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漓没有去御书房工作,也没有去皇宫休息,而是去了清阳城的街巷里。
对于女皇来说,通过秘密的民间探访来了解子民的需求也是工作之一。
当然,在权力的中心挣扎久了,借此适当放松一下也是不错的选择。
文心曾经将街巷制推行到上清的时候就是这么劝谏女皇陛下的。
这也是为数不多能够立刻说服女皇陛下的劝谏之一,因为,那时候的女皇陛下还保留着一颗贪玩之心。
清阳城最有名的五柳街,是个娴静淡雅的放松之地。
清漓头戴白色丝巾帷帽,穿着一身淡蓝色交领齐腰襦裙,在五柳街里逛了一圈,找许多人问了对于当下的看法以及未来的展望,在交谈之中放松了心情,也收获了许多,不知不觉中就到了午间。
清漓回望来时的路途,思考了一番后准备去附近茶楼休息片刻。
说起这茶楼,其中的老板娘月如与清漓也算是半个熟人。
老板娘月如曾参过军,随文心出征过不少地方,不过在战争结束后她因为年龄的缘故就从队伍里退了下来。
当时清漓看了一遍月如的战功,有意封官让她从政。
但文心坚决不同意。
文心曾说,“军事、政治和经济不能互有干涉,否则会出问题。”
当然,作为上清的女皇,即便被下属反驳了也不意味着她就必须要放弃自己的想法。
但那月如跟随了文心征战多年,了解文心的为人,也知道文心不会害她。
于是月如最后听从了文心的意见,主动上疏辞官归隐。
“陛下,臣参军只是对战场上的厮杀感兴趣,至于做官,臣自认为没有这个能力。”
“是丞相与你说了什么吧?”
面对女皇陛下的质疑,月如没敢应声。
最后清漓只能准许了月如的辞官归隐的想法,不过,自此以后,清漓对于文心的忌惮又上升了一个程度……
“老板娘,看茶。”
清漓走进茶楼,一股轻松的弦乐之音传至耳中,沁人心脾,她在茶楼的角落找了个并不显眼的位置坐了下去。
茶楼前台的月如老板娘好歹也是军队里退下的人,眼光何其毒辣,只是瞄了一眼便猜到女子的身份绝不简单,不过她并没有声张,“小翠,给角落里的姑娘倒茶。”
从青布门帘后走来一个身形娇小的少女,长得极为水嫩,看上去不过十多岁的模样。
少女右手拎着一只青瓷茶壶,走到清漓身边,随后以极其娴熟的动作为清漓倒了一杯热茶。
清漓拨开帷帽下的白色丝巾,仔细打量了一遍少女的模样,而后忽然想到了什么,便放下丝巾问道,“小姑娘多大了?”
那少女轻轻地给清漓鞠了个躬后才开口说话,“小女子今年十六。”
“十六?莫不是老板娘让你如此说的?”清漓轻笑了一声,而后朝那老板娘喊道,“老板娘,过来一下。”
前台的月如见两人交谈了许久突然唤到了自己,面色一怔,顿时感觉不妙。
她压制住了心底的担忧,迈着轻盈的步子,最后在清漓的面前停了下来小声问道,“姑娘有何需要吗?”
“老板娘可知上清律法?”
“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月如讪笑。
“这姑娘应该还没到十六岁吧?”
“……”
见月如不说话,清漓又找了个借口问道,“老板娘,这曲子是何人所弹,可否引我前去看一看?”
月如面色凝重,迟疑了片刻后咬唇答应了,“姑娘请随我来。”
绕过茶楼大厅的屏风,清漓看到一个同样身形娇小的少女正在拨弄琴弦。
丝巾下,清漓的脸上展露满意之色。
“看不出来啊,你这茶楼里住着这么多年轻的姑娘啊?”清漓的语气忽然冷淡了下来,“你可知罪?”
月如眼角一颤,而后咬了咬牙,强装淡定,“大人说笑了,月如何罪之有?”
“你这茶楼用了十六岁以下的孩子,难道无罪吗?”
“这不会吧……”
“难道老板娘认定了这两位小姑娘的年龄过了十六?那不如去那测试灵力的石头一试,看看能否出结果,若出了结果,我便与你道歉,若没出,你可就罪加一等了。”
月如还想做最后的挣扎,“上清律法,只有登记在册的人才计算在律法以内,这两人皆不在册,便没有……”
“月如,何必如此呢?”
清漓拿下了帷帽,露出了自己的真实面目。
“女……女皇陛下!”月如面色一惊,连忙低下头去拉着身旁的两个小姑娘就要跪下,却被清漓阻止了。
“不必行礼,小姑娘琴弹得不错,继续,继续。”
琴声恢复以后,清漓重新看向月如,“你说,当初要是答应了吾的封官,何至于落到这种地步?”
月如抬起头看向清漓,语气里带有冒犯之意,“女皇陛下觉得我是因为贪图便宜才用的她们?”
清漓不满地皱起眉头,“难道不是吗?”
“上清十年战乱,难得平息,在此期间多少无辜平民百姓流离失所,丧亲的孤寡之人也不在少数,我要是不管她们,她们便会成为达官贵族的手中玩物……”
“家国重建,自然会有人去做……”
“有人去做?丞相答应的战后重建计划在十多日之前便停滞了下来,陛下难道就没有想说的吗?”
“吾需要时间……”
“时间?那陛下觉得这些孩子还有时间等吗?”
“你是在记恨吾罢免丞相的职权?”
清漓的眼里闪过一丝寒光。
一个退伍老将居然心心念念着朝堂上的重臣,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月如和文心之间没有故事。
月如也立刻意识到自己失礼了,连忙匍匐跪下,
“草民顶撞陛下罪该万死,但陛下若是要处死草民,请让草民先结束了这两位孩子的性命,我不想她们在还没有清醒认知的时间就成为了奴隶,然后一辈子没有尊严,浑浑噩噩地活下去。”
……
许久之后,清漓离开了茶楼。
她留下了月如的性命,月如的话让她明白了这世上还有质疑她罢免丞相的人。
既然有人觉得丞相没有错,那骄傲的女皇陛下就要用自己的功绩和丞相的罪过告诉她们,自己罢免丞相更没有做错。
当然,还有……
御书房里,正批改奏折的清漓被一群求见的大臣们打断了思考。
“你们有什么事?”
“启禀女皇陛下,关于丞相文心,我们最近了解了一些事情,但不知该不该说。”
清漓也不知怎滴,这一趟下来,心底反而更加烦躁了,“有事说事,无事滚蛋!”
“是……陛下!十年前,丞相颁布的律法中明文规定了,所有入朝为官的,也就是从政人员,不得涉及经商,尤其是黑色地带的行业。”
“嗯,吾知道。”
“当我们在巡查清阳城的时候,发现丞相名下有一家私人青楼……”
“呵……”
私人青楼?玩的够野啊。
“启禀陛下,我们也不知此事该如何处理此事,还请陛下定夺。”
“有什么好斟酌的,他自己立的法律,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命你们即刻将罪人文心收纳入暗牢。
不,还是我亲自去请他吧。”
抓住了文心的把柄,本来是一件好事,但唯独这个把柄让清漓心里极其不舒服。
因为又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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