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莫知唯再次睁开双眼时，入目的是夜幕下高耸的树冠投下的阴影，以及在那间隙中闪烁的群星。

躯体感到十分空虚，四肢仿佛失去了实感，呼吸中透出着难言的寒意，乏力和剧烈的头痛让他想再度晕厥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莫知唯背靠着树干挣扎着坐起身来，原本如同被冻结住的大脑开始稍微运作，

那是亡灵之潮，是借用神大人的权柄后使出的底牌。

至于它的代价，

莫知唯内视着自己的灵魂，

上边遍布着细小的裂痕，而在这些缝隙中，又充满着丝丝的死气。

这就是活者与死者沟通的代价，要么失去肉体，要么失去灵魂。

如果不是神大人的幽蓝神力包裹着自己灵魂的核心，恐怕它早就被撕成碎片了。

“白猫先生，您终于醒了！”

西尔维娅的声音从一旁响起，莫知唯转过头去，她正抱着柴火向这边跑来，

“它们，没追上来吧。”

“嗯。我亲眼所见它们被...”

“是吗。”

轰，

火焰升起。

明亮的焰火照亮了西尔维娅迷茫而疲惫的脸，和莫知唯不断流转的眼神，

“不想问问我吗？”

“不想。”

“呵...就算是你也知道的吧？这可不是什么光明伟大的力量，

“这也是我所信仰的神明的面目之一。”

莫知唯闭上了双眼。

老实说，给西尔维娅透了神大人的老底，可能会影响神大人的员工入职意向，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毕竟这是不那么受待见的一面。

“也许吧。但也正是这样的力量守护着我，我还没有愚笨到对帮助我的一方指手画脚。”

随后，西尔维娅用那在黑夜中熠熠生辉的黄金瞳孔注视着莫知唯。

守护...

我可没有守护你，西尔维娅。

我只是在负责，为我的错误选择负责。

避开西尔维娅的目光，莫知唯开口说道，

“听我说，西尔维娅，剩下的那只魔导尖兵发生了异变，已经不是你现在能对付的，

“我的战斗力损失了大半，所以，别管我，你先走。玫丝小姐应该在之前捕捉到了你的位置，只要能跑到城外附近...”

“别说傻话，白猫先生。”

啧，这孩子。

“您还记得我的愿望吗？白猫先生？”

“...”

“若是没有您，西尔维娅的愿望就再无实现的可能。”

“我和你的愿望不存在这样的关系，西尔维娅。从始至终，都不应该有一点关系。”

“你的强大一直都在，不是我带给你的。我所做的，只是缩短了你获得它的过程。”

在西尔维娅摇曳的视野中，白猫先生在面具下的漆黑双瞳仿佛与夜色融合在一起，

“无论是名位战的那次刺杀也好，去波特家的决定也好，如今的境地也好，都是我犯下错误的结果。

“你差不多也该明白了吧？我的到来如今对你而言可能并非善事。

“我支配了你的人生的一部分，而事实证明我本人并没有足够的能力对你负责。

“如果你接受了克莱德因公爵的安排，你会走上一条另外的道路，可能会更轻松，可能会更困难，但至少那都是你的选择，

“而不是，被我推着走向悬崖。”

“白猫先生...”

“所以，给我承担错误的机会吧，

“够了。”

“至少你要继续走下去，我所做的一切才不会...”

“够了！”

这是莫知唯第一次听见，西尔维娅生气的声音，

“我不明白！为什么您总是要说这些令人伤心的话，难道对您来说，我们度过的一年多的时光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吗？

“什么别的道路，什么我的选择，我不在意。我只知道，当我在那天选择和您握手时，我就选择了您，白猫先生，那就是我的选择！

在西尔维娅带着泪的视线下，莫知唯偏过了头，

“或者您想说，您对我所做的一切您都不在意？”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您为何总是想，把西尔维娅从您身边推开...”

“...”

少女轻轻地抱住了他，不再言语。

良久，莫知唯开口：

“因为我很不自信，西尔维娅。

“我是为了实现你的愿望而来，但我现在开始怀疑，你是否真的需要我的帮助。你的剑术本就很强，即使不需要我也能达到今天的地步，而你也并非什么魔力不适，事实上你继承自家族的的魔力天赋远超常人。”

“如果没有我的出现，你会不会过的更轻松一些呢？”

“我至今唯一断言敢说做的正确的事，是把你从波特的剑下救下来。但仅此而已。”

感受着怀中少女的存在，莫知唯缓缓说道。

命运是难以捉摸的，难以预料的，

即使上面的许多话都是他想让西尔维娅放下他的违心之言，但这几句却句句属实。

说到底，他并非真正听到西尔维娅祈祷而降世的天使，他只是一个接到了任务的打工人。

如果他没有选择来到这里，也许西尔维娅会放下克莱德因家的仇恨，选择平淡地度过一生，这也是可以接受的结局，不是吗？

显然，莫知唯并没有改变一个人的命运的信心。

但没有关系，

西尔维娅将莫知唯的头抱在了怀中，柔顺的长发抚过莫知唯的脸颊，他感受到少女的体温，少女的柔软，少女的呼吸，

她的背影挡住了明亮的火焰，所以在一片昏暗中，莫知唯的余光只能看见那金色的双眼，

“西尔维娅后悔过很多事，后悔小时候和母亲那次吵架，后悔没有和玫丝姐姐搞好关系，后悔没有在那一天拉住父亲，

“但西尔维娅唯独没有后悔过遇见您，白猫先生。

“请您相信，您的到来，是西尔维娅最珍贵的礼物。您所说的其他道路也许存在，但现在的我，只想和您一起走下去。”

微微地犹豫后，莫知唯反抱住了西尔维娅。

莫知唯缓缓闭上了眼睛，想起来那天黄昏下，少女笑着向他递出的手。

其实他早就知道的，她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孩子。

美丽，坚韧，可爱，聪慧，还如此重视他。

可惜当他意识到这些时，已经有些晚了，而且，对她没有好处。

一时的幸福可能会带来更大的痛楚。他是注定离开的人，就不要贪心地带走过于珍贵的东西了。

这是温柔？还是残忍？莫知唯说不清。

不过现在，他什么也不想说。

......

当火焰略显微弱时，莫知唯拍了拍西尔维娅的肩膀，

“动身吧，西尔维娅，我们要走下去，一起。”

“好的...白猫先生。很高兴听见您这么说。”

少女笑着松开了双臂，脸上仍然带着细微的泪痕，

这应该不算说谎吧。

莫知唯默默地想到。

......

啊，这一章折磨了我两个多小时（枯），因为一直写不出想要的效果，只能说哥们剧情设计的有错误笔力还差，纯纯为前面几章的错误还债了属于是。

总之，希望大家能够多多海涵，这是作者君第一次扮演讲故事的角色，任何不周到之处烦请指正。

这一章我觉得写的不好，就没那脸皮要收藏了。祝各位书友们看的舒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