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是又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会儿就跑过去这么多警车……”

柳盈的话音尚未落下,又是七八辆警车从街角的另一个方向疾驰而来,而且这回不单单是普通的公安警车,当头的是几辆武警装甲车。

这种异常的情况不仅引起了两个女孩的注意,路人们的视线也纷纷投到了那些警车上,窃窃私语声回荡在马路上。

“不会有人抢银行了吧?这么夸张?”

路小妍眨眨眼,茫然道。

“抢银行也不至于这么离谱吧……”

柳盈喃喃道,她用茫然的目光眺望街道远处。

两人已经走到了另一个十字路口的位置,隐隐约约的警笛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闪烁的警灯从三个方向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无视了红灯的存在,所有的警车向两人背后的方向疾驰而去。

路人的喧哗声已经渐渐大了起来,没有人再继续行走,人们驻足不前,在街道两侧用惊愕的目光打量着呼啸而过的一辆辆警车。

刺耳的警笛声由近到远,渐渐笼罩了整个燕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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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意义的行为。”

灰衣老人遥遥地看了一眼远方闪烁的灯光,对眼前的顾晓霜淡淡道:“你救不了他们。”

“既然能做,为什么不去做。”

顾晓霜摇了摇头,道:“就算是一碰就碎掉的泡泡,让它多飘一会儿也是有意义的,如果陛下在这里,一定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十字路口上,苏斯洛夫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路牌前,和顾晓霜站在一起,像是两个偶遇的普通人一样。

人流依然穿梭不息,喧嚣不绝于耳。

灰衣老人所说的救,自然是指顾晓霜想要让这些普通人活下来的行为。

他刚刚用那两个女孩的手机发出去的短信内容很简单,有两个意思,第一是利用东皇太一最高等级的权限代码,告诉燕京政府造物议会入侵,开始疏散紫禁城附近的居民,第二,那段短信是UNSC联合特种作战司令部的暗码,如果这个梦里的赵野是现实里的赵野,这段暗码就是让他在开打的时候带人消灭掉可能出现的造物议会枢机军

这听上去像是一个异想天开的打算,或许会引起大范围的恐慌和动荡,也会引发亚空间的蝴蝶效应……但这毕竟只是一个梦境,或许今夜就会结束,无需在意对国际格局的影响,而亚空间的蝴蝶效应,对于准备登上天之座、引来三只集团军进入燕京的顾晓霜而言,这已经是债多不愁了。

“无谓的怜悯毫无价值。”

苏斯洛夫平静道:“冷血无情是上位者最基本的素质之一,我本以为嬴政应该告诉过你这一点才对,现在看来,这么多年的和平,让当年那个千军踏破贺兰山、天征旗下不留俘的始皇帝,也变得幼稚了起来。”

“无谓的怜悯?”

顾晓霜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沉默半晌,“这句话从现在的灰衣主教口中说出来,的确让我感到了这个世界的冷血。”

“我曾经犯下过这样的错误,所以更能理解这种怜悯的可笑。”

苏斯洛夫摇了摇头,道:“民众的本性是自私而愚昧的乌合之众,他们因自私只会选择最符合自己利益的选项,但又因愚昧而反复被别有用心的声音蒙蔽……他们永远不会感激在背后真正为他们付出的人,而只会像豺犬一样追逐眼前的蝇头小利。”

“就像现在,你在试图让更多的人离开战争的漩涡,但他们知晓真相之后,却不会感激政府的疏散,而是会在恐慌中哭泣,然后埋怨始皇、埋怨他们的皇帝为什么没有把敌人挡在国门之外。”

“他们会理所当然地把始皇的庇护当做自己应得的事物,一个世纪的守护让他们习惯了活在始皇的羽翼下,而当她不再保护他们的时候,他们就会觉得自己被剥夺了某种财产,先是恐慌、进而诅咒。”

“他们会怨恨,他们会说,为什么你不来替我们挡下敌人?为什么你要看着我们死去?”

“你只是在犯下错误,让这些人比这片土地上的其他所有人更早迎来黑暗和恐惧而已……你也将让始皇在离开这个世界时,听到的不是感恩和祝福,而是绝望的哭泣和怨恨。”

灰衣老人的声线很是平淡。

唯因平淡,而显有力。

他不像是在描述未来,反倒是像是在讲述一个久远过去的故事一样,曾发生在某个老人身上的故事。

或许也是曾无数次发生在历史长河中的故事。

“你是在说那位导师吗?还是你自己?”

顾晓霜静静地看着苏斯洛夫,听完了他的话语,道:“1971年的东欧?还是1988年的克里姆林宫?”

它们中都有着灰衣老人那些话的影子。

1971年那位伟大导师的溘然长逝,所带来的黑海战争与东欧大恐慌,1988年苏维埃解体、灰衣主教英灵之理遭受重创,所带来的俄罗斯十五年大低谷。

“我曾亲眼见过,当防空警报响彻天空时,导师的雕像被恐慌的民众推倒,然后砸得粉碎,来避免那片区域成为空袭的目标。”

苏斯洛夫平静道:“我也曾见过,我在克里姆林宫卧床不起的那三年里,窗外游行者的横幅从祈求变成失望,从失望变成怨恨,从怨恨变成诅咒……”

顿了顿,灰衣老人淡淡道:

“他们觉得我在装病。”

“……”

最后一句话很平淡,但背后蕴藏着的深沉意味,却让顾晓霜有些默然了,他沉默良久,才叹了口气。

民众就是这样的存在,他们固然有着真善美的闪光点,但对于政府,却往往更乐意表现出敌意的一面。

他没有否认苏斯洛夫的话语。

不知道始皇即将逝去的民众,在面临突如其来的死亡危机,理所当然地会像苏斯洛夫所言的那样,质疑、埋怨乃至憎恨……生命的威胁面前,人类的劣根性会毫无掩盖地爆发出来。

“你说的没错,你对民众这种存在非常了解。”

顾晓霜摇头道:“但你不太了解陛下。”

苏斯洛夫没有说话,只是挑了挑眉。

“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如果陛下在这里,一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而且,将会比知道‘真相’的我更坚定。”

顾晓霜说:

“因为她是我们的皇帝。”

皇帝是不会因民众的目光而动摇的,无论他们爱戴还是憎恨,皇帝都会带领他们前进。

“……”

苏斯洛夫沉默了很久,道:“无论如何,终究是愚蠢的选择,而且是双选题中最愚蠢的那一个。”

“双选题吗?”

“当然,要么选择看着这些人今夜默默死去,要么选择看着这些人在恐慌绝望中怨恨着他们的皇帝、在不远的未来死去,这个双选题,你选了最蠢的选项。”

苏斯洛夫摇了摇头,道:“就像你选择了保护威廉尼采和苏妲己,独自一人去拯救紫禁城的储君,到头来,你只会谁都救不了,还是最蠢的选项。”

两个双选题,实际上是同一道题目。

拯救一半,放弃一半。

无论选择哪一个选项,选择者都会留下一生的伤疤,在漫长岁月中默默品尝那份永远都无法抹消的痛苦。

人生的大多数选择,都是这般令人痛苦的抉择,从生到死,无数个所放弃的那一半,在灵魂深处留下的伤疤,结成了厚厚的痂。

“所以……”

顾晓霜看着面前的灰衣主教,道:“这就是第三个选项存在的意义了。”

“但人生中往往没有第三个选项,有神论者常说,上帝为你关上了一扇门,就会为你打开一扇窗……但也仅仅只有一扇窗而已。。”

灰衣老人摇了摇头,淡淡道:“年轻人,终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他的双眸深邃而平静。

像是毫无希望的死水。

顾晓霜看着面前曾因做出错误的选择,而痛苦了一生的老人。

那张苍老的面孔上遍布岁月的刀痕,头发灰白,双眸混浊,他的灰色大衣洗得有些发白,胸前是不起眼的镰刀锤子标识,像是俄罗斯街头随处可见的失业老兵,孤独而落寞。

不知为何,虽然互相是敌人,但顾晓霜心中却涌起一股莫名的复杂心绪。

这位老人从西伯利亚的极寒冻土中来到这片异国,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如果只是单纯地为了毁灭神州,那他根本没有必要找到顾晓霜,让其向始皇转达那些话,也没有必要在告诉顾晓霜民众的愚昧,提醒他选择了错误的选项。

苏斯洛夫,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灰衣主教究竟在想什么,顾晓霜不得而知。

但顾晓霜知道,他现在究竟该说些什么。

他看向灰衣老人。

“不……我会找到第三个选项的。”

他说。

“——苏斯洛夫,我证明给你看。”

PS:UNSC在剧情中来了三次,我没写,现在说明下,第一次是2004年,也就是这章提到那次;第二次是11年,前文提到了,长刀之夜一战;第三次就是文章里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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