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的资质不算好，甚至可以说是极差，前所未有的差。

若非影师慧眼独具，有人至今依然流落外门，没有一峰首座愿意收他。

五年，光是入门萧然就花了五年时间。

少年费尽千辛万苦踏入第一道门槛，昔日同期大多已经晋升内门多时，遥遥领先。

而出云剑宗千年来最速凝结脉轮的记录是方芸镜创造的，仅仅半个时辰不到。

萧然凝结第二重脉轮则要好些，用了两年，马马虎虎。

再后来便一发不可收拾，与他人修行一途恰恰相反，萧然破境速度越来越快。

修为越是高深领悟越是透彻，一路畅通无阻。

仔细回想起来，仅仅一瞬，萧然跨五轮破六境，直入千载轮巅峰。

一步都没有停顿，灵识不曾犹豫片刻。

一呼一吸，度百劫，迎千载。

自此只欠一个契机。

现在看来，那个契机就是魔教妖女。

他人终其一生难以逾越的天堑对少年而言形同无物，回想起来最难的竟是入门那一关。

五年才凝结第一重海底轮，更别说后方艰难困苦。

换做普通人早被师长的轻视和同门嘲讽劝退，断定此生无缘大道，下山回家耕田去了。

可萧然从不在意旁人目光，只是默默做着自己觉得对的事情，谁也无法阻止。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哪怕后来者居上，也从未炫耀过什么。

直到剑斩伏龙，反出剑宗。

老人驻足栈道，遥望云海，他才是将少年送入剑阁的引路人。

一个藏在风轻云背后的影子。

太上洞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但漆音无疑是有恩于萧然的，还以人情并不为过。

奈何造化弄人。

孽缘也好，奇遇也罢。

掌教真人从中嗅到了不寻常的意味。

萧然若能恪守本心，重燃剑炉之火，濒临枯竭的云州龙脉再次激活。

剑宗崛起便势不可挡。

反之，则是将一把开锋的宝剑亲手递给了敌人，随时可能扎进心口。

风轻云与影师难辞其咎。

这出闹剧究竟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还是拯救出云颓势的命中定数。

拭目以待。

这时候的萧然可万万没想到，云海记挂自己的人不止影师和三师弟。

逃亡突然变成了私奔小队，暧昧话题的主角又多一人，色胆包天的剑宗叛徒坐享齐人之福。

御剑带不了一大家子，更何况青州穷山恶水，多是瘴气弥漫的险境，极易迷路。

萧然买了辆马车，备足清水干粮，大大方方出境，去寻找那传说中的毒师。

情报不假，公主失踪，天歌王朝却一反常态没有追查下落。

出了帝释郡一路向西，途径几座富饶郡府也不曾逗留，又过几道关卡，一路平安。

四位侍女经验丰富，对中原境地颇为熟悉，习惯了行走江湖。

一行人谈吐不凡容貌出众，看上去就像是远游的大户人家，轻易应付过守关军士，偶尔碰上难缠的兵痞花点钱打点也都能解决。

直到渐渐远离擎苍山势力范围，靠近天歌国境，马车才放缓了速度。

出了少净郡便离开京州进入青州范围，沿途的青山绿水消失不见，只剩下暗尘弥漫的崇山峻岭，前方是灰蒙蒙的一片神秘领域。

青州地形复杂格局混乱，牧州蛮人时常来犯，不在天歌管辖范围内的原住民也都藏在城寨里占山为王。

这片是名副其实的灰色地带，充斥着各式各样的威胁，就算是王朝精锐也不敢贸然深入。

途中兼职车夫的青衣刻意绕开了各大郡府，尽量远离人多耳杂之地，免得被擎苍山的疯狗缠上。

可出了境，朱颜表情并未放松，反而更加严肃，时刻提防着四周。

对她们而言，九州西境可比中原地带危险多了，青州不知是多少亡命之徒的天堂。

一入夜山上更显阴冷，林中生着篝火，少女们大多聚在宽敞马车内歇息。

暖床丫鬟轮流守夜，萧然也就背着棺材远远坐在一旁，他对云海之外的世界一无所知。

孤立无援的剑宗叛徒陷入沉思，开始自我反省。

现在的处境似乎有些微妙，虽然他从未真正表态，只是单纯在履行约定。

但稀里糊涂就被打进了魔教，还要和无事生非的小妖女一起背锅。

目前看来貌似挺顺利的？

难道这就是无招胜有招么......

多亏了无想“助攻”！

萧然想起那老贼就来气，下次见面一定多奖励他两拳。

少年在东极宫可没有口嗨，十年擎苍山不倒，他名字倒过来写。

或许，用不了十年。

背上月曦君剑气所伤的部位仍在隐隐作痛，若不是特殊的体质，这一剑就要修养好久。

萧然活动了一下肩膀，忽然听见轻声呼唤。

“公子。”

红衣剑士正盯着少年清秀脸庞，轮到她守夜陪伴孤僻主人。

“说。”

“冒昧问一句，公子到底是如何看待小姐的呢？”

朱颜悄悄看了一眼马车方向，眼眸含笑。

这段时间双方都适应了彼此的存在，大致了解互相脾性。

气氛谈不上融洽，但也不至于尴尬。

“指哪方面呢？”

萧然望着晦暗天空。

漆音虽然没一句玩笑，他却没把戏言当真，真把几位妙龄少女当陪嫁丫鬟享用。

最重要的是，如果不是种种缘由，萧然根本不愿与可啪的疯批美人发生任何纠葛。

“明知故问。”

朱颜笑容玩味，调侃中带着试探。

如今九州最大的八卦主角就在以前，真相总归让人好奇。

正道奇才不惜叛出宗门也要与魔教圣女结合，漆音的公开表白更是毫无保留，主打一个浪漫至死不渝。

按理说本是一段旷世佳话才对。

可是相处下来却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以那位大人的容貌实力........不会都被拒绝了吧！？

四人很难不怀疑，最让人骄傲的少主人，舔狗一样，脸上无光。

萧然沉吟道：“就用眼睛看，还能怎么看。”

侍女微微愕然，没想到沉默寡言的少年也会开玩笑。

朱颜清了清嗓子，不得不挑明，“恕我直言，据我所知，小姐很喜欢您，甚至是有点过分痴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