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天色变化的很快,刚刚还风平浪静的,可转瞬,天上飘起了细细的雪花,然后越下越大。

雪很大,飘飘洒洒,把视线的一切染白,等这场雪下完了,就到冬天了。

在昏暗的街灯下,两个小不点坐在医院大门的台阶上,她们依偎在一起,看着大雪逐渐掩埋了灰不溜秋的水泥地。

她们其中一个叫小岛风,小岛风很可爱,她有着狐狸般的大耳朵、蓬勃旺盛的好奇心,以及永远填不饱的胃口。

可惜她并不是非常的聪明,大家总喜欢叫她愚蠢的小狐狸,但小岛风从不愿承认自己是愚蠢的小狐狸。

岛风旁边的这个,叫小华,她就不一样了,她的一切刚好与岛风相反,冷静,聪明,云淡风轻,以及不算是很成熟的成熟。

所以她的外号是聪明的小华盛顿,但她总认为这个外号过于羞耻。

她们是朋友,莫名其妙就好上的朋友。

这很奇怪,非常奇怪,毕竟她们两个人的性格天差地别,但就像所有的影视、动漫里面讲的一样,似乎一个聪明的人总能和另一个不太聪明的人交上朋友。

就像雪之下雪乃旁边配一个由比滨结衣,而四宫辉夜屁股后面也总跟着一个藤原千花。

而不太聪明的朋友总会因为剧情的进展成为另一人的情感避风港,就像今天这样,就像现在这样。

小华刚靠在岛风身边抽泣了一阵,但在夜晚,在晚秋初冬,雪下得猝不及防,风夹着雪,剐刀子那般冷,冷风再一刮起来,脸蛋上的两溜泪痕便被吹得又冰又痒。

她感到一阵的不适,瘪着嘴,鼻孔微张,眉头委屈的凹着,伸出手背擦拭残余的泪珠。

岛风则伸出小手,黏过来,安慰似的摸摸她银色的长发。

多么温馨的场面。

可很快,等冲动的情绪退潮,羞耻的心情上涨,当冷静的理智重新占据思维的主导时,小华这才回过味儿来,她不再掉泪珠子,抵是无措的放下手,双腿并拢,不自在的低下头,心里则高声尖叫:

‘咦!我怎么能被岛风安慰啦?我怎么能在她的怀里哭呢!天呐!我真是太不成熟啦!’

难为情,这种情绪上的崩溃属实让人难为情,可出于难以言喻的礼貌,小华也不便再板起脸推开她,毕竟无论怎么说,岛风刚才都好好的安慰了自己。

尽管她的安慰抵是摸头,擦眼泪,以及一句……

“小华,你要吃汤姆猫和大大糖吗?”

岛风嘴中的汤姆猫是冰柜里常摆的盒装冰淇淋,不算贵,量大,味道还很甜,冰淇淋的盒盖上印着一只滑稽的蓝猫猫,而岛风正巧是《猫和老鼠》的忠实拥趸,于是就管它叫汤姆猫。

这是冬天前最后一顿冰淇淋,下次再吃就要等到夏天了。

大大糖则是学校小卖部里卖的最大的那种带有包装袋的糖果,超级超级大的那种,袋装的糖果量大管饱还实惠,所以岛风爱叫它大大糖。

岛风很喜欢给一些小动物、小零食和花草树木之类常见的物件起名字,就好像它们是有生命的一样。

小华摇了摇头,她正在组织语言,打算绞尽脑汁给自己找补。

她拥有和外表不符的渊博学识,所以很快,小华便为自己刚才的失态找到了用以解释的充实理论基础。

于是小华重新戴上眼睛,略微整理一下逻辑,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提神儿,便装作无所谓的耸耸肩:

“岛风,你知道人为什么会哭吗?”

“因为她想哭?”

岛风回答完,撕开大大糖的包装,食指中指夹上一颗,然后美滋滋的送入嘴中嚼。

小华伸出食指,侃侃而谈:

“并不完全正确,眼泪本身是人类没有意义的产成品,比方说烟尘和化学物品刺激能引起人流泪,或者泪道系统阻塞,或者眼轮匝肌张力减低,总之,引起人流泪的原因多种多样……嘿!你在听吗?”

“我当然在听……唔,对了,小华,你说,为什么所有的大大糖都是一个摸样呢?难道老板这样做是想让咱们玩消消乐吗?”

她们俩关注的东西不在一个点上。

小华觉得岛风根本没有仔细听自己刚憋出来的解释,便叉着腰,怄气道:“肯定不是啦!笨蛋!”

“我才不笨哩!”

岛风在这个方面总是能立刻反驳。

她不希望让人知道自己很愚蠢,她觉得只要自己不承认,任谁也没办法说她愚蠢。

这是鸵鸟战术,当然,现在也可以称为小岛风战术或小狐狸战术之类的。

风吹走了两个白色垃圾袋,生锈的钢板冻得嘎吱嘎吱响,一只流浪小狗闻着零食的香味,鼻子嗅地,摸索着靠过来。

岛风一眼瞧见了流浪狗,便欢快的招手:“嘿!小狗,你要不要过来尝尝我的零食呢?”

她是一个大度的小孩子。

那狗看着体型蛮小的,年纪肯定也很小,黄黄的,脏脏的,摇尾巴,它似乎很通人性,听见招呼便闲庭信步,对着岛风和小华绕圈走,然后谨慎的一点点靠近。

小狗的脚掌落下又抬起,在水泥地上画了不少的小梅花。

流浪狗兴许是看见了岛风眼中满满的善意,也兴许是饿的头眼昏花,在食物的诱惑下,它便逐渐放松了警惕,终于肯靠过来眼巴巴的看着岛风。

“嘿嘿嘿!”

岛风傻乐起来,她两手向前一伸,抱住了狗的肚皮,小心翼翼的搁在身边,也不嫌脏,就这么开心的用右手抚摸它的皮毛。

狗蛮乖的,没吠叫,也没逃跑,它坐下来,歪头吐舌头摇尾巴,然后翻过身子任由岛风摸它的肚皮而已。

摸够了,岛风回过头,兴奋的扯扯小华的衣衫:

“你要摸摸它看吗?小华,可有意思啦!”

“不,岛风,好脏的。”小华无情的拒绝了她。

说完,她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医院二楼还亮着灯光的一户房间,不由得沮丧的叹息嘟囔:‘怎么还不出来啊——’

岛风并没听见小华的嘟囔,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被自己的新朋友吸引了。

磅礴大雪下,岛风的手背一抹鼻梁,然后她乐颠颠的伸手捞大大糖。

捞出全部糖果,收好糖果的包装袋,将大大糖一一放在手心进行加减乘除。

艰辛的数好数,身子往小狗旁一挪,冷风把头发吹得颤波波,小脑瓜往领口一缩,岛风伸另一手抓起两颗糖——

她一口,狗一口。

吃完大大糖,掀开汤姆猫,婴儿肥的小手攥着细勺,再这么往冰淇淋里狠狠一舀——

狗一勺,她一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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