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好吧，说说吧，又是什么急事。”
穹弈连屏幕都没有看一眼就合上电脑，靠在椅背上就直入主题。
于是艾莲娜便将今天在学校发生的事情，打跑克里斯后晕倒以及隐岐美亚的请求一五一十地都告诉给穹弈，越说到后面她就越绷不住露出苦闷的神情，反倒穹弈倒是很悠闲地挖着圣代。
“唔。这个薄荷味的圣代可真是上头。”
“穹弈哥哥！”
“你要尝一口么？希尔小姐说这本来是留给你的，你不吃。”
穹弈贱兮兮地把圣代举到爱莲娜面前，气得爱莲娜直接把整个圣代夺走自顾自地就吃起来。
“好啦，我都听完啦。早上你莫名其妙的对学校的恐惧和后来的晕倒我目前没法解决，只能简单告诉你是Rebirth插件的后遗症，导致你的神经系统会并行地处理两次同一份信息。简单来说就是Rebirth插件导致你身上还有一个‘人’。”
“我不明白......两个人共用同一副身体？”
“哎呀，这很难解释，今天阿萨才和我讨论起这个假说。嗯......你可以理解为有另外一个人成为了你的第六感。”
最后见艾莲娜还是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穹弈也干脆投降不再做任何解释：
“反正就导致你现在这样产生莫名其妙地情绪或者直接疲惫晕倒。这问题得研究Rebirth项目的底层逻辑才可能有解决方案，但现在我根本没法再搞到芯片。至于这个隐岐美亚......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隐岐正则的女儿吧？”
“都说隐岐家的大小姐了，隐岐贵江就正则那一个孩子，不是他女儿还能是谁的？”
“是么？那可有趣了。我记得隐岐贵江就是你干掉的吧，当时还顺走了Rebirth插件。”
“就因为这样我才不想和美亚有太多交集。可她前面又突然来求我......虽然拒绝了但看到她失落的样子我又很难过......”
这薄荷味的圣代果然刺激，没吃一口都感觉冰凉直冲天灵盖。此时艾莲娜实在受不了这份刺激就把剩下的圣代递回给穹弈。
“所以你最想问的问题其实是这个对吧？你不敢和她有太多交集但又不想拒绝她的诚心请求看她失落。”
穹弈接过圣代后就放到操作台上，自己则眉头紧锁换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嗯。而且，那个慈善晚宴里都是一些社会名流参与的，说不定里面还有其他我手下亡魂的家人呢......”
“我跟你说，当你在纠结的时候其实心里就已经有答案了，无非是想找个人给你一个台阶下，比如我。诶！但我偏不！反正你要做违背自己内心的事情到最后难受的还是你自己，这事情总要自己去解决的，我不能帮你做这个决定。”
说完穹弈就站起身帮艾莲娜拔掉了数据线，开始整理电脑。
“检查完毕，没发现什么问题。讲道理，以后遇到这种事多问问自己内心的想法，别老是一惊一乍的了。”
艾莲娜一听就不乐意了，不服气地挖苦穹弈道：
“所谓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
“你那也不是惑呀，大哥！不是,大姐！”
穹弈听到这也连忙回怼，接着继续解释道：
“你自己知道答案的，我给你说再多也没用呀！难道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不成？何况我本来就不喜欢去左右别人的生活。偏要说有什么需要解惑的，我也只能这么说：你的行动日志我全部翻过一遍了，除了希尔家这次有疑点外其他那些人个顶个的畜生。何况你自己也正视和反思了自己的过去，又没有不承认。这一点上就已经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人强很多了。”
穹弈就像到点打卡下班的社畜一样三下五除二地就收拾好了自己的设备头也不回地就要往门外走。
“我还有一个困惑了很久的问题。您知道成为蝴蝶是什么意思么？”
这个问题倒是让本来跑前抱后好几天，身心已经被折磨得疲惫不堪恨不得当场晕倒睡他个一年半载的穹弈来了些许精神。他停下脚步挠挠头说道：
“成为蝴蝶？谜语？隐喻？典故？”
“是我醒来的第一天安妮姐姐的朋友藤野千鹤姐姐和我说的，她告诉我：不要成为蝴蝶。”
“藤野…..千鹤…..哦！一个日本女生告诉和你说的这句话呀！嘶……对哦……”
穹弈好像突然茅塞顿开，然后仔细地打量艾莲娜的脸庞，结果越看越仔细恨不得把艾莲娜脸上的毛孔都一根根数出来。
“老…..老师……怎么了……”
面对穹弈那几近审视的打量，艾莲娜感觉不自在到一股凉意在体内游走。
“没什么。我突然觉得那个藤野千鹤应该是个非常厉害的人。”
“欸？为什么？”
“如果有一天你看过一部叫《蝴蝶夫人》的歌剧应该就能明白什么意思了。我猜这位藤野小姐一定是听到你的名字后才对你这么说的。”
虽然给了线索，但穹弈那习惯性的拐弯抹角还是让艾莲娜搞得晕头转向。
“为什么啊！您就不能直说吗。”
“这种东西光说可说不清楚，要去感受。虽然这种东西最好还是不要感受。反而不知道更好。”
留下这句话后穹弈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整个夜晚艾莲娜虽然还在努力地维持表面上的平静，但那郁结于心的情绪不停地向自己的大脑发起进攻。哪怕到了夜深人静时，汹涌的内心仍让艾莲娜感觉周围竟然如此地嘈杂。
“唔……我叫隐岐美亚……做朋友？算了吧。”
美亚冷漠地看着自己，声音僵硬得比现在的AI都更像机械音。
“欸？你说我穿这身和服很可爱？但我讨厌死这身衣服了。如果你喜欢我还真想让你穿上。”
美亚穿着一身粉色的和服依旧却依然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寒冷得不敢让人接近。
“钢琴！钢琴！天天钢琴！钢琴能不能离我的世界远一点啊！”
美亚终于释放了出来，一边发疯似地锤击这面前那台三角钢琴，一边痛苦地咒骂。
“爸爸和奶奶又吵起来了。每次他们吵完总会逮住我说个不停！所以我现在也要对你说个不停！”
“你很喜欢钢琴嘛！那我来教你。”
美亚抓住自己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教自己如何按下钢琴琴键。
“虚伪的大人们最讨厌了，嘴上都是人情世故，背地里都是算计，还得陪着笑和他们打交道。还是和你在一起最轻松，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话说啊，你背地里一定讨厌死我这种人了吧？欸？无论什么时候都喜欢？骗人的吧。”
这一次美亚终于愿意展露笑容了。
“你看，你看！我穿这身好看吗！我好好奇你穿上和服会是什么样呢。话说你喜欢什么颜色啊？天蓝色！”
美亚穿着那身红色的和服，开心地拿着小卷尺对自己说道。
“你好像最近有些打不起精神呢，发生什么了么？”
美亚抚着自己的额头，关切地问。
“快逃！快逃！我一定会再找到你的！现在快逃！”
美亚的声音消失后，眼前就只剩一片黑暗。车声、急促的脚步声、雨声此起彼伏，最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沉闷如置身与深海中听见的雨声与雷鸣将一切吞没，归于最终的沉寂。
艾莲娜从梦中惊醒，她喘着粗气，身上的汗珠浸透了睡衣，拿起身旁的闹钟，此时以至一时一刻。逐渐回过神，艾莲娜掀起被子跳下床赶紧从衣柜里翻出手机，再从书桌上拿起名片，给名片上的号码发去短信：
“我是艾莲娜。对不起，我还是想和美亚一起参加宴会。”
按下发送键后，那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地。不知是煎熬中劫后余生的幸福还是梦境中那些场景留下的余悸，抑或是别的什么，眼泪也随着那颗放下的心不争气地从艾莲娜的眼角不断滑落。
没等她哭一会儿，手机突然响了，拿起一看竟然是美亚的号码，可现在已经一点多了……
“喂……是美亚么……”
“艾莲娜！是小艾莲娜么！太好了！我就知道小艾莲娜一定会回应我的。”
光是通过语气，就能感觉到电话另一头美亚无法抑制的开心。
“嗯……对不起啊，美亚……让你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