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温出院的那天，南辰盯着窗户外发呆了很久。

护士姐姐轻手轻脚地来到三号病床前，将几张报告单轻轻放在南辰的床上。

床上的少年望着蔚蓝的天空，白鸟掠过窗口，他深沉的眼眸望着那些自由的小鸟，不修边幅的短发搭在后脑勺上，因为太久没理发的关系，少年的短发已经能束起一小撮辫子来了。

仿佛是生怕惊扰了少年的清静，护士不动声色地来，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南辰把目光收回来，朝她微微点了点头。

这位忧郁了大半年的少年竟然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

护士小姐姐觉得鼻酸，又加快脚步走了。

走廊上传来一阵阵零碎的脚步声。

南辰对这种声音特别熟悉。

他不着痕迹地把护士姐姐刚才放进来的报告单抓起来塞在身后的枕头下，与此同时，林温从门口冒了出来。

“我办完出院手续啦~”

“楼下的大娘送了两个苹果给我，说是能保平安……给你一个！”

林温兴奋地过来，将一颗红彤彤的苹果塞南辰的手上。

南辰低头去看自己手上的苹果，苹果凉悠悠的，上面还残有少女温凉的体温。

“我东西收拾好啦……柜子里还留有一些吃的，我就不带走了，你晚上饿了可以填填肚子~”

林温背上了双肩包，走到南辰的床边来。

南辰坐在床上，他手背上刚拔了留置针，正压着一块止血棉花。

“好。”南辰点头。

林温看了一眼手机消息，有些依依不舍地说。

“我网约车快到了，”她努了努嘴，“明明以前都要等十来分钟的，这次这么快就到楼下了。”

“我送你吧。”

南辰想要下床，林温一只手把他摁住。

“来不及啦，我得快点跑下去！”

林温着急地说着。

“比起这个……”她顿了一下，狡黠的眼睛眨了眨，“有离别吻吗？”

南辰无奈一笑：“你一般不都是直接亲上来的吗，还跟我客气什……”

话说到一半，南辰的视线就黯淡了下来。

少女凑近身体，在他的脸颊上印下了一个湿漉漉的吻。

南辰伸手去触碰那片湿湿的印记，林温又把他抓住了。

“擦了干嘛呀，留着让它自然风干！之后想亲都亲不到了呢！！”

“……”

南辰默默地瞅着她。

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林温发现网约车已经跳转到等候状态了，于是忙不迭地把书包背在身上。

她带来的东西并不多，书包里也只有一些衣服和课本。

“我走啦！！”

少女站在门口挥手。

“学校见~！”

“嗯，学校见。”

南辰轻轻地抬了一下手。

今天的太阳很烈，但是照在屋子里并不温暖。

窗外的树梢上，最后几片落叶终于承受不住瑟瑟的秋风，从一阵吹动中飘落了下来。

南辰举起的手停顿了许久才轻轻放下。

林温离开了。

这间冰冷的病房，又只剩下了南辰一人。

空落落的。

少女洋溢在脸上的青春和笑容始终在南辰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原本可以忍受的黑夜，在他见过这一缕光芒之后，就会变得难以忍受起来。

“咳……”

“咳咳……”

夜幕降临。

仅有一人的病房里，少年接二连三的咳嗽声再也无需克制的挤压出来。

以前为了不打扰林温的休息，南辰都会躲到卫生间里去咳嗽，和林温约定交换身体的头一天，他也会去护士台要求次日多输入一些镇痛剂。

现在，南辰再不用瞒着谁了。

他捂住抽痛的胃部，咳得撕心裂肺。

几张薄薄的打印纸在南辰剧烈的抖动中，从枕头后面落了下来。

纸张轻轻地飘着，最后像是羽毛一样飘落在光滑的地板上，如同他这轻如鸿毛的生命。

他们还可以再见面的。

在学校里，在操场上，在梦境中……

……

……

……

林温一直以为，下次再见应该就在不久之后。

因为南辰说他最多半个月就能出院了。

可是当林温遵循约定每天按时上学、按时吃饭、按时来到南辰的教室门口偷偷看他的时候。

时间持续了近一个月，南辰都迟迟没有出现。

他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