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坐在自己的身旁,身穿印有卡通人物的蛋黄T恤衫,裤长就至膝盖的五分裤,脚穿夏季常见的凉鞋,再配上中年危机常见的发际线警告。
大体看起来就像是个童心未泯的大叔。
“你是?”尽管通过旁白给的信息,已然知晓对方的身份,但为省去不必要的麻烦,曹于诚还是故作惊奇地问道。
“我、我只是个不称职的父亲而已。”那人神色黯淡,双目间满是愧疚之意,当他望向坐在对面的叶灵灵,那更是难掩愧意。
后来那人久久未语,曹于诚估摸着自己不站出来牵引下话题,怕是这般状况会持续很久,没辙,他只得主动开口道:
“你是叶灵灵的爸爸?”
“恩……”那人点头回道。
曹于诚暗想,既然对方亲口承认了是叶灵灵的父亲,而且也没有要伤害自己的意思,他也为此稍稍松了一口气。
那接下来只要搞清楚叶父为何在这个时候出现就可以了。
所以曹于诚又问:“那叔叔您有什么事么?”
“交代后事吧。”
“后、事?”曹于诚困惑,叶父好端端地怎么就说要交代后事,忽地想起旁白所提及的灵魂交谈。
貌似预感到了什么,但又不敢百分百确定,曹于诚咽下了一口唾沫,“叔叔,难道您已经……”
“是的,我死了,原本早在十三年前我就应该离开人世间的,但好像她体内有股力量,让我的灵魂得已陪伴在她的身边,亲眼看着她长大。”
叶父抬起右手,望了眼快要化为虚影的手,整个人就像是坐上要即将发动的火车,想在临别之际把所有想说的话尽数说完。
“只是现在那股力量我感应不到了,我想我差不多要走了。在我走之前,我可以委托你一件事么?”
本该离去的一位父亲,只因在机缘巧合下,以灵魂的形态弥留在了人世间。其中的原因多半是放心不下未长大的女儿吧。
现如今人将离去,还有未了的心愿,曹于诚虽谈不上是个烂好人,至少他还是会聆听叶父的请求,然后再根据实际情况,再看是否答应。
曹于诚:“叔叔,您请说。”
“这些年,我虽然能看着她一点点地成长,但我却不能出手干预,以至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迫走上了歪路。
可以的话,我想请你在照顾她的同时,引导她走上正途。”
叶父恳求道。
“歪路?”
曹于诚望向坐在对面椅子上,静止不动的叶灵灵道,“叔叔,我看叶灵灵她不像是不良少女?”
叶父摇摇头,“如果将来的某个时候,那群人找上来了,你也不必为了她,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叔叔,您可以不可以再说得明白一些?”曹于诚不明所以然,想要弄出清楚叶父为何会说出这话。
“……替我向她道个谦吧、算了,还请你不要告诉她,你见过我……”
消失了,坐在身旁的叶父消失了,曹于诚看着仅有他自己坐着的这把椅子,心情凝重,神情复杂。
自己还没决定是否答应,叶父就已然离去了,那接下来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回忆方才与叶父的委托,照顾叶灵灵之事,这个倒是可以将叶灵灵拉进队伍以后,转交给苏文月。
毕竟他现在有时都需要别人来照顾,让他来照顾人,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只不过叶父口中所提的那群人,以及叶灵灵走上了歪路,曹于诚不由地产生疑虑。
如果以后会给他和苏文月带来了什么灾祸,他宁愿放弃招募叶灵灵,也不愿招惹到威胁自身的不安因素。
【老人家在走之前都把闺女托付给你,你还嫌弃人家】
【是螺粒不香了么?】
【外援知晓了你的内心想法,都想来到你跟前,给你两个大比兜,告诉你享受女孩子的温柔,也得接受对方不好的一面】
【五秒后,外援将送你去了解灵灵爸爸的一段过往】
正当这时,旁白再次发功。
这回给的信息里,有那神秘人的身影。
闻听后半段的内容,似乎神秘人想要他了解叶父的一部分记忆,当然没法拒绝的他,在过了五秒钟的时候,眼前事物骤然变得一片模糊……
叶灵灵诞生之日,天空下起了绒毛雪花,气温也出奇的寒冷。不过这对于本就冰冷的产房,起不到什么太大的影响。
“啊啊~~”分娩手术台上的孕妇,痛得满头是汗,甚至都不愿睁开眼睛,她只能紧紧握住身旁丈夫的手,苦苦支撑。
“孩子他妈,坚持住,马上就好,等你康复了我再带你去吃烤馒头,到时候你想吃多少,我就给你买多少。”男人握紧孕妇的手,在医生的指示下说出了鼓励话语。
“你不许骗我,你要是骗我,我就罚你跪榴莲,外加不准进屋……啊啊~~好痛啊!”孕妇倔强地说道,但由于实在太痛,所以话说到一半便继续惨叫。
“我啥时候骗过你啦!”男人强装微笑地说,心却已然拧成了绷直的麻绳,紧张到了极点。
“哇哇~~”宛如度过了百年时间,婴儿降临人间的第一声啼哭,终于在产房内响起。
“孩子他妈,咱们的小宝贝终于出来……”望向孕妇那闭上的眼睛,平和的面容,霎时男人的整脸都垮下来了。
医护人员将他推到一旁,他都抱着一定会没事儿的信念祈祷着。
但当医生宣告孕妇已死亡,祈祷崩塌了,他抓着医生的衣领,威胁医生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
“我们尽力了,还请节哀。”这句话却又让男人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他松开了医生的领子,只想抛下了所有,尽快逃离这个令他厌恶的地方。
然而婴儿的啼哭,就仿佛是孕妇在呼唤他,让他定住了,他回过头,看向那个初次来到人世间的小宝宝。
无声地落下清泪,两步一小停地走到了,抱着小宝宝的护士身旁,“我不会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