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总打量了他两眼,忍不住说道:“你二十五?”

“对。”

“你有点不像是二十五的。”

“周总过誉了,我的上升空间还很大,不过是大场面见识多了,跟像您这样的优秀企业家取了真经,刻苦钻研一番,待人处事的水平自然是上去了。”

他点点头,舒展紧皱的眉头,终于是松了口:“做着先看看吧,先做西头儿那块小地儿试试水,怎么样?”

“按您的来。”

“喝酒。”张老板适时的跳出来。

大家便举杯,饮尽了杯中的葡萄酒。

喝完酒,苏立恒像是刚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道:“哦,对了,李局,咱边防那地方还缺人吗?小德最近正巧也有空,我打算让她过去兼个职,不干多长时间,主要是见见市面。”

李局豪爽一笑:“就这点小事?简单,明天你让她过来报道。”

“多谢李局了。”

这时,眼见酒局牵扯到了自己,德意志指着自己,这才后知后觉道:“欸?明天?可是,那个,我学校里还没请假了。”

黄校长插嘴道:“不用请假了,我提一嘴的事儿。”

“不是那个,主要是期中考试刚过,老师说要讲新知识,我怕我跟不上进度。”

“没事,回头我叫那谁谁谁给你补。”黄校长摆摆手,“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哦,那个,谢,谢谢校长。”

韩总摇摇手中的酒杯:“以后你毕了业没地方去,也可以来我公司看看。”

“谢谢……”

正说着,晚宴已经快要开始了,便与大家一同落座,德意志郁闷的吃饭。

德意志还以为这次过来,就是苏立恒带着她认识一下缺人干活的老板,没成想他们喝喝酒,说些话,困扰自己的天大难题便在三言两语之间解决了。

可解决了麻烦,她也没感到多少喜悦之情,也说不上来,就只是觉得刚才的对话蛮膈应人的,觉得这些利益交换严重挑衅了自己的三观。

学生的本职难道不是学习吗?工作的应聘难道不是靠能力吗?

德意志的心里堵得慌,她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一边嚼着蟹腿,一边心想:‘果然,还是干雇佣兵更适合我。’

宴席一言不发,舞会也不想跳,苏立恒和这几个人道别完,朝她使了个眼神,德意志便心领神会的一同出去了。

出门,夜已深,抬头一轮弯月,见不得几颗星,德意志和苏立恒向停车场走去,她不开心的踢着小石子走路:

“姓苏的。”

“怎么了?”

“问你个事儿。”

“你说。”

“边防干什么的?”

“字面意思,守卫这座岛,只是这块不用你操心,这座岛是经济中心,保卫力量不可谓不强,你过去就镀个金,平时可以核对核对账目与实物,是个很清闲的活儿。”

“我不喜欢闷在小房间里对账。”

“边防挣得多。”

这句话怼得德意志无话可说。

“哦……”

“这是个肥差,这儿的贸易很繁荣,你要想挣得快点,等到了地方,就对着停泊的船只随便挑点刺儿,扣押几天,他们也上道,不愿意纠葛,往往都是交了钱事。”

到了停车站,德意志停了脚步,看着苏立恒走过去开车,声音在清凉的夜里回响:“我觉得这样子不好。”

“我知道。”

“能举报吗?”

“能投匿名箱,不过有监控,和实名差不多,更何况举报了也没人管。”

“哦……”

他把红色的跑车开过来,德意志开了车门坐在后排。

“若是不想同流合污,干上两个月就辞了吧,不管怎么着,也够你把这阵应付过去了。”

踩住离合,缓缓发动,车轮碾过宽敞的马路,矗立的路灯与松树一根一棵交相闪过。

“我先送你回去吧。”

“然后你一个人还车去?”

“对。”

“那算了,你先还车去吧,咱俩顺路,顺路走一段,我护你一阵。”

“哈哈,话说,一般不该是男生送姑娘回家吗?”

德意志摇下车窗,清凉的风卷的金色长发乱蓬蓬的:“别忘了,我是舰娘,也不看看自己胳膊上那二两肉,何况我答应过十六姐能照顾你就照顾你。”

“十六?”

“对,你上次,就是训练场那次不是差点嗝屁吗?那之后我撞见过十六姐一次,她那时说有机会就多招呼招呼你。”

苏立恒无意识的捏紧方向盘:“这样啊——是她的风格。”

去了张东方的家,还了衣服跑车,又拉着德意志去了老店换衣服。

从老店走出来时,德意志还感觉有些恍惚,冷气包裹着自己通红的脸颊,感觉今天似乎做了一场美丽的幻梦。

在人行道上行走,暖色的明黄灯光在冰冷的雪地里流转四溢。

苏立恒双手插兜,他笑着努努嘴,道:

“刚才看见东方了吗?”

“那个一脸衰样的男人?”

“衰?噗!哈哈哈,很形象,厉害嘛!小德,这嘴上的功夫一天比一天强了!”

“哼!还用你说,还有,别叫我小德,咱俩的关系还没那么好。”

苏立恒将嗓音放低,声线拉长:“听您的,女士——”

“你说那个张东方干嘛?”她把话题又拉了回来。

“他爸,就是咱刚才碰见的张老板。”

德意志有些惊讶:“什么?我去!真假?”

“真的,不像吧。”

“确实,他爸太那个……那个啥了。”

“卑躬屈膝?”

“对,就是这个。”

德意志的食指和中指作小人,小人踏上花圃的坛上,嘴上“咻咻咻”的配音,小人在想象中的枪林弹雨中匍匐穿行。

“东方也挺嫌弃他爸这么干的,好长时间不跟他爸说话,他跟我在酒店里打工的时候,就常说自己家里的钱那么多,干嘛还要看别人眼色,干嘛还要把膝盖跪的那么彻底。”

“谁知道……等等,你在酒吧打工。”

“对,没钱了就去里面打打临时工,挣不少钱,哦,当然,是相对于人类而言。”

说完,苏立恒皱着眉,左手抚上了自己隐隐作痛的腹部。

“骗鬼了吧,你跟他们谈生意的时候,随随便便都是几百万几千万的大合同,你还看的上这点。”

胃中绞痛难忍,疼的就像是两个小孩用自己的肠道拔河,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语气不免沉了几分:“她们的钱是她们的钱,我的钱是我的钱。”

“分这么清楚干嘛?你什么意思啊?她们不是你的舰娘吗……喂!你怎么了?”

“胃疼,估计不是酒喝多了就是吃了点冷的,无所谓了,让我缓一下。”

苏立恒的右手撑在四季青的围墙边,他的头顶着电线杆,抿着嘴唇,一下又一下的用力拳击自己的腹部。

德意志凑过来,她担心的拍拍苏立恒的背:“你没事吧?怎么好端端的就胃疼了。”

“老毛病了,我小时候嘴馋,什么东西都想吃……嘶!呼!说到哪了,哦,对了,小时候胡吃海喝一通,吃得现在撂下一身胃病。”

“没关系没关系,早习惯了,让我缓缓,缓缓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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