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好？”
金色的身影出现在月光下，本该离去的洛伊又回到了这个面目全非的阳光房里，还恢复了女身。
“足够了。”黑暗中的声音遥远却很清晰，洛伊听到之后在月光下转了个圈。
熟悉的舞步，是黎五年前教会她的圆舞曲。
带跟的皮靴踩出节奏的韵律。
一哒哒……二哒哒……
右侧步、左踏……旋转……流畅的曲线，月光仿佛为她引路般追随着她的身影。
“别浪费魔力了，躲在那算什么。”
有些埋怨的声音，洛伊转了个圈，回身一探，落进了个冰冷的怀抱里。
“与我共舞，是你的荣幸。”
洛伊狡黠的目光盯着面前这张完美惊艳的脸。
赤红的双眸在夜色中闪烁着宝石的光辉，能从他深邃的眼神中看见幸福的自己。
“胆子倒是越发大了。”黎搂紧怀里的人，一个甩身将洛伊换了个位置。
“举高……高？”
……
？
洛伊眨了眨眼，并不知道黎突然将自己托举起来是何用意，好奇的看着面色有些奇怪的男人。
“……没什么。”
轻咳一声，感觉空气都有些凝固的黎，面不改色的将洛伊放回地上，随即移开了视线。
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只是他不知道，他泛红的耳根已经出卖了他。
“又不是七八岁的时候，举高高也不是这、样、‘举’～的呀～”洛伊环抱着黎，亲昵地蹭着男人毛茸茸的脑袋。
比较柔软的黑发略微有一些扎人，痒痒的。
洛伊在黎的耳边笑出声，清脆的笑声在寂静的月色下显得格外动人。
她松开环抱着男人腰背的手，支起身子直视着面前的男人。
“就这样放流因去满月之林，狼人族的家伙真的不会找麻烦么。”
挂在黎身上的洛伊收起了笑容，有些担心的问到。
满月之林是狼人族的祖地，也是所有狼人的故乡，若是被血族不明不白地闯入，很有可能让数百里开外的村民们莫名其妙地听一晚上的“鬼哭狼嚎”吧。
洛伊说完，黎感觉肩膀一重耳边多了些吐息声，无奈地伸手，想将洛伊从身上扒拉下来。
没拽动？再试一次？
惹得洛伊直翻白眼，“做什么，让我抱一会！”
一声细微的笑。
“喂喂喂，不要以为偷笑我听不到！”
洛伊一口咬在黎的耳朵上，特意磨了磨牙，吃痛的黎只好无奈地让人发泄，一只手抚摸着少女柔顺的金发。
耳朵处一丝微微的暖意，带着湿润的感觉，“咬够了？回去再让你‘咬’个够。”暧昧温柔的声音，惹得洛伊一阵挣扎，捶了一拳男人的背，很轻、很柔，随即张开口，满意地看着耳朵上整齐的牙印，吹了一口气。
心情不错，戳个章！
洛伊满意的点点头。
黎双手扶上洛伊的腰，一用力，终于成功将人扒拉下来，“回去吧，明天去满月之林。”
“斯米尔那边？”洛伊靠在背后的柱子上，绕着手里的头发把玩。
“不用管，米洛会处理的，再不济，还有刘他们。”
斯米尔是个聪明人，他很快会知道自己被人利用，如果他继续追查下去，发现背后的一切都来自自家那位孤高的女王，恐怕也只能孤注一掷。
都在悬崖边跳舞，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黎有自己的打算，错开一些时间，正好能让流因自己去看看，找到他一直不愿意承认的那个答案。
“感觉时间过得好快。”洛伊缓缓开口。
“快么？还不能让你成为血族名正言顺的王后，我觉得有些慢了。”
黎认真的话语传入洛伊耳中，没有得到他想象中“可爱”的反应——他以为他会见到一张“带着些微讶异，在反应过来后羞红脸”的洛伊。
当然，这只能是脑内妄想。
事实是，洛伊勾起嘴角，弯成月牙状的双眼，在月光的反射下熠熠生辉。
丝毫没有害羞的迹象，大大方方，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为什么不是您做我的王后呢！”
洛伊心想，明明有变换外貌身形的魔法，想象着黎一头黑长直，踩着高跟鞋别扭地提着裙摆对着自己说“老婆”什么的——
简直不要太可爱！
能把血族的王娶回家也挺好不是吗！
“好痛！”
脑袋上传来顿痛，毫不留情的打断了洛伊的妄想。
“这种事情，你连想都不用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脑瓜子里天天都在想些什么。”
黎无奈又宠溺地揉了揉刚刚他自己敲过的地方。
额角挂着几缕卷曲的碎发。
“金立家族呢？还有白兰斯棺木的那些人类……”
洛伊破坏了眼前宁静唯美的画面，不停地询问着秋日祭发生的事情。
“学生会的那几位，比你想象中能干的多，我的王后。”黎打断了洛伊的絮絮叨叨。
“我就是担心。”
黎听到洛伊的声音里带了些埋怨，笑着将人搂进怀里，在她耳旁道：“一切都在随着预期般完美地进行，没有意外，洛伊。”
温柔清缓的语气，让洛伊有些焦急的心平静下来。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不用上班，我还挺开心的。”
洛伊满意地蹭了蹭男人有些冰冷的体温。
“这里怎么办。”
“没了魔力支撑，这些藤蔓自己会消失的。”
“其实怪好看的……”
“那我找人照着这个样子种一些？”
“倒也不用。”
洛伊松开怀抱，在厅内转了一圈，四周的水晶藤蔓半数已经消失，还剩地上魔力最多的那一片。
“你说，如果流因刚才的禁术成功了……”
“没有如果，洛伊。”黎在黑暗中看着洛伊。
洛伊又道：“就是问问。”
黎沉默了一会，说道：“我会死。”
洛伊也接着沉默：“……是吗？”
“不信？”
“怎么可能！”洛伊有些着急，转头寻找着黎的身影。
“那种程度，就能……”
“这是禁术，洛伊，不管是什么程度，它不该存在。”黎明白洛伊的担心，流因使用的禁术其实并非“死而复生”而是将灵魂和魔力互换得到一个复活的假象，但显然，戾枫的灵魂状态可能不尽人意。
如果有黎他自己的魔力或者血脉，能创造一个新的“灵魂”，也能达到使戾枫“复活”的目的。
“可他失败了，他为什么……”
“莉莉丝的魔力，他自己的魔力……甚至可能还有更多人的魔力……”
“是我太纵容他了，抱歉。”
“你对他确实挺温柔的，黎。”洛伊故意装作吃醋的样子，“明明知道是他为什么还要让他走到今天这一步？”
赤红的眼眸突然失去光彩，黎陷入沉默。
其实答案也很简单，并非什么难以启齿的回答。
他只是不想再看见有人牺牲。
可不知为何，这句话无法对着洛伊说出口。
“你不想看着他死在你手里，那我呢。”
话音急转直下，洛伊的声音带着几分凉薄，黎感到直击心脏的疼痛。
黎低垂目光，回避了洛伊的眼神。
“怎么那么怂啊，黎。”
“在我面前装着一副寂寞的样子给谁看呢！”
洛伊弯下腰，凑到黎面前，追着他的视线，逼迫他直视自己。
“我不可一世的王，面对女友犀利的质问居然也会害怕？”
“……你赢了。”
洛伊突然被一个柔软的亲吻拥住。
“别说了，我爱你，洛伊。”
“还有呢？”
“……还有？”
黎觉得自己浑身都无力，非常不解地看着洛伊鼓起的小脸。
“傻瓜，我也爱你！”突然一声呐喊，回荡在整个安静的空间里。
洛伊突然噗嗤笑出声，转身就跑，逗弄黎的机会可太少了！
这次上当了可就没有下次了。
身后在黑暗中的黎也只是揉了揉后脑勺，无奈地看着跑出去的金色身影，将背后的辫子顺到身前。
发尾上有一根红色的蝴蝶结。
显然洛伊那么多次突然蹭到自己怀里是有预谋的。
黎盯着蝴蝶结无声的笑了，红宝石般的双眸闪烁着柔和的光彩。
“这家伙真是……”
宠溺的看着已经快消失的洛伊的背影，独自在黑暗中站着。
“不用藏了。”黎突然出声。
“没想到还能看到你这样愚蠢的面目。”
苍老嘶哑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在这片夜色里。
是流因。
“果然是她，这世上从来没有一模一样的人。”
流因的身体已经不再透明，只是声音和状态都异常疲惫。
看来禁术失败的反噬虽不致命，却也足够消耗流因的寿数。
“你一直都是一副蠢样。”
“……幼稚。”
两个加起来不知道千把岁的血族，却像人类小孩吵架一般斗嘴。
是挺幼稚的，两个人都。
又是一阵沉默，看来两人都意识到自己幼稚的行为。
“你……”
“你……”
同时开口，不得不说，不愧是儿时的“好兄弟”，也是有一种旁人无法插入的默契的。
“我不会因此放弃。”
“我也不会原谅你……”黎说完，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她已经没有用了，你也知道弗洛伊的真实身份了，还不放弃？”
“……我会结束一切，不需要你。”
流因银白色的头发变得干枯，整个人状态都好像千年“树妖”一样，浑身都干巴巴的，虽然外表还是那副漂亮的美人样，可那双浑浊的眼睛，让人一眼觉得无力。
“如果……”
“没有如果，虽然那个女人很聒噪，但她说的对。”流因突然轻声的笑了，“你确实有时候很烦人，像个……麻烦的公主。”
黎听到这话，加深了眼中的笑意，“是吗。”
黎并不恼。
无谓的怒火只会令自己心烦意乱。
流因做的一切，是他纵容的后果，想要补偿也已经来不及。
更何况，这个男人，也不可能接受自己莫名其妙的歉意——
而他自己，也不可能对这件事抱有愧疚之心，何谈歉意？
戾枫的身份早就被黎发现，而白兰斯棺木背后的家伙是他预料之外的。
走错一步，蝴蝶的翅膀煽动后无数的意外接踵而至。
谁也没有错。
就怪命运吧。
这轮血月的诅咒，是该画上句号了。
“只要走错一步我们都会死。”
“可我只要牺牲你的那位小……”
血腥的气息弥漫，流因漂亮的脸蛋上划开一道狰狞的口子。
舔了舔嘴边的血迹，流因嘶哑的声音隐入黑暗。
“我不会动她，也请你看好那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