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动力啊。
“啊!烦啊,很烦啊。”通讯和书籍全部被我扔到一边,生无可恋的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颓废地向后倾去,浑身瘫软,喉咙发出身心俱疲的呃声。
刚换好女仆装的阿黎什开门便撞见了这一幕。“哈……”她叹了口气,“您又怎么了?”
“对自己负责的职务范围产生了质疑。”我的声音听着快死了。
“不属于您的工作推掉不就好了。”
“但毕竟答应过他们了,也答应过约尔德了。”我心一颤,“不是很想食言啊。”
阿黎什耸了耸肩,至此不再有兴趣,履行着自己的义务,站到墙边待命了。
“阿黎什~”
“干嘛。”
“帮我放首……我想想,”我指着壁龛上的播放器,“算了,随机播放吧。”
她听从我的指示,打开了播放器,随后又回到待命。这台复古的磁带播放器经由哀叹天重新设计,阿黎什手工改造,如今成为了可以储存多种音乐数据,随意点击并播放的类型了。也安装了随机播放功能,于是,音乐渐起。
[Alevanta te e dá me um beijo,
(起来,给我一个吻)
Mas nao vas,
Mas nao vas a dizer nao,
(不要说不,不要说不)
Dera te tudo dera te a vida,
(我给你了我的一切,乃至生命)
Mas um beijo,
Mas um beijo isso nao。
(唯有亲吻未曾付出,直至这次)]
一首中古民谣。是我将睡未睡时候听到的一支,闭着眼睛场景闪现,是天空之下飞驰过银海,驰过暴雨的大陆连接山脉,驰过薄雾中天光乍破的平原,驰过遥远云端瑰丽的日影,驰过罂粟花盛开的荒野和白帆渐远的海岸,奇幻大陆模糊了远古与文明的边界,旅人的歌声响彻我迷恋的国度。
“阿黎什,”我呼唤道,我们隔着些距离,房间里响彻着乐声,但阿黎什还是听到了。“你喜欢音乐么?”
“没什么感觉,”她说,“用来消遣时间倒算得上不错。”
“又在说这种话。”
“我是实话实说。”
先前从阿黎什故事中得知,她应该是很擅长唱歌的,但我从来没有听过。
“说起来,阿黎什……”我想尝试一下,“你平时都怎么消遣时间。”
“修修东西,”她漫不经心的答道,“再跟您一样,偶尔听听歌。”
“这样啊,都听些什么歌。”
“北方和东方的民谣,德萨克的交响乐,亚伯安底层的摇滚和上层的爵士,嘛,纳狄丝的金属乐和战歌姑且也有听听,再就是……”
“你这不是很喜欢音乐么?”
“才没有。”阿黎什皱起眉头,“只是为了消磨时间而已。”
“啊,德萨克有个很著名的乐师,下次演出带你去听好了。”
“都说了我……”阿黎什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几乎是一瞬间就冷静了下来,然后恢复寻常的暗沉表情。“随您的便。”
见她不上套我也不再多说什么。我的房间陷入了以往的沉静,明明有两个人在一个房间,明明有好几个人生活在一个地方,却一点也热闹不起来啊。就算生活在一起,也是各忙各的事,毕竟我们的生存方式,擅长的领域,喜欢的事物根本没有丝毫相似之处。人生如果顺利的话,或许我们永远不会有交集吧,我们现在能像这样在这里一起发呆,只是因为我们的人生从来都不顺利而已。
啊,那这样的话,我还得谢谢这个奇怪的世界,和自己倒霉的人生。
我自嘲地笑了一声,看着眼前各国发来的讯息,基本全是废话和与我职务无关的报告,比如东方典狱长发来的:禀至高典狱长,祀月二十四日,入狱三人,无它。
这种其实还好,算是职务上的形式,东方作为赞家的女儿,这方面规矩受的比较多,基本每天都发些报告。
给你们看点离谱的哈。
北方话事人:下雪了,昨晚天空的小精灵跳的很欢,但是羊群这些天吃的很饱,睢氏部落一个月增了七十头耗奴克,这一定是耀鹰神的赐福,祝她也能为您带来安详。
这你让我回些什么?这你该让我怎么反应?我不就只能回个:知道了。
邵菲斯家族次子:至高典狱长,您最近过得好么?
我很好。
奈落玛桀大臣:没有灾厄的消息。
知道了。
隍岱传话官:多次收到第一灾厄目击报告,灾厄保持无规律移动,暂时无法定位准确位置,还请您耐心等候。
知道了。
纳狄丝文职人员:至高典狱长您好。监狱内的灾厄们状况还好么。有什么需要么?
她们很好,目前没什么需要的。
这就是我平时干得最多的事情,每天都在房间里刷这些人的报告。老实说,我有点想出去玩了,刚刚北方话事人报告中提到天空的小精灵,那玩意其实是极光,太阳风作用于高空的……反正就是你知道的,北方那地方文化程度不是很高。总之他这一讲让我想去北边那片永冬冻土去玩玩了。
北方是个环境恶劣、残酷无情的土地。那里的人们个个都是天生的战士,毕竟要在绝境在谋求生存。
话虽如此,那地方可到处都是传奇。虽然世界上与他们接壤的邻邦常常会认为他们野蛮、粗犷、未开化,实际上是因为他们都无法真正去了解他们承袭已久的远古传统。作为古神降生之地的暮法森林横跨西北方与北方两地,然而真正作为古神降生之地的只有北方。旧时的神、北方曾兴盛的王朝、还有桑塔多姆教团、还有一场被当地人称作威胁世界存亡的战争……这些都被种种神话传说流传下来。
只要你去一次北方就会明白,冰封的王座,行走的通天巨兽,神秘的雪人之类的故事没有一个有夸大的成分。
不提那些了,先把轮光大典搞定。之后挑个时间带大家出去玩吧,奈落玛桀的太阳大殿,隍岱的典安,特都林的血港……好吧,那地方可能不行,反正多的是选择。
把一切都交给时光吧,相信时间能让这个监狱变得不再无聊,彼此之间的关系更加密切,渐渐地与这个世界相融。最后,一定能得到那份迟来的幸福,我是如此坚信着。
“典狱长,”阿黎什在喊我,“你刚刚说的那个乐师,什么时候演出。”
“至少得等轮光大典之后吧。到时候我去问问。”
“好。”
见阿黎什又闭上眼睛默不作声,我叹口气继续刷着通讯的消息。
然后,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想去?”我关掉了手中的通讯。
“您想去的话,”她说,“我可以陪您。”
“这样啊,”她这话等同于是在说想去了,“那个乐师是隍岱出生,被济世庭修女养大,据说她的琴声简单而又优美,能让最不屑的听从落下感动的泪水。”
“我知道……”她微微睁开眼,撇视我,随后皱起了眉。“您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我有吗?”
“有。”
“好吧,”我想了个完美的解释,“这是对未来的生活充满期待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