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熙站起身，对着绘酱询问道。
“是的哦，押金盛惠二千元，云熙大小姐是回头客，就先不用预付指名费了，请问是刷卡还是扫码呢？”
绘酱的眼睛里闪着星星，双手合拢枕在耳边，微微歪头，十分有美少女奸商风范的甜甜地说道。
“刷卡。”
云熙再次掏出了她那张纹着金色暗纹的黑卡，它除了象征着身份外，本身也可以当作正常的信用卡使用。
当然，所能预支的资金远超平常信用卡，按唐可儿身上女仆装的价格来算的话，大概能买快一万件吧。
“谢谢惠顾。”
手持POS机一响，可怜的唐可儿便绘酱被卖了出去。
“那我的女仆装要不要换掉？”唐可儿问道。
“当然不啦，大小姐点的可是女仆指名外带服务，换了衣服那还算女仆吗？而且这衣服可是交了押金的。”
“可是穿女仆装上街真的很羞耻啊，绘姐姐。”
“你又没穿着上过街，你怎么知道很羞耻？”
“啊这。”
很好，你确实问倒我了。
在绘酱正抓着唐可儿的肩膀，想把她忽悠上街的时候，蓝发的伪娘女仆凛酱将自己专程过来占卜的客人送出了店门口，身形一滞，转身走到了唐可儿身边。
“可儿妹妹要下班吗？这么早？”
蓝发‘少女’眨了眨她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不，我是被绘姐姐卖掉了，她让我穿女仆装出门。”
唐可儿委屈地对着同为‘男生’的凛酱哭诉道。
“哦~”
凛酱若有所思地拉着长音感叹道，正当唐可儿以为他要出言解救自己的时候，蓝发‘少女’却岔开了话题。
“可儿妹妹，走之前我为你占卜一下吧。”
“占卜？”
唐可儿一头雾水地眨了眨眼，跟不上这转换得过于迅速的话题。
“因为可儿马上就要走了，我想为刚才把你错认为男孩子赔礼道歉。”凛酱说道：“所以来给可儿妹妹做一次免费占卜~”
“我还以为你要阻止绘姐姐的恶劣行径呢！”
“抱歉哦可儿妹妹，绘酱的决定我也更改不了。”
凛酱吐了吐舌头，从女仆围裙的兜里摸出一副卡牌，放在了圆桌上。
“为了补偿你，就给可儿妹妹的客人，啊不，是大小姐们也占卜一次吧。”
“塔罗牌？”
夏幽看着桌上放着的花纹精致的卡牌，一眼就将它们认了出来。
“这位大小姐知道呀，没错，就是塔罗占卜。”
“可儿你可赚大了，凛酱的占卜一向都是很准确的。”绘酱用手肘蹭了蹭唐可儿的手臂说道，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玄学能管用吗？”
唐可儿这句话刚刚出口，便想起了自己就是一个身负诅咒的人，旋即讪讪地闭上了嘴。
“唔，人数有点多啊，用传统的牌阵所需的时间太长了了。”凛酱的目光扫过圆桌旁的众人：“就用一张牌来揭示未来，大小姐们没意见吧？”
“当然，毕竟我们只是沾了可儿的光，免费的占卜自然没什么可挑剔的。”云熙说道：“只是，刚刚你说把可儿误认为是男孩子这件事，我很有兴趣，可以讲来听听吗？”
“啊哈哈......那件事情不提也罢。”凛酱打着哈哈，迅速岔开了话题：“大小姐们谁先来呢？”
“我来吧。”
夏幽跃跃欲试地举手说道。
“那好，这位大小姐，请您从这些牌里面随意抽取一张，保持平直地取出后再翻过来。”
“嗯。”
夏幽遵循着凛酱的指示，从展开的牌堆里抽出一张，待平移到足够远的距离后，再以一种游戏抽卡般的气势猛地翻了过来。
“金色......白色天使。”
牌面上是一位身穿白色长袍的天使，正拿着两只金色的杯子，不停地互相倒水，试图保持着两者的平衡。
“是节制，正位。”凛酱指正道：“大小姐的未来似乎不错，它代表的可是好兆头哦。”
“是嘛，那有什么说法吗？”
夏幽眼神一亮，开心地问道。
“唔，因为抽牌时并没有固定的问题，所以这张牌只代表着大小姐您未来一段时间的大致运势。”凛酱解释道：“总体是呈平稳上升的姿态，比如您的爱情运，就是单纯且平静的，好感自然而然就会转化为爱意，不用刻意去追求。”
听到凛酱的解释，夏灵的身子突然不显眼地颤了颤，一双淡金色的眸子不着痕迹地瞥了夏幽一眼。
好感自然转化为爱意，要说与大小姐好感度最高的人，那不就是......
难掩的绯红爬上夏灵的脖颈，蔓延至耳边，她拢了拢自己披散在身后的长发，用发丝将红晕遮掩。
“恋爱运啊......”
夏幽对于这方面的话题兴致乏乏。
“那事业运呢？”
“大小姐您足不出户，哪有事业。”夏灵提醒道。
“哦，对哦，我是个家里蹲来着。”夏幽撇了撇嘴：“那小灵呢，要不要占卜看看。”
“我就不用了，还是让云熙小姐来吧。”
夏灵摇摇头，并非不想，只是在场的还有别家的大小姐，自己要注重礼数才行。
“可我想看看小灵的未来啊。”
“大小姐手中的未来，就是我所期望的未来。”夏灵温柔地说着，从夏幽的手里接过了‘节制’。
“咦惹，有点肉麻了，零分。”
夏幽不自然地笑了笑，松开了那张塔罗牌，视线刻意躲闪着，不想与夏灵相视。
湖蓝色长发的女仆抿着嘴，神色突然黯淡了一瞬。
主仆间原本和睦的关系因为夏幽说出‘我已经看过左右边第二个柜子里的东西’这句话之后，就已经开始变质了。
两人间的气氛变得十分地微妙。
“哎呀，这位大小姐称呼另一位大小姐为大小姐，总感觉关系很复杂呢。”凛酱打破了逐渐变得不对劲的气氛，重新开始洗牌，并将那张‘节制’从夏灵手里要了回来，混进了牌堆中。
“既然塔罗牌的预示是吉兆，就多笑一笑嘛。”
凛酱说着，再次将塔罗牌摊开，看向了坐在自己右手边的古典美人。
“这位大小姐，请抽一张牌吧。”
云熙轻轻点头，没有说话，伸出修长的手指从牌堆中捻出一张翻开。
一个女人正弯着腰，抚摸着怀中的狮子。
“正位力量，也是好兆头哦。”凛酱惊喜地说道。
“这张牌意味着大小姐您的事业将会一帆风顺。”
“事业运？那种事情不占卜我大概也能预知到。”
云熙对此亦表现得兴致乏乏。
“我想问的是恋爱运？”
“啊这。”
刚刚先说恋爱运那位大小姐觉得无趣，现在先说恋爱运你又觉得无趣。
占卜师真不是那么好当的。
“恋爱上的话，您将会有一段真正亲密的感情，二人无话不谈，没有拘束与距离感。”凛酱保持着微笑，说出了这张塔罗牌的恋爱解。
“这样啊。”
没有距离感没有拘束？可我还是更喜欢负距离的接触，加上一点点的拘束。
云熙的语气虽然淡然，但眼底那抹喜色与微微勾起的嘴角仍暴露了她的内心所想，墨色的眸子看向唐可儿，毫不掩饰其中的意味。
白毛少女身子一颤，总觉得云熙的眼神不怀好意。
“那么，这位大小姐，请抽一张牌吧。”
再次洗好塔罗牌，凛酱对着沉默不言的白依依说道。
白依依看了一眼云熙，伸手从牌堆里抽出一张牌。
一个双手被反绑的人倒吊者，本该痛苦的脸上却浮现出安详之色。
“倒吊人，还是逆位的。”凛酱眼神一凝，语气有些低沉地说道。
“它代表什么意思，我是指在感情的运势上。”白依依问道。
“逆位倒吊人并不是好兆头，在感情上，它象征着与所爱之人无法互相理解，最终渐行渐远。”
白依依瞳孔一缩，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的塔罗牌。
“嗯——既是坏兆头，那就应该需求解法。”凛酱用食指弯曲，扶着自己的下巴：“大小姐，请您再抽一张塔罗牌作为解。”
白依依不知道塔罗牌占卜的规矩，但她绝不希望自己的感情是这样的结局，哪怕只是在一场不知可信度几何的游戏中。
她咬咬牙，心情忐忑地再次抽出一张牌。
身着铠甲的男人骑在白马上，展现着他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他的脚边有人逝去，有人哀求，有人逃避。
“这是什么？”
白依依看着手中的塔罗牌，总感觉其中蕴含的意义并非图画上那么简单。
“正位死神，代表着失败。”
凛酱盯着那张塔罗牌，语气仍然十分沉重。
“啪嗒。”
白依依手中的塔罗牌掉在了桌面上，她翠绿色的眸子动摇地颤抖着。
接连两张塔罗牌都传递出不好的讯息，难道自己所求取的对可儿的感情......
“大小姐您先别慌，死神是第十三张牌，古历法中，十三月是代表着毁灭与新生的月份，有着‘死而后生’的意义在里面。”凛酱赶忙解释道：“这张牌同样也预示着，若您能跨过阻碍，一切都将进入一个全新的阶段。”
“跨过，阻碍？全新的阶段。”
白依依低声呢喃道，颤抖的瞳孔总算是有了安稳的迹象。
她深深地做了几次深呼吸，胸口大幅度地起伏了几次，渐渐恢复了平静。
唐可儿见到白依依动摇的样子，心中闪过一丝难言的悸动。
白依依心中的那个‘阻碍’是什么，唐可儿觉得自己是知道的，也同时知道它并非是那么容易跨过去的东西。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无论是唐云，还是唐可儿，在受到白依依过分的对待后，都只是感到厌恶而想要避免接触，并没有与她真正的决裂。
“对，就是大小姐您和所爱之人之间，可能存在着什么矛盾，要想关系更近一步，必须要尽快解决才行。”凛酱解释道：“不然，就会在不久的将来与他背向而驰。”
“谢谢，我明白了。”
白依依将手中的两张塔罗牌递还给凛酱，同时抬起翠绿色的眸子，真诚地看着蓝发‘少女’，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哪里，为大小姐服务是我作为女仆的荣幸。”凛酱将‘死神’与‘倒吊人’放回牌堆，优雅地提裙行礼道。
“依依姐......”
唐可儿有些不安地开口问道，这样失落状态的白依依在过去的十几年里都十分罕见，而在自己变成唐可儿的这三四天里，她已经见了起码三次。
“有事过会再说吧，可儿。”
“哦......”
自从自己变成白毛美少女以来，态度总是过分亲热的白依依此时却主动拒绝了与自己说话，心中的落差感让白毛少女感觉脚下一空，强烈的矛盾感在心头盘旋。
既厌恶着白依依，畏惧着白依依，这具共情能力过分强烈的少女身躯，却催促着自己的灵魂，想要去拥抱她，安慰她。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要说一点感情也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心脏似乎也因此而揪了起来，一阵阵地酸麻。
若是钻到依依姐怀中撒娇，一定能让她的心情好起来吧？
这样的想法突兀地出现在唐可儿的脑海里，灵魂与肉体的割裂感让少女的小脑袋阵阵发晕，视野也逐渐变得模糊。
“可儿，到你啦。”
凛酱的声音传来，打断了白毛少女的思绪，将她来回了现实。
“啊，好。”
神情恍惚地从凛酱洗好的牌堆中抽出一张，想也没想地便翻过来。
“正位，月亮。”
看着塔罗牌上绘着人脸的金黄圆月，凛酱轻声说道。
“它预示着不安，迷惑，在感情上的动摇与逃避。”
“唉，也不是好兆头呢。”
蓝发‘少女’叹了口气，戳了戳仍有些呆愣的唐可儿。
“既然不是好的运势，那就再抽一张解吧，可儿。”
仍未能从自我意识中完全抽身的白毛少女机械般地遵从着凛酱的指令，又抽出了一张塔罗牌。
缓缓地将这张牌抽离牌堆，平移到身前。
在云熙与白依依关切的目光中，少女正想翻开塔罗牌的手指微微一颤，在恍惚中未能用力的指尖抓不住那张牌，亦来不及补救。
“啊。”
在少女如雏鸟般清脆的惊呼声中，那张塔罗牌在空中转了几个圈，‘啪嗒’一声掉落在了地面上。
塔罗牌尖尖的一脚立在地面上，轻盈如同舞蹈般又转了几圈，最终落下，平躺于咖啡屋木制的地板上。
此时，牌面已经被翻开。
衣装华丽的男人手举着鲜花，用一支木棍背着自己仅有的家当，一只白色的小狗兴高采烈地跟在他身旁，男人仰着他高傲的头颅，大步走向近在咫尺的悬崖。
“零号，愚者。”
凛酱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捡起那张塔罗牌。
知晓它的名讳，却不知它的正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