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奇玛视角】

朵莉丝也好,洛琪希也罢。为什么,比自己更加弱小的家伙,还要反过来关怀自己呢,就连自己撕破伪装以后仍未逃走,简直不知所谓。

真是讨厌死了,这种感觉。

被关心的感觉也好,被拥抱的感觉也罢,还有拥抱自己的人,生命正在确切地流逝的感觉。

“咳呃……”

玛奇玛双眼发红,吐出一口鲜血,发出嘶哑难听的啸叫声:“你怎么敢,你这家伙怎么敢——!!”

“呵呵,就算是恶魔,这种时刻也会落泪的吗?”

列妲·莉亚露出鄙夷的微笑,猛地将长剑抽出。洛琪希的伤口随之飙出一股鲜血,终于彻底失去神志,软倒在玛奇玛的身后。

“——是应该这么嚎的吧,这种时候?”

“什么!?”

列妲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的神色,整个人已经暴退多步,摆出临战的态势拉开了距离,面前的那一幕,稍微有点超出了她的预想。

玛奇玛的身体的确被那一剑贯穿了,触目惊心的伤口也的确在涌出鲜血。但是,本该重创玛奇玛的那一击,却未能让其身形动摇半分——

那是怎样的表情啊!?悲伤?愤怒?不!珍视的宠物被当面杀死,而玛奇玛现在露出的表情,说是饶有兴致还更恰当一些?

“没听懂?我是在请教你呀,人类。”

玛奇玛一脸写意地擦掉嘴角的血液:“毕竟,你们人类的喜怒哀乐,我只会凭自己的理解而去模仿而已。所以,人类要是中意的对象死掉,为了体现出悲壮的氛围,是应该嚎这么两嗓子吧?”

“……你这恶魔!”

“虽然我是恶魔不错,可我只是把真话说出来而已啊。”

玛奇玛跨过了地上一动不动的洛琪希,任由自己的伤口继续流血,一步又一步地迫近列妲:

“重要的东西是什么,你知道吗?是羁绊与感情?是矜持与正义?不!世上唯一重要的东西是「节目感」,万事万物都仅仅是为了营造各种「节目感」而存在,这么明显的道理,你们看不出来吗!是了,区区‘你们’又怎会看得出来,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玛奇玛的疯言疯语,听得列妲一愣,但是其中的意味,并非一点都没有传达到——

现在是恶魔与人类,邪恶与正义,灭国的强者与王国的抵抗者之间的战斗!而这样的战场,对于玛奇玛而言,跟王立歌剧院的「舞台」竟是类似的存在?

“玛奇玛,你毫无疑问已是言语无法沟通,彻底背离人理的魔物!期待看见你破防落泪的我,简直像个白痴一样。”

列妲将剑刃抬起,摆出水神流的起手式,并非站定原处,而是和玛奇玛绕起了圈子:“按你的疯言疯语,这里真的是「舞台」的话,自古以来永恒不变的结局,当然是——邪不胜正!”

“好!好好好!可是,还不够好!”

玛奇玛看上去没有被激怒,反倒一边拍掌一边仰天狂笑起来:“正义的水神列妲·莉亚,让我来给你的正义加点BUFF,激发出你更多的力量——”

喀啦,喀啦啦。

谁也没有率先攻击上去,异常的声响,从距离两人不远的地方传来。伴随着树枝折断、树皮剥落的喀啦声,原本立在那里的大树就像被从里到外彻底翻了一番,而从树干的内部所暴露出来的是——

“你怎么敢……你这家伙怎么敢……”

看到那一幕,列妲·莉亚目眦欲裂。

是大流士!浑身几无血色但却仍然活着的大流士,谁也不知道,一个大活人究竟遭受了何等的酷刑,才会被封在一棵大树的树干里面——下一瞬间,无比虚弱的大流士,费力地睁开了双眼,看见了对峙中的玛奇玛和列妲·莉亚。

“活下去——!!!”

像是用尽一生仅剩的力气,大流士喊破了嗓子:“列妲,快逃,然后活下去!阿斯拉彻底沦陷了,离开王国,离开中央大陆,现在还不是反攻的时候!!”

“嘿,列妲·莉亚,你的老相好变成了这副不死不活的姿态哦,看到这一幕,是不是更加充满了力量呢~~~”

“别中计,列妲,求你了,快逃啊——!!!”

“啊,对了,大流士的女儿们,他仅存于世的家人,都被我杀光了哦?嘻嘻嘻,没错,布兰卡、帕莉儿和露易莎,都是我亲手~~~杀掉的哦?”

“呼——”

问答无用。

呼出一口浊气,列妲·莉亚的眼神,已经变得无比澄清。明心见性,人剑合一,她无比确信,究级的水神流,将在自己的剑下挥洒而出!

而那样的水神流,足以讨伐面前的恶魔吗?明明那么多强者都为之折戟的恶魔,他们未能打倒的对手,自己真的就能办到吗?

答案是不知道。不,也许潜意识中已知道了……但在这一刻,答案对列妲·莉亚也已不再重要!

“真是辛苦你了,列妲。”

这是几天前,玛奇玛前去普莱姆·格列普神父的教会踢馆完毕以后,发生的一场对话。

“怎么个辛苦法?”

“水神流,原本并不是专精暗杀的剑术。你跟禁军头子不对付,也是出于水神的骄傲,看不惯北神流的作派吧……结果,还要拜托你在决战时,采用这样下作的手段。”

“这算什么,神父。我们人类的规矩,当然只适用于对手同样是人类的决斗了。更不用说,祂在梦里已经明白地告知了我——”

“祂说什么?”

“哪怕在玛奇玛最脆弱的时刻,在圣遗体的加持下袭击她,近乎隐身一般降低存在感,还能造成真实伤害……以她的力量而言,我的胜算也仍然极其渺茫。”

“祂是何其宽厚,哪怕你不愿与玛奇玛对上,祂也绝不会强求吧。”

“神父,可别说得好像我上了年纪以后,那股子年轻人的精气神也消失不见了。”

送走了伊佐露媞以后,教会只剩普莱姆和列妲两人。决战将近,面对那样的对手,谁也不会有把握,还会有下一次的机会像这样悠闲地聊天。

就算如此,哪怕面对门下弟子都不会轻易说出的感悟,面对神父,列妲却会感到与梦中相似,别样的「安心感」,使得她不自觉地吐露心声:

“我不会逃,我要参加对玛奇玛的决战。是为了私仇,也是为了正义,但那并不是全部。”

“此话怎讲?”

“已经太久没有遇到过需要认真对付的敌手了……不论是王国,还是在王国的核心安逸地过日子的我们。”

列妲·莉亚说到这里,眼神的锐利程度,一点也不在她的佩剑之下:

“不出鞘的剑会生锈,不流动的水会腐坏。水神流的剑术要保持鲜活强大,强敌是必不可少的要素——而现在,比初代的列达尔大人讨伐之龙更强大的敌人已经到来,而水神流的巅峰,必将在我的手里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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