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了眼睛，或许是先前意识海的使用过度让他现在脑子还有点晕，他轻轻拍了拍额头，坐起身来。
右手处的沉重感让他无法将手抽出来。
他转头，看到了枕着自己手臂睡觉的卡特丽娜。
金色的卷发好像更长了，乱糟糟地披在她身后，还有大一片凌乱地铺散在前面，和自己的黑色头发纠缠在一起。
布莱特默默地将自己的手臂小心地抽回去，又躺了下去。
看来还没睡醒。
他合上了眼睛，耳边却传来女孩有些迷糊的声音。
“早上好。”
卡特丽娜打了个哈欠，舒展着身子。
她把自己散乱的头发随意地拨到耳后，然后一缕一缕地把布莱特的黑色发丝拨出去。
“你的头发好像也长长了。”她揉了揉眼睛。
每次从存在意识海的那家伙那里出来之后，他的头发也会长长。
布莱特比较不修边幅，他想起来的时候就会剪，没想起来的时候就会任由他的头发自由生长。
他坐了起来，仔细地注视片刻在理头发的卡特丽娜。
他伸手，手掌心微微靠近卡特丽娜的脸颊，在距离接触到她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停下。
淡淡的光元素从他掌心溢出，轻柔地覆在卡特丽娜脸上的淤青上。
赛莉丝对卡特丽娜的殴打痕迹残留着。
卡特丽娜的眼皮还有明显的肿胀，她肩胛骨处的伤痕先前布莱特已经略微处理过了，现在不知道恢复得怎么样。
“谢谢。”卡特丽娜伸手按住了他的手掌。
布莱特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迅速地缩回了手。
“我之前就想问了，”布莱特别开眼睛，“为什么光元素治疗法术对你有用？”
对于一个黑魔法师来说，白魔法类的治疗法术几乎可以算是攻击性魔法了。
先前在监狱里的时候，布莱特对卡特丽娜放了几个治愈术，那时他忽略了治愈术对黑魔法师的效果，而卡特丽娜居然也没有排异反应。
卡特丽娜见布莱特把手抽了回去，也没有其他动作，她托着脸，盯着布莱特若有所思。
“唔，这个……”她抬了抬头，突然扬起一个笑容。
“你猜。”
布莱特：？
换做是先前的卡特丽娜，她是不会在自己面前用这么俏皮的语气说话的。
是黑人格出来了？布莱特垂眼，注视片刻卡特丽娜脖子上的黑魔素纹路。
不对，体内还是黑魔素，这个是白人格。
他又反反复复看了看卡特丽娜的脸，这才注意到她现在的气质和长相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
不仅仅是头发长长了，她的脸部轮廓也瘦削了下去，让她本就漂亮的红眼睛在脸上更加突出，原本微微下垂的圆眼角此时也变得有些狭长，下巴也变尖了。布莱特的目光继续往下，落在她的脖子上。
随后布莱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往哪里看，他迅速结束了审视，有些不自然地偏开头。
可是卡特丽娜却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
“还挺绅士的嘛，布莱特牧师。”
布莱特眨了眨眼，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卡特丽娜对他态度的转变。
先前不是都叫布莱特先生的吗？
他刚开口想询问卡特丽娜现在的身体状况，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和现在的卡特丽娜交流了。
如果说之前的卡特丽娜还算是少女的话，布莱特可能只把她当个小孩看……布莱特下意识地揉了揉眉心，开始措辞。
“你现在是取回了你的记忆？”他问了句废话。
“看不出来吗？”卡特丽娜挺直了背。
布莱特没看她，他摸着下巴，目光落在了前方。
和十八岁的女孩子怎么相处来着？布莱特发现自己完全没有经验。
不过话又说回来……
“你为什么在我房间？我睡了多久？”既然不知道怎么询问卡特丽娜的事情，倒不如先行转移话题，布莱特忖度着。
他还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
“嗯？我在照顾布莱特呀，”卡特丽娜笑眯眯地歪了歪脑袋，“睡了整整两天呢，看起来精神力消耗得挺厉害的，我都想直接给你灌苦兰草茶了。”
那种东西绝对不要！
布莱特轻咳两声。
“克洛姆还有安德森他们……”
“喔，他们恢复得很好，克洛姆昨天就醒了，是安德森先生帮忙治疗的。对了，你想看看现在的雷格勒吗？”
卡特丽娜站起身来，她从床头柜上摸了一根深蓝色的发带，自然地把自己蓬松的金色长卷发拨到一边，然后用发带束了起来。
“那是我的发带。”布莱特有些无奈。
可卡特丽娜没有搭理他，她拉开了窗帘。
有些刺眼的强光，布莱特微微眯眼，待到适应了光线之后才缓缓睁开。
窗外的天空不见猩红，几片灰白的云覆盖了半边天。
废墟建筑还是能从窗户看见，只是在浅蓝色的天空映衬之下，死寂灰暗的房屋废墟像是在向上拔起。
灾厄离去之后，一切都是新生。
没来由地，布莱特脑子里冒出这句话。
他浅浅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是净化法阵？”
卡特丽娜背对着他，她在观察窗外的风景。
如果说格洛丽的第一个法阵是由她的学生布下的，那时候的卡特丽娜已经是黑魔法师了。
那雷格勒的净化法阵又是怎么被她布下的？她在这个时候已经找到了分离人格与魔素的方法了吗？
“你……”布莱特还要开口，却见卡特丽娜转身，她湛红色的眼睛像是在发光。
“我帮你剪个头发吧？”卡特丽娜靠近布莱特，微微低头，她白皙的手指在布莱特黑色的发丝里穿梭。
布莱特下意识向后仰，和卡特丽娜拉开了距离。
“不用。”他放低了声音。
“布莱特先生先前不是这样的。”卡特丽娜的语气有些软，听上去好像有点委屈。
一刹那布莱特甚至以为卡特丽娜还是先前那个十六岁的少女。
“你这两年变化这么大吗……”
那个躲在他身后娇娇软软的女孩随着她取回了记忆变成了现在这副……呃，布莱特找不到形容词。
不是说十八岁的卡特丽娜有哪里不好，只是布莱特没有具体接触过比较成熟的女孩。
他双手合拢，难得出现了局促的模样。
“任谁被通缉逃窜那么久也会发生改变的吧，”卡特丽娜自嘲地笑笑，“倒不如说先前的我才是幼稚的，对吧？布莱特哥哥？”
布莱特感觉浑身的汗毛都耸立了起来。
他瞪大了眼睛，脸上平淡的表情一瞬间出现了崩塌的迹象。
卡特丽娜脸上是得逞的笑容。
“喔，果然，我记得那时候……”她的手指在布莱特的头发处绕了两圈。
“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想起来，不过我记得你的反应很奇怪呢……”她贴近布莱特，附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声音有些娇软。
“你那时候是不是脸红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