬了抬帽子：
“总之，到了那儿好好干，小德，那么，我就在此和您老告别了，然后嘛，咱俩的过节，一笔勾销，如何？”
“哼！”
她余光一撇，傲娇轻哼，双手环抱于胸前，孩子气的转头便走，金色的长发半空一晃，冷漠的夜里只余留片刻的馨香。
也就一晃神的功夫，她已经上了楼梯，苏立恒双手负背看着她消逝的背影，好笑的摇摇头，转身便想走。
然而这时，只听见上空传来一声娇憨的少女声：
“喂，姓苏的！”
他抬头，只看见二楼的窗户大开，德意志的小脑瓜枕在双臂上，大开的窗户遮住了半边的月亮。
她望着苏立恒，大咧咧的说道：
“总之，谢谢你刚才给我出头，咱俩的事儿算是扯平了，虽说你依旧臭屁，娘们，洋洋自得，但偶尔还是能迸发出一些人性的闪光点嘛！。”
他眯眼又笑了起来：“哈哈哈！承蒙夸耀，德意志小姐，但这世界上并没有十全十美的人，我管我这叫日式残缺美。”
“切，装吧你就！得了，我德意志不是受了恩惠不认账的主儿！今儿个就算欠你一次，别的我不多说，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苏立恒摩挲着下巴，背靠着墙揣摩着说：“唔？斯德哥尔摩？”
“我呸！怎么，你当我还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呢？我可告诉你，我这一辈子都不打算找提督！一辈子都不！”
冷风旋上脸颊，苏立恒只是看着她，看着月光倾泻而下，半扇窗户挡住了德意志的半边脸颊。
“我相信你会的。”
“那还用你说？”
德意志开心的笑起来，她不太能掩饰住自己的心思，脸上充斥着洋洋自得：
“行了，够晚了，拜了，以后记得对我十六姐好点！要是让我知道你又抛下她，我，我非得咬死你不可！”
“晚安！回头见！”
苏立恒没正面回答，他耸耸肩，身体悠悠然从墙壁弹起，转身便走。
“喂！含糊什么！回个话啊！听到没！不准走！”
“晚上做个好梦！小德鲁伊。”
他背着身，举臂摆了摆手。
她气愤的锤击窗框：
“你还没答应我呢？还有，什么叫小德鲁伊！喂！停下！你聋了吗？你！混蛋！无耻！你就是个无耻的混蛋软蛋癞蛤蟆！”
“行吧，癞蛤蟆向您道别，低配版的丑小鸭～”
听到这个搞怪的称呼，德意志的眉毛拧一起，双眸瞪得浑圆，一时竟是气的双手都打着颤，她咬牙切齿的回眸，想找点东西教训一下他。
眼神上下搜索，余光左右都瞧，桌上寻到一个铝碗，眼前一亮，伸手一捞。
然后即刻回头，瞅见苏立恒还未远去的身影，举手，学着打弹弓的经验，朝着苏立恒的位置恶狠狠一抛。
“铛！”
铝碗磕到了头上，微波漾开了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