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尔维娅,现在很焦躁。
齿间在摩擦,瞳孔在闪动,呼吸因为心跳的不齐而长短不一。
她低垂着头,努力地想把不断膨胀的情绪按下。然而,白猫被贯穿的画面却始终在她脑海中回放,几乎占据了她全部心神,那飞溅的血液,白猫的哀鸣,都仿佛刚刚在她面前上演一般。
在那时,等西尔维娅回过神来后,放冷箭的杀手早已失去了踪迹。而在现在的情况下,想对西尔维娅下手的人选数不胜数。
到今天西尔维娅到达赛场为止,白猫一直处于昏迷中。尽管玫丝小姐已经用治愈魔法完全修复了它的伤口,白猫也仅仅保持着浅弱到难以听见的呼吸。
敌人正体不明,白猫先生生死未卜。仅仅过了一天,却让少女感觉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将化为乌有,岌岌可危,就像那一天一样。
如果,如果昨天我没向白猫先生提出那样任性的要求的话,是不是什么都不会发生。如果,是因为我的缘故让白猫先生...
西尔维娅已经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
“冷静...冷静...”
“只有赢下决赛,按计划施行,才能在白猫先生醒来后不至于无颜面对他...”
西尔维娅终于止住了自己不断往下跌落的思绪,强迫自己面对应尽的现实。
因为她更明白,尽管现在很想待在白猫先生身旁,但她其实什么忙也帮不上。
少女突然发现,即使白猫先生相信着她的执着和坚韧,但自己还是那个既坚强又脆弱的女孩,白猫先生的暂时离开便能让她如此不安。
“呼...这可不像话...”
“白猫先生以我而骄傲,我要带着胜利去见他。”
“没有谁能阻止我。”
“名位战万众瞩目的决赛即将开演!请双方选手上台!”
勉强压下心中不曾停歇的躁动,西尔维娅踏着沉重的步伐走上了舞台,
“E组18号,西尔维娅–克莱德因,对阵,A组7号,泰勒–安普索!冠军斗士的争夺!即刻开始!”
两人面对对方,然而双方都没有一点想要寒暄的意思。
拉开距离后,西尔维娅深吸了一口气,
要用最快的方式击溃他。
然后赶到他身边。
......
“......”
白猫艰难地睁开了双眼。
身体的剧痛已经随着伤口的痊愈而消失,然而发自灵魂深处的疲惫和寒冷依旧残存于它的神经中。
这是不死性lv3的副作用。否则正常的猫在如此严重的贯穿伤下绝无幸存可能。
“喵呜...”
现在的它没有力气起身,更不能变回人形。
但好在,它无力的呻吟还是能被某人听到,随后,它进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同时治愈的光辉也撒在了它的身上。
“谢天谢地,您终于醒了。有感觉好些了吗?白猫先生?”
女仆小姐望着怀中蜷缩成一团的白猫,轻轻地发问道。
“呜...”
“也是呢...毕竟是那么严重的问题。”
然而,女仆小姐并不是指那看起来十分恐怖的外伤。事实上,那道伤口对于从小接受专业的治疗与战斗魔法培养的女仆小姐来说完全不成问题。
她指的是出于种种原因没有告诉西尔维娅的,白猫身上致命的毒素。
也就是费马巴哈的龙牙毒,那无药可解,发作迟缓,不断侵蚀全身,蚕食中毒者的生命的残酷剧毒。
在有记录的案例中,身中该毒的一般体质者最长存活时间是两年三个月,但实际上若非人为阻止,中毒者早在刚满两年时便彻底失去行动力并乞求他人了解他的生命。
女仆小姐面色阴沉。
她明白白猫先生对西尔维娅的重要性,从个人情感上来讲,她也不愿意看见他的离去。
但,她也无计可施,甚至连延长他的生命都办不到。
传说中名为费马巴哈的邪龙拥有掌控生死的力量,被它咬过的伤口将永远不再愈合,直至流血而亡。
而这以费马巴哈为名的剧毒,其吞噬的生命力也是不可恢复的。这是从根源上的,吞食生命。
怀中的白猫再度陷入了沉睡,女仆小姐一手轻轻地抚摸着它顺滑的皮发,一手不间断地释放治愈魔法。
“希望这能让您好受些...愿您在睡梦中,不受痛苦。”
......
学院内,决斗台上。
西尔维娅的剑再一次被挑开,她连忙稳住身形,继续与泰勒对峙,
他的武器上附着着一层黑色的火焰,那是能在接触血液后能持续灼烧,消耗体力的暗系火焰,而西尔维娅身上已经有好几处在微弱燃烧的伤口。
尽管西尔维娅的抗性已经相当高,但随着时间推移被侵蚀的体力和精神也逐渐开始影响状态。
她能感受到,这是对方针对她做出的战术。就如同钓一条大鱼一般,在自身鱼线不够坚韧和力气不够大的情况下,消耗鱼的体力让它无力反抗才是更好的选择。
“哈啊...哈啊...”
西尔维娅大口地喘着粗气,继续观察着泰勒的架势,然而对方并没有再主动进攻,数次的长时间激烈搏斗让双方的体力同时濒临告罄,但西尔维娅更加耗不起,她最多还有一次全力进攻的机会。
嗡,
突然,西尔维娅体内的魔力微微振动,这是她与玫丝姐姐约定好的信号,代表白猫先生已经苏醒。
少女瞳孔一缩,不再犹豫,拔剑冲上前去。
铛!
第一击,从下而上的撩斩被对方挡下,
不要挡着我...
第二击,借势从上往下的竖劈被架住,身形被架至另一方,
别拖...
对方趁机袭来的刺击被西尔维娅闪开,随后欺身向前,
看着对方喘着气流着汗,但似乎依旧古井无波的脸,西尔维娅从未觉得一个人的表情可以如此可憎,
别给我摆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第三击,贴身后的西尔维娅用剑格砸向他的面部,但被泰勒勉强挡住,
此时,他的步伐出现了一瞬的失衡,
机会!
西尔维娅压上身去继续追击,
然而,一击蓄谋已久的突刺已经悄然来袭,对准了西尔维娅的胸膛,
!!
西尔维娅用尽全力扭动身躯——
噗呲,
剑依然洞穿了西尔维娅的右肩,剧痛来袭,但西尔维娅咬着牙把剑握在手里,她的眼中爆发出摄人的残虐光芒,
“什么?!”
她挺着插在右肩的剑,继续把身体往前推进,血肉与钢铁摩擦的触感让西尔维娅止不住的颤抖,
马上,马上,还差一点...
终于,西尔维娅的左手,捏住了泰勒的脖颈。
......
西尔维娅终于停下了挥舞的拳头,拳锋和指节鲜血淋漓。
而在她身下的泰勒,也终于停下了无力的反击,因为他被折断的关节和流失的大量鲜血已经不再支持他做出任何动作。
西尔维娅站起身来,看着脸上血肉模糊,四肢扭曲的不成样子的泰勒,微微出神,随后将仍然插在右肩上的剑拔了出来,
哐当。
剑落在地上,掷地有声。
西尔维娅将视线移向主持台,
“恭,恭喜西尔维娅–克莱德因,获得名位战优胜以及国王之约的殊荣!”
稀稀拉拉的掌声从观众席上传来。可以理解,因为刚才她与泰勒在地面的互殴已经与大家希望看到的决斗相去甚远。
没有魔法战术的思考,没有剑术技巧的比拼,只有两个人如野兽一般用尽全力给对方造成伤害,率先倒下的一方落败。
然而,西尔维娅对此经验丰富。
所以,她赢了。
身上的血渍基本已经干透,深沉的红色几乎染上了她上半身的任何部位,包括她往常轻盈飘逸的珀金色发丝,
她抬起头,看向了高坐在特殊席位上的,头戴冠冕之人,
“国王陛下,”
西尔维娅开口,
她尽力地想保持语速的平稳和语调的缓和,但深潜于其中的狂躁和急迫依旧不可避免的显露出一些,
“在下西尔维娅–克莱德因,劳伦斯–克莱德因之女,在这庄严的决斗台上,向您诚恳地请求,”
“给予我在两年后,与伯根伯爵在您的见证下进行神圣决斗的许可。”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在短暂的嘈杂后,国王示意观众安静,
“我答应了。”
“感谢您的慷慨。”
言毕,西尔维娅在接受简单的治疗后,无视了爆发的人群,径直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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