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求师叔不要，停下，好疼，啊！！”
深夜，少女的惨叫撕破夜空。
玄英宗后山，李布衣正面无表情的在帮小师侄压腿拉筋：“不怕苦不怕疼，你自己说的，忍住。”
“可是…呜哇！”
年仅十五岁的夏七，悬坐在两块半米高的石墩上，双腿被绑着梆硬的石条，左右大分呈一字马，肩上传来的力道让她的身体不断下沉，汗水浸透了粉裙。
“不许哭，否则丢下山喂狼。”
已有二十二岁的李布衣，摁着一手足以掌握的小香肩，持续发力显得很绝情。
“不行，求，求师叔停下，七儿，要裂开了！”
显然，年幼的身躯再柔软，也根本无法忍受这种酷刑。
夏七抓住肩上的大手，明明是这只手给她带来疼痛，可在将其抓住的瞬间，她却咬住唇就忍住了眼泪。
因为哭出声会被丢下山…
因为在半个时辰前，是她拉着这只大手撒娇说我不要做内个被师姐们保护的小笨蛋，求求师叔带上我一起练功，我也要成为一代宗师去拯救天下苍生……
她忍住了。
她不想让最喜欢的小师叔失望。
她后悔了。
咔一一
隐约中，李布衣听到骨头错位的声音，料想已经到了小师侄所能承受的极限，可就在他打算松手的时候，潺潺水声突兀的传来。
“师姐救我…”
忽然夏七忘记了疼痛，她怔怔的看向前方，一脸惊恐的喃喃着不要，令另外六名少女纷纷色变。
但，没有人动。
没有人敢为眼神逐渐空洞的小师妹求情。
因为她们太弱小了。
她们都清楚，小师叔之所以这么严苛，其实都是为了她们着想。
如今夜魔肆虐，诸国沦陷，天下大乱。
元武宗派十不存一，自家宗门也在援京一战中几乎全军覆没。
活着回来的。
只有毫发无伤的师父，和身负百创的小师叔。
当时师父说：“数不尽的白骨衣，少的，不过只是一幅皮囊。”
起初她们不懂什么意思。
可当山下临江冲过无数白骨尸骸时，什么都懂了。
夜魔吃元力，吃人。
多少单修元术的元武人皆沦为夜魔的腹中食。
包括自家师父，也是穷练古武外功的小师叔，一刀转战三千里拼死才保下来的。
后来师父闭门不出，小师叔问她们想活想死，这便开始了地狱般的穷炼。
可穷练实在是太苦了。
看历来娇柔温顺的小师妹承受如此折磨，她们除了恐惧，紧张，担忧，剩下的就只有亲身经历过后的腿软。
“呃…”忽然夏七轻颤着回神，她天然歪头，似乎是对忽然长高的师姐们感到疑惑。
诶？
我的脚呢？
少女低头找了一圈，却只看到地面一株闪着露珠的嫩芽，于是她想到了什么，仰起头对上身后那双极具侵略性的眼神。
下一刻，少女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起红霞，羞晕了。
“…”
李布衣轻轻扶住往后倒下来的夏七，感受着那不受控制的颤抖，眼神中终于有了一丝心疼。
他掏出一把小匕首，寒光一闪，自己的手腕便血流不止。
几乎同时，脏如乞儿的大师侄急忙抓起边上的器皿，去盛那些恢复力极强的血液：“小师叔，今夜，还继续吗？”
李布衣摇摇头，“喂她喝下后，送去练功房。”
很快。
七位师侄离开了后山。
中庭里的灯火，逐渐亮起。
李布衣静静的站在原地，一席黑衣迎风而动，松松垮垮，犹如崖边孤零零的铁树，摇摇欲坠，似倒非倒。
半晌后，一声轻叹叹尽无奈。
他去到悬崖边，靠着铁树坐下，看向空中那一轮被某位元武神击碎的半月，摸着早已经愈合的手腕，怔怔发呆。
半年前，援京一战。
他原本是没有资格参加的。
因为他生来元根不济，元术不灵，既成不了元武人，也就无法以武载道求长生，只能穷炼外功精进武艺，成为宗内一名练刀养刀却从不拔刀的古武镇刀师。
古代人习武，外练而通内。
元武人则都是以元力外化，成招式成元术，其范围动辄就是十米百米上千米，摧山撼地，气吞山河，御以元武霸天下。
然而这只是夜魔的阴谋。
元术，是夜帝于万年前种入江湖的一缕饵，经过一代又一代元武人的修炼壮大，逐渐取代了古武遍及了天下，导致万年后的今天，能够单纯以外功对抗夜魔的人少之又少。
恰好玄英宗还有两位。
一个他，李布衣。
一个他师父，寒烟冷。
临援京之前，寒烟冷忧心忡忡的找到他说：“据闻，有人在北炼见到了化形的夜魔，北地几位元武神竟束手无策……以防万一，你带上那把刀跟我走一趟。”
果不其然。
席卷天下的噩梦开始了。
那些从地底冒出来的丑陋夜魔，忽然拥有了能够吞噬元术的体质，而且吞噬的元力越多，它们的獠牙利爪便愈发锋利。
京师数百万人口瞬间沦为夜魔食饵。
夜魔闻着元力的味道八方涌来，直至淹没整座京城。
在最后的一战中。
他李布衣与师父寒烟冷，师姐殷桃，还有其他几位外功高手仅以刀剑除魔，打算护着一批百姓逃出京城，不料途中遭遇几头血魔拦路，险些教他们全部阵亡。
因为这些血魔能够断臂再生，可谓不死，令人绝望。
显然，他的自愈能力就是从血魔身上得到的。
在血拼至力竭时。
他生吃了血魔的心脏。
还有半只臂膀。
但这其实只是绝境中整活求生，除了恶心没有别的效果。
直到师父寒烟冷重伤濒死，强行将那把刀，以及九重化血大法渡给了他，这才阴差阳错的激活了血魔带给他的自愈能力。
从此往后。
他体内的血取之不尽，用则复生。
所以师姐才能毫发无伤的回到山上。
所以他才敢冒着扯断小师侄腿筋的风险，一再狠心的将其逼至最极限。
慢慢拉筋慢慢练？
早就没有那个时间了，所谓外功靠穷练，即穷尽一生的不断练习，精益求精，方能斩出十年一刀，百年一剑。
但哪儿还有什么十年可用呢？
玄英宗位处临江近天峰。
地势虽高，可夜魔们迟早会闻着元力爬上来。
山上的补给也不够，迟早是要下山去的。
想到这，李布衣不禁茫然，他根本看不到能让小师侄们活下去的希望。
除非，把她们往死里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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