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朝已经走过了三百余年，也就是说这座建立在上京城内的皇宫也同样有着三百年的历史，却依旧维护得很好。

林雪吟脱下了自己的长袍，通知内宫的宫女开始烧水，最后再换上了一件单衣，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水池的一边。

这是她登基之后第一次来到浴池，之前是因为害怕第二波刺杀，之后是因为朝堂上的争端，让她根本不可能有心情来到浴池。

“好舒服啊。”

林雪吟就这么躺在温热的水中，她的精神放松了许多，甚至在这不大的泳池中小小地游一下泳。

这里的水温都是由隔壁房间的宫女用手测量的，确保水温能够让女皇感到舒适，林雪吟就这样悠闲地在浴池里躺了好一会。

咔嚓——

出现了大门打开的声音，洛明月裹着浴袍从外面走了进来：“陛下，您果然在这里呀！”

“哎哎！？”

林雪吟听到洛明月的声音，慌忙缩进水中左顾右盼，直到她没有发现周尚杰的身影，这才放下心来。

“那家伙不会也想进来吧？”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林雪吟现在是被人拿捏的状态，周尚杰就算硬是要进来也没办法阻止。

不过经过昨天的一晚，她觉得周尚杰起码还是有点底线，不至于在她洗澡的时候硬对她做什么。

“主人还在休息，不然我怎么可能来泡澡。”

“你忙了一晚上，不要睡觉的吗？”

“上半夜你们出去的时候，我已经睡过了。”

洛明月看上去还是很兴奋的样子，她扑通一下跳进浴池，然后游到了林雪吟的身边。

“我也好久没有和小雪吟一起泡澡了。”

说罢就想要扑上来，林雪吟用手拼命地推开她，一边用另一只手向洛明月泼着水：“现在是陛下了！”

“对于我来说这是没有区别的，你还是小雪吟。”

“哈——真是的。”

等到了这个时候，在林雪吟的身心都完全放松下来的时刻，她突然回忆起了过去的事。

在周尚杰冲进金銮殿的那天晚上，洛明月带着几位禁卫死守在林雪吟所在的房间内，甚至还拉来了宫女当成牺牲品，让他们举着木板，死死地顶住各个出入口和窗户。

为了林雪吟的生命，洛明月可以牺牲自己，也可以强迫别人牺牲自己，这样坚定的信念是根本不可能作假的。

洛明月是真正的忠臣，至少在那个时刻还是。

“有的时候我真搞不懂你，哪个才是真实的你？”

如果把周尚杰这个人完全抛开，那洛明月从那一晚到今天的所作所为，就完全是一位忠臣的表现。

今后林雪吟想要做任何事，都可以放心地交给洛明月去做。

说不定还能给一柄尚方宝剑或者王命旗牌之类的，给于便宜行事之权。

“周尚杰很显然不是什么好人，他本来就是闻名天下的反贼，而且对犯罪组织的事情实在是太熟悉了。”

林雪吟到今天还是想不明白，洛明月这样毫无弱点的女人，为什么会委身于周尚杰？

“拼尽全力想要救我性命的是你，尽心为我做事的人也是你。但你还是把周尚杰引了进来，这意味着不仅仅是我，你自己也有可能身在骗局之中。”

林雪吟见识过了周尚杰强悍的诈骗能力，但她不可能因此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找到了好用的剑，以后事事都可以拜托周尚杰了。

恰恰相反，周尚杰今天可以为了她的事情去欺骗别人，明天就有能力反过来欺骗自己和身边的人。

林雪吟已经下定决心，尽量地离周尚杰远一些，她要守住底线。

“嗯，这算是公私两便？毕竟只有保护好你，才能将你完好地送给老爷调教。”

洛明月觉得要是林雪吟被刺客弄伤了，主人肯定会不开心的。

“我想听的是这个！？”

林雪吟用手拍着水花，然后气呼呼地将身体转过去。

而且听洛明月这话，意思是保护洛明月是传达她个人的心意，把林雪吟送给老爷调教才是公心！？

“我不会成为他的人，永远都不会，他最好能死了这条心。”

“放心吧，老爷他现在没有打算对你做什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爷他还是希望能两情相悦的。”

洛明月眨了眨眼，老爷应该是希望慢慢地培养感情，等着林雪吟放下身段，无可救药地爱上他。

“就他！？”

林雪吟完全不相信，而且洛明月一副恋爱中的少女的样子，她到底是怎么被周尚杰骗成这样的！

“不相信也没关系，但是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是啊，时间会证明一切的。”林雪吟不能更加赞同这句话：“我会表现出配得上女皇的实力，也许你真的是想要为我好，但周尚杰并不是可选项之一。”

周尚杰实在是太危险了，现在回想起来，他自始至终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要是韩毅不上当，林雪吟可真就折在那里了，但他好像根本没有考虑过失败的可能。

这样风险极高的行事风格，甚至会反噬周尚杰自己。

“我会全力帮你证明的。”洛明月愉快地说，她喜欢看到认真的林雪吟：“可你接下来想要做什么呢？吏部的整个贪腐集团已经都被打掉了，也许还有一些漏网之鱼或是个别的冤假错案需要解决，不过——”

“这个贪腐结构已经毁灭，接下去只是收尾了？”

洛明月从一旁找来了梳洗的工具，她把林雪吟给拉上了岸，然后为她梳理长发：“是啊，我就是这个意思。”

“但这一切还没有结束，既然吏部官员如此擅长隐藏证据，最开始的时候又怎么会卖如此之大的破绽给我们？”

洛明月恭敬地对林雪吟的问题作出解释：“这并不难理解，他们分属于吏部下属的两个不同的部门。擅长隐藏证据的是户部，大大咧咧丢出证据的是工部，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这是符合常理的推断，可如果真是这样，陶博又是谁杀的？”

吏部的官员们迫切地希望大事化小，怎么可能还去公然激怒林雪吟呢？

这场事件中的任何一方，都没有动机去杀死陶博。

“我总觉得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像是被人牵着走一般。”

林雪吟身披浴袍站了起来，她抚摸着浴场的石柱，这根石柱立在这里已经三百余年了。

她是有抱负的女皇，想要励精图治去扭转隆朝的衰落。

而实行大规模改革的唯一可能，就是要把暗中反对她的人都找出来。

洛明月认真地回应道：“没有这样的事，我们抓住了如此之多的腐败官员，这是陛下的大胜。”

“你说得对，这已经是一场大胜了。任何阴谋家只要出现，我就会给他们迎头痛击。”

林雪吟用力捏了一下洛明月柔软而富有弹性的上臂，起身离开了浴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