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边缘贵族的斯考特家族，虽算不上匮乏，但也说不上多好。不过这些都不是咽不下去的原因。
薇尔的脸色不是很好，很显然没有从刚刚的意外中缓过来。莉亚观察着她，胃口全无。
想要开口安慰，却无从下口。家事就是这样，碍手碍脚，外人若是想要插手，就会变得麻烦透顶。这点莉亚很清楚，警察都处理不了家事的纠纷，虽说警察不能处理的事情可多了，不等你万事都拿他们做比喻。
薇尔动了动手，菜汤微微升起然后又落回了碗里，看着它不免回想起了初识是那瓶回复药剂。一切的起源都来自药剂，现在又可能因为药剂终结，莉亚有些不是滋味。
把碗筷推开，薇尔说。
“饱了，就这样吧。”
“薇尔根本没有吃吧，这样可不行，身体垮了的话就没人照顾厄尔文了。”
“没有胃口，吃不下去。爸爸这样吃东西让我感到很罪恶。况且莉亚不也是一口没吃吗。”
看了看身边满满当当的炖菜，薇尔说的不假，不过情绪不同无法用同样的方式回答。莉亚说。
“有些不一样，虽说都是没吃，但是原因不大一样。如果只是因为罪恶感而吃不下去，那薇尔还是太小看我莉亚了。”
“那莉亚是因为什么？”
“可能是链接吧？”莉亚说“情感上的链接我指。每个人都有需要用两种方式来理解自己，一种是来自内心的自我理解，另一种是来自他人的外界理解。这两者缺一不可，自我建设与外部建设一同作用才组成完整的人格。薇尔酱应该能够理解吧。”
薇尔点头，莉亚继续。
“我喜欢观察别人，未了了解自己也是为了了解他人。这样做不好，做多了就难免的不去和人共情，过度的共情就容易让他人的情绪牵着我的鼻子走。所以我会尽量的不去观察，至少平时会尽量少。但薇尔酱不同于他人，你的情感对我来说非常重要，重要到我不可能忽视。”
薇尔的声音有些愧疚，她有些坐立不安，她回答。
“是因为我让莉亚这样吗？”
“不是，是我自己的错，这和薇尔没有关系。我准确的说，我是个很自私的人。就像现在我们真正该讲的话题其实应该是你和厄尔文。而我却在这里发表关于自我认知的言论，无非是一种自私的举措。但我不能不去聊，因为我想要薇尔能够了解我，因为你曾经说过不许有秘密。”
莉亚歪头一笑，薇尔也笑了笑。她说
“莉亚，还记得这件事情啊。”
“我从来不忘记约定。”
“莉亚觉得，我们还来得及吗？”
“我们绝对来得及，这么说不好，但最坏的情况，无非就是撬开厄尔文的嘴逼着他喝下去。这么做不好，我很讨厌，但如果需要我们必须这么做。既是为了研究，也是为了我们，你，我维尔纳，古斯塔沃，文斯莫克，还有弗里茨和杰克。”
“嗯，我们再试一试吧，今天。”
“嗯。”
厄尔文的房间看起来破旧了许多，长期没有使用让许多物件上都留下了时间的痕迹。灰尘水渍，磨损，什么样都有。这样没有办法，长期卧床导致的问题太多了，不知不觉连空气里都有了一股霉菌味。或许来自湿疹，或许又是其他，这点不好考证。
房间的清扫变得没有那么频繁，懒惰毕竟刻在每个人的基因中。少了主人的督促佣人们自然也不会那么勤奋，这很正常，太正常不过。本质上不过是工作罢了，若是主人都没有要求那何必逼迫自己做到最好。
冬天薇尔还在，厄尔文也还能发号施令，自然没有这种错觉。现在薇尔走了厄尔文病了倒了。整个城堡都看起来摇摇欲坠。
又站在了厄尔文的床前，还没上前，厄尔文就已经缩到了角落。他看起来在害怕薇尔，不免让人有些痛心。父亲害怕女儿，何等的黑色幽默。
薇尔拿着药剂她说。
“爸爸，不要害怕，很快的只要喝下去病就会好了，求求你不要害怕好吗。”
她靠近的动作很慢，生怕再一次吓到厄尔文。厄尔文也没有过多挣扎，看着薇尔一点点靠近。薇尔打开了瓶盖，味道依旧。厄尔文眉头一皱，打在了薇尔的身上，好在早有预料抓紧的手，没有让药瓶被甩飞。
“爸爸，没关系的一下就好。”
脸上有些红肿，薇尔的语气依旧耐心，看着她莉亚攥紧了拳头，她努力的告诉自己冷静，但是依旧抖个不停。她很想现在就叫人来把他按住，这样就不用忍耐家人间的互相伤害。但看着薇尔依旧努力的样子，很显然她并不想这么做。
又尝试了一次，她努力的与厄尔文对视，她回想起了莉亚的话：观察他人才可以理解他人。她注视着厄尔文的眼睛，她看了良久。那是一双陌生的眼睛，看着很熟悉却很陌生，那里没有厄尔文，也没有她的父亲。她是谁，薇尔自问。她双手一松瘫坐在了那里。
她呆呆的看着空气，厄尔文只知道害怕，没有安慰的意思。她不愿意接受现实，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那是无力感与悲伤的结合，她什么也做不了。厄尔文去哪里了，她不知道，她也不想去思考。脑袋里一片空白，她想要逃却怎么也逃不掉。
这时莉亚的额头贴在了她的额头上，她看着薇尔，她说。
“明天再试试吧，今天就先休息吧。”
她接过薇尔手中的药剂，放在了一旁的床头柜。她紧紧抱住薇尔，拍着她的后背。
“明天就好了，明天就会好的，我们已经成功了这么多次，明天一定会好起来的。”
慢慢有了知觉，她颤抖的抱住莉亚，把脑袋埋在她的怀里。
“嗯...”
厄尔文观察着她们，若有所思。没过多久房间里就只剩厄尔文了，药剂还放在床头，他看着它不知道在思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