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立恒与岛风分别后,不放心又去看了看小华,得知她已经办好了宿舍的入住手续后,便帮着放行李,不顾她反对往桌上撂上一沓钱,这才悠悠离开。

一直走到学校门前,去超市买了个暖壶,又买了些豆浆油条之类的早餐,付钱装袋提起,接着直奔医院。

上了楼梯,直奔CV-16住的病房,敲了敲门,等了许久却没听见人应答。

双手都提着东西,没法开门,便上前一步,身子与门贴紧,右臂抬起,衣袖紧紧抵着门把手,接着手后移,利用衣物的摩擦力蹭开锁后,肩膀轻轻一撞,便轻松开了门。

病房里安安静静的,他抬头瞧,窗帘遮挡着初生的阳光,CV-16还在熟睡没有醒来。

苏立恒便刻意放缓了步伐,将早餐放于桌前,去一楼往新买的暖壶里打好热水,一切事毕,站至床前默默看了她憔悴的睡颜。

‘苦了她了。’苏立恒心想。

‘好好睡一觉吧,挺过这一阵,回了家也许就会好一些了。’

怜惜她,却没有叫醒她聊天的丝毫想法,如来时一般默默离去,将房门重新紧闭。

转过身,正在他准备离开走廊时,一个急匆匆的,穿着白色提督服的英俊男人上了楼梯,然后马不停蹄的朝这边赶。

苏立恒挑了挑眉,他知道这个男人是谁,那天从什罗普郡的花店离开时,托关系稍稍了解了一下这个外观俊朗的男提督。

他叫顾青柏,七五年的学校毕业生,在学期间成绩优秀,毕业后的履历也不错,朋友众多,处事果决,为人和善愚直,对待工作也很上心,妥妥的人类高质量男性一枚。

他也是CV-16的众多追求者之一。

自己的情敌吗?

不,不是,也不算。

苏立恒不认为自己爱上了CV-16,何况就算是爱,他也会欺骗自己并不爱她,他会说这是心疼与可怜她,他会想这是她救自己一命的错觉,他压制住心里的那点莫名情愫,他有自己该去的地方。

平复心情,转身靠在医院走廊的白墙上,双臂环抱,抬头细细打量了他几眼。

那人看着表情着急,手上还提着一大堆东西,有零食,有书,有一束灿烂的康乃馨,满满当当的装了一大包。

可CV-16不喜欢吃零食,也很少闲下来看书,更不喜欢毫无作用的花朵,苏立恒知道她性子倔强,从不愿意欠任何人的任何东西,CV-16不会收下他的慰问品,等出院后,她也一定会抽空还自己今天的饭钱和暖壶钱。

CV-16就是这样一个人。

想着想着,在顾青柏即将要从自己身旁经过时,突然出声喊住了他:

“你好,顾提督。”

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他面儿上有些惊讶,不清楚自己的名字为何会被一个陌生的男人知晓。

便转过身,将手上提着的重物放置在身旁的蓝椅子上,抬头打量了苏立恒几眼,然后问道: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苏立恒没有正面回答,他仔细的观摩着顾青柏的眼神和小动作,透过话语,以此来判断他的性格态度是不是如自己前段时间打听的那般准确:

“你喜欢CV-16,对吧。”

对于这个问题,顾青柏显然有些猝不及防,他下意识后退一步,张大嘴巴,思绪混乱。

每当一聊起CV-16时,他就失去了自己往日的冷静做派:

“我喜欢?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等等,等一下,不是,你谁啊?”

苏立恒仰头想了想,继而以一种不太确定的口吻说道:“CV-16的……朋友?应该算是朋友,一个不算熟悉,将来也不打算往来的朋友,仅是如此而已。”

“最起码,你应该告诉我你的身份。”

“我目前还在学校上学吗,你的学弟,算是吧。”他流畅的答话。

学校上学?

提督吗?

还是CV-16的一个男性朋友。

顾青柏心里有些膈应,也有些说不上来的难受,他整了整理思绪,深呼吸,这才又一次问道:

“朋友?什么意思?你找我来要做什么?”

他语气温和的答:“字面上的意思,顾提督,不用担心我是你的情敌,我喊住你也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而已。”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我甚至都不知道你是谁。”

顾提督的语气有些冲,他其实知道自己应该礼貌一些,毕竟若真如他所言是CV-16的朋友,自己应该想方设法与他搞好关系才对。

可一涉及到CV-16,他就着了急,经过那么长时间的冷静,他现在很清楚自己已经爱上了CV-16。处在暗恋期的顾青柏非常不希望她转头儿奔向了另一人的怀抱。

“唔,请冷静,顾提督,我没有敌意,我得再跟你提一嘴,我是CV-16的朋友,但也仅仅只是她的朋友。”

“抱歉……是我失态了,你问吧。”

“谢谢了,首先我得问问你,顾提督,对你而言,究竟是你的镇守府,还是CV-16更重要,如果二选一的话。”

“我为什么要二选一。”他皱了眉。

“好吧,那我再换个说法吧,爱情与责任,你愿意放弃那一头儿。”

“我两个都不会放弃,你问我这个干嘛?”

他叹口气:“我希望在最开始把一切东西都讲清楚说明白,毕竟,你我都知道,CV-16小姐是个有主见的女孩儿,我不太相信她会为了谁放弃自己的目标,而那些为了逃避问题而建立起来的关系,都持续不过五年,最多也就七年。”

“我会守护好我的镇守府,我也能让她一辈子幸福,我说到做到。”

苏立恒轻笑着,他已经能猜到这家伙怕是要在数字小姐那里碰钉子了:“好吧,祝你好运,顾提督。”

“你笑什么?”顾青柏直直的反问。

“没什么,这是我的问题,我这个人啊,不信这天底下有多少忠贞的感情,爱情啊,开始时叫人头昏闹热,可一但成了家,往日的海誓山盟在无穷无尽的柴米油盐中稀释挥发,直到冲动的劲头一过,留给两个人的只会是一段失败的婚姻与一地鸡毛罢了。”

“你看不起爱情?”

“不,没有看不起,也不仅仅是爱情,我抵是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什么根深蒂固的感情,换句话说,那些值得歌颂的感情也不过是另一种能经营、买卖和升值的金融交易品罢了。”

“你不配做提督。”

“我从来就不是提督。”

顾青柏轻蔑的瞟了他一眼,提上东西,转身进了CV-16的病房。

苏立恒的目光被额前的碎发阻隔,他久久未起身。

太阳西移,天气暖和了一点,斜前病房里的老人病得要死,绕床而坐的儿女们却仍是一毛不出;隔壁的环卫工被拖欠了十个月工资,掏便裤兜也买不起孩子的退烧药;楼下的家属还在医闹;六楼的奶奶忍不住哭嚎;桌上的报纸连篇累牍的歌颂着劳动者的光荣;趾高气昂的城管又教训了一顿不懂规矩的商贩;无数的大山压垮了无数的悲欢,俗套老旧的戏码不停的上演,苏立恒守在昏黄的灯光下,冷眼看着这个虚伪与绝情的时代​。

很久之后,他直起身子,塞给环卫工仅剩的钱财,接着双手插兜,沉默着离开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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