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之中，还没睁开双眼的少女已经听到了碧落的声音。

是啊，你明明已经提醒过我了…

『但你可要想好…看到这一切之后，就意味着重新迈向过去的你，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这种东西，即便不看也是一样，不是么？

沉浸在过去的身影，缓缓睁开了双眼。

不长不短的瞬间，自己却仿佛重新来过一般。

岚所抹消的过去，以及自己作为初代白涟所忘记的一切，总会有人替自己记起。

但这个人，不应该是这样的自己。

看着眼前的身影朝着自己晃了晃纤细的手指，初代不由得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

是啊，那个时候的自己，作为『镜』在他身旁的自己…

“你突然…笑什么。”

“你后悔吗？”

冷不丁地朝着少女望去的身影，嘴角浮现出一抹决绝的浅笑。

即便根本不懂对方在说些什么，此刻的碧落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梦中的自己，经常会看到人的过去。

作为另一个时间轴上的生物，无可改变的过去。

但在梦境之中，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就意味着已经做好了离别的准备。

“抱歉…我刚才稍微占用了点时间，偷窥了一点你和他的过去。”

打量着碧落表情变化的白涟，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没想到自己Z市之行的另一个视角，就和碧落所凭依的『夏琳』有关。

然而那段梦境，意味着作为『夏琳』的少女，与那个人的启始。

“我不明白，你要表达些什么…”

碧落的窘促，让初代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似乎替命运捉弄眼前的少女，就是自己此刻仅有的恶趣味。

只是，她似乎还不知道…

“我要去见他了。这么说你明白吧？”初代白涟缓缓从床上站起，深吸了一口气：“不过你不必担心，今天在梦中看到的一切，我不会多说。”

“随便你了，其实他都知道。”

有些无语的碧落不由得耸了耸肩，没想到对方所说的『后悔』，竟然是这种事情。

也就是说，这个人对于凌枫，也抱有那样的感情…

“不行啊…所有的一切，现在都写在你脸上了哦？”

听到这句话的碧落脸颊一红，紧接着做了个鬼脸的初代，便早已消失在门口了。

“这家伙…”

紧咬着下唇的少女，努力让自己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

自己已经睡了很久，再不回灵学总院去，凌枫会担心的。

“没想到初代白涟，居然也能露出那种表情…”

想到临走时少女的鬼脸，碧落不由得感叹道。

韩炎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房间中消失，甚至连口信都没留下。

这样一来，自己似乎可以直接回去了？

略微活动了一下身体，感觉并无大碍的少女，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房门。

然而眼前所呈现的画面，却让目睹此景的碧落怔在了原地。

废屋之外的一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消散。

与此同时，向着藏身处快速移动的初代白涟，轻轻打了个响指。

『镜之加持』的力量，已经没有必要了。

快速消失在人流中的身影，只留下一抹转瞬即逝的笑容。

就像先前自己在梦境中所见的那般，这是属于你的『变数』。

而且现在的你，应该也已经感应到这一切了吧。

…

“这就是你，还有他们一直在追寻的真相么。”

叹了口气的凌枫，在缓缓道出自己的过往之后，打量着眼前的孙彪。

眼前的男子，和曾经的自己很像。

突如其来的残乱之夜，将原本正常的生活弄得一团糟…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回到身为普通人的现实中了。

有些无奈的孙彪，看了看自己身后死伤无数的弟兄们。

凌枫所指的『他们』，正是和孙彪一样失去了亲人的人们。

然而这些人往往会被短暂的疯狂，以及某些不切实际的许诺冲昏了头脑。

这便是名为『残乱』的灾难，给这个城市留下的后遗症——

“我和你们一样，也是受害者。”

说出这句话的凌枫，突然感到有些累了。

正如当年带领樊博杀出重围一样，不知为何，失去了亲人的受害者们，纷纷将他视作了凶手。

为什么从残乱之中幸存的自己会被视作异端，已经不重要了。

“你们要清楚，即便找到我也无法解决问题…我也在找那个能够让我走出来的人，这十几年都是。”

说着这些的凌枫，看了看地上已经被炸成碎屑的李明。

即便有愤怒，有不解，但更多的还是一丝惋惜。

包括谢云洪在内，他们两人都是被『殇』所利用的棋子。

能够调查我的事找到这里，说明你也曾经是个执念之人啊…

想到这些的凌枫，突然拍了拍孙彪的肩膀。

无论是年龄还是体格，少年都显得比眼前的孙彪单薄了一些。但由于先前魂体炸弹的震撼，让孙彪愣是不敢躲避。

“他永远走不出来了，但你们还有机会…我希望你，还有所有虎爪帮的兄弟们，能够助我一臂之力。”说到这些的凌枫，向孙彪投去一个真诚的眼神：“想更加接近真相的话，我们可以合作。”

缓缓点了点头的孙彪，依旧被震惊的情绪所环绕。

自己最大的梦想就是复兴虎爪帮，不是为了别的，也不是为了在老帮主的旧部面前争口气，而是为了给这些在残乱中失去亲人的兄弟们一个交代。

而阴差阳错地，此刻的凌枫就给了自己这样一个机会。

可谓是不打不相识，二人为了彼此的目标和利益，就这样走在了一起。

“没问题。只要是与『残乱』有关的情报，我虎爪帮全力配合。”

作为帮主的孙彪环视了一下四周。那些没被炸死的人都很感激凌枫，是凌枫帮他们踢开了魂体炸弹，在最关键的时候逃过了一劫。

即便是以另一半的生命为代价，也是没办法的事。

如果放任李明在人群中心爆炸，将会造成更大规模的伤亡。

看着凌枫微笑的侧影，孙彪不由得再次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包括自己在内，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欠他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