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女人的尖叫并没有得到人们的注意。这条街人声鼎沸，在璀璨华灯地笼罩中，在靡靡之音的遮掩下，每个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注意力并不集中，有的人或许以为只是某个纨绔公子在开那种低劣的玩笑罢了。
但很快，混乱的人群像海面涟漪般荡开，路灯忽闪忽闪，人与人奔逃着擦肩而过，带着恐惧的神色。这情绪瞬间蔓延，惊惧地喊叫渐渐成了这杂乱乐谱的强音。
“怪物！怪物！”
乔斯年一时没弄清楚情况，放下咖啡皱着眉头看着无序的人群。
轰轰轰！
躁动的人群中发生了接二连三的爆炸，路灯一盏一盏地接连熄灭，乔斯年赶忙躲在车门后面，看着前方激起的烟尘，一时间店铺的警铃，车辆的警报，人群的尖叫全混在了一起。他连忙丢下手中贝果，把身子探进车里，车载通讯中满是杂音。
“滋滋滋，云榭大道发生恐袭，滋滋滋，各单位注意疏散人群，滋滋滋。请求支援……”
“你在这注意疏散下人群。”乔斯年拍了拍同样惊魂未定的小莫，隔着车窗观察着周围情况。小莫连声应是，赶忙按照紧急手册上的方式疏解人群撤往附近的安全通道。
乔斯年则从车里摸出来一件防弹背心，穿戴好面罩，借着车灯检查了下枪套中那把坚实的伯莱塔92F，又从车后排取出泛着黑色金属光泽的APC-9，他检查了下弹夹，关闭了枪械保险，神情动作略带紧张地贴着人群往爆炸声源点逆行而去。
“注意！注意！注意脚下！不要踩踏！按着疏散指示标撤离！”
还好C市的人防工程是超规格打造，尤其是在云榭大道这种人流密集区，就近有很多安全入口，还配备了充足的警力，像这种撤离在灾变发生的那些年也已经演练过很多次了。
他在汹涌的人群中，小心避让着，人群也主动避让着他，此时一个小孩匆忙跑过来，脚下不稳跌到在他面前，他急忙把他拉起，其父母连声对他道谢。
“小心点，注意安全！”乔斯年拍了怕孩子身上的灰尘，目送着这一家走进最近的人防入口。
回过头，接着他看见数名带着防爆盾的同僚冲入烟尘中，一时间枪声火光在烟雾中阵阵闪动。
“该死！该死！是魔物！赶快通知附近快速小队！”
“屮屮！外围人群快速疏散，快速！”
“那怪物正在移动！请求动用重火器封锁它的行动！”
“人都没疏散完！驳回请求！前方警员先火力压制！已通知到附近快速小组！”
魔物?怎么会有魔物突进到市中心？布置到全城的深渊检测器竟然没有一个起反应？乔斯年听着胸口对讲机中嘈杂的声音，不禁感到后脊发凉。
屮，刚想着没有魔物，真给我来啊，什么乌鸦嘴啊，想到什么来什么！他额角流着汗，想着给自己来一嘴巴子。
紧张之余他摸了**前口袋里微微突起的职阶晶石，想起自己成为职阶者后还没上过战场的。
他思索了一会，摸到的晶石带来温暖的触感，同时还感知到胸腔下不断跳动的心脏。
世界的外音好像都变小了，感官中放大的只有这颗咚咚作响的心脏。
那是激动，还是恐惧？他一时分不清，只觉得肾上腺素飙升。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他咬了咬牙强装笑容，也跟着冲进了烟雾之中。
魔化的男人在人群中横冲直撞着，它享受着这些肢体分离的快感，泼洒的血液给它的黑甲上蒙上了一层血气，它无差别地进行杀戮，而这里死去的所有生命，都将成为那位弥赛亚复活升天的养分。
这是神圣的使命！能成为这伟大事业的参与者，它与有荣焉！
可怜可悲又脆弱的人类啊，愚钝地分不清真理，不知道只有净化掉所有原罪才能抵达真正的天国！
它桀桀作笑，如夜鸦啼泣。人类的子弹倾泻在它什么上没有任何损伤，它戏耍这些警员，轻易地就扭掉了他们的脑袋，只在地上留下泼洒的血液和一地的残肢败蜕。
有什么声音会比这更动听呢？有什么场景会比这更动人呢？
一地的尸体后还有个慌不择路少年躲在垃圾桶后，他尖嚎哭泣不断发抖。
没错就是这样，它即将扭下面前那个面露惊慌的人类的头颅，听着那人头像西瓜剖开一样美妙的声音，看着为自己的杰作再增添一笔血色。
突然一道棕色的光芒闪过，一道身影重重地撞在了魔人身上，将它击飞撞入了附近的门店。
乔斯年持着巨大的盾牌，回头看了眼跌坐在地的慌张失措的少年。“起来啊！坐在那里干屁！先撤出去！”
“您……您……”少年嚅嗫失语，拼了命地想站起来，可手脚像是失去了指挥一样，毫无协调的一顿乱动。
乔斯年见状伸手去扶持，两人手握在了一起。但一道黑光闪过，他只觉得自己双眼蒙上了一层血色。
一把狰狞的镰刀甩出插在了不远侧的地上，漆黑的刀刃上还滴落着血迹，惊慌的少年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自己握住的那只手还余温尚存，手指筋骨还在抽动。
“啊啊啊啊啊啊！”少年惊声尖叫，那破音比一般女性还要尖锐。
乔斯年失去了他的右手，他痛苦地跪倒在地，咬着牙给自己上了层基础的【治愈】止住了血。
“TMD，是老子手断了又不是你的手，你叫个屁！”乔斯年从喉咙中挤出这段话。
少年不叫了，呆在原地傻傻地哭了起来，那只断手倒是被他抓得紧紧地不肯放开。
什么猪队友！
乔斯年看向镰刀飞来处，漆黑的魔人从烟尘中缓缓走出，挂在门店门口的灯笼倒在地上，流转着红色的灯光，看起来应该是电池驱动的，这红光打在魔人体侧，映衬着勾勒出它狰狞的面目。在红与黑的交换中，只见它那一身黑甲在手部液化很快又凝聚成了一把新的镰刀，上面血丝缠绕，刀柄出有只咕噜咕噜转动的眼球。
乔斯年喉头蠕动自觉发干。
魔人舞着镰刀，一个踏步飞冲上前。乔斯年盾立在地，棕色的粒子形成厚大的城墙。
【盾壁】！
乔斯年的职阶是【盾士】，专精于防御，虽然只有E级，但理论上是可以防御住D级魔物的攻势的。
但终究是理论。
乔斯年感觉自己是被一头大象，或者是一列火车撞到了，盾牌上承受的力量让他身体发颤，棕色的晶壁出现丝丝裂缝，在魔人的狰狞狂笑中，整个【盾壁】在一片破碎光华中瓦解了。
这绝对不是D级的魔物！怎么可能！一个C级、甚至是B级的魔物！这怎么混进城的！他一把把少年踢开避免波及，只觉得腹中剧痛，魔人的镰刀轻而易举地刺进了乔斯年的小腹。恍惚间，乔斯年只觉得眼前视界天翻地覆，魔人举起镰刀将乔斯年倒挂在了刀刃之上。
我不会英年早逝，命绝于此吧……乔斯年觉得大脑充血，眼前发黑。
家里老人果然没说错啊，这战场不是我能掺和的……
刹那间，一道身影快速闪现在魔人身前，挥舞着巨剑向魔人脖颈处斩去，一把青色的利斧又朝它手臂袭去。魔人低头躲避巨剑，它那只持镰刀的手却被利斧利落砍下。
魔人后撤，援者立马将乔斯年从镰刀上解救了下来，他只觉得自己被人平放在了地上，接着是一团纯白的光华笼罩了他，朦朦胧胧中他只看见了一个金发的倩丽身影
“朋友请坚持住！”
听起来是个清澈的女声。
我是死了吗？这就是天堂吗？天使姐姐好像挺漂亮的……
骑士职阶者张宇轩转动着手中的巨剑，战士职阶者高伦扛着他的斧头也走上前来，而地上那漆黑的手臂和镰刀像风化一样地消散了，眼前魔人体表的黑甲像流水般游动，很快纠缠组成了一只新的手臂和镰刃。
“艾丽娅别让我们的朋友死在这啊。”张宇轩对照料着乔斯年的那位金发的女性医师职阶者说道。
由一名A级职阶者和两名B级职阶者组成的快速小队，这是防卫军为了应对可能突发在市内的灾变所筹备的，整个C市二十一个区都只有十支这样的队伍。
肃杀的气氛在空气中流转，看着他们，魔人咧着嘴露出无声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