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的发展,以及多重结果,宁言脑子里都思索了个大概。

但不论是哪种,想必都是极其混乱的。

梁州城城门口,宁言摸了摸心口,确定好自己准备那个东西还在后,走了出去。

此时梁礼与一个高瘦白男子早已等候多时了。

“家主。”

宁言并未像往常一样行礼。

“过来吧。”

梁礼招招手,宁言走了过去。

月圆之夜极亮,双方都很能很清楚看仔细对方的模样,这对心怀鬼胎的大小狐狸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梁礼把手放在宁言的肩膀上,引导对方向城外走去,虫鲸则是一言不发,一双死鱼眼紧紧盯在宁言的后背上。

“用过晚膳了吗?”

“没用过。”

梁礼突然不再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而反之。宁言面对梁礼的问题并没用敬语。

虫鲸在两人身后猛地皱眉,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奴隶主与奴隶之间的关系忽然模糊了?

不对。

虫鲸摇摇头,继续听着两人之间的交谈。

“帛舒怎么样了?”

“我走的时候还在装睡呢?”

“嗯,想必她心里也是不大好受。”

梁礼挑起眉毛,叹息道。

“不过再怎么不好受,她心里的女儿情长不也抵不过你的三言两语?”

宁言打趣儿道。

“哈哈哈,可不是三言两语啊,我为了今天都准备了十多年了,可不是三言两语,帛舒我儿是个孝顺的孩子,在大是大非上她还是得支持我的,再者,这事儿都是为了她罢了。”

梁礼很骄傲地说着。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宁言给梁礼泼了盆冷水,张嘴道:“你所做的不过是为了你梁家罢了,而你把梁帛舒视作自己的财产,一个不会变更的、可以掌控的财产而已,就算是梁家,在你眼里也是自己的私有物,以为了她、她是你女儿这种方式来美化自己?”

梁礼皱眉,又笑道:“你不知道我有多疼她。”

宁言斜了梁礼一眼,有些人自认为全世界都像他所想的那样运行,一味贯彻自己的想法中的世界观,他们会美化自己的做法行为,并认为这是正确的,即使他们在旁人眼里特立独行。

自欺欺人而已。

梁礼,就是如此。

“梁家主,这里是不是藏了很多人啊?”

突然,宁言,朝两边的旷野瞅了瞅,所及之处只有野草与树。

“对,你看那边,那里藏了四个金丹境的修士,那里,有十六个结晶境的修士,还有那边……那边。”

梁礼搂着宁言的肩膀,伸出手开始给宁言指着那些空无一物的地方。

“嗯,如此之多?真当如此之多?”

宁言故作惊讶,梁礼瞪大了眼与他一同点头。

“其实吧,梁家主说得少了。”

“哦?”

梁礼看着宁言的胳膊搭上他的肩膀,这一老一小两人勾肩搭背了起来。

宁言伸出手指,指着一处,道:“那儿啊,也有四个金丹境的修士,那边也有结晶十六位,那边是元婴境。”

“哦?真当有那么多?”

梁礼一脸奇怪地说道。

“所谓草木皆兵亦是如此啊。”

宁言一脸理所当然。

……

冷清的夜风吹拂着,独坐于房顶的襦裙少女望着月亮,她曾经很多次和一个男孩在房顶相互依靠着赏月,而如今,男孩已经不在了。

以后,也可能不在了……

她抱着膝盖,企图让自己更温暖一些,那力道之大让她手背上的青筋乍现,她把自己的脸埋进膝盖中,肩膀后背微微耸动。

“宁言……对不起。”

梁帛舒抬起头,两只眼睛肿得像是挨了揍似的。

“呜呜——宁言,你不能怪、怪我啊,我爹爹的意思我不能忤逆啊……再者,你为何和南宫潇潇接触?为何又和鱼幼白说话啊?我都发了誓了,你再和别的小姐接触我就不保护你了,我这不是让我难做嘛……呜呜呜,别怪我。”

梁帛舒嘟嘟囔囔,口水哭得都从嘴边流下来了,她用衣袖胡乱擦了下口水,继续嘟囔道:“那、那她们都想要抢走你,我看你也不想在我这里待着了,可是我也不想你离开我啊,那就这种办法能让你一直留在我身边吧?可如此…你以后是不是不能和我说话了?不能再逗我开心了?不能再教我识字了?”

“嗷——”

梁家的狼狗正对着月亮嚎着,梁帛舒的嘟囔被狼狗打断,她一下子恶向胆边生,从房顶上跳下来,拿着剑就往狼狗那边去。

她破口大骂道:“你这死狗!竟然敢打断我说话!我杀了你!”

可狼狗却不害怕梁帛舒,只是知道梁帛舒发怒,匍匐来到梁帛舒的脚边,然后将肚皮翻过来,祈求着主人的爱抚。

梁帛舒看着狼狗讨好谄媚的模样,脑子里忽然想起了宁言的脸。

宁言对自己好时从来不会如此臣服。

他不会像是这种畜生一样露起肚皮,然后哀求着奖赏。

他向来对自己有着他自己的底线,在底线之上他会极大限度地满足自己,并要求自己做一些事情为代价。

在底线之下他绝对会坚决恪守,小时候自己让他去杀人,可对方任由被自己暴打也不愿意。

“狗?”

梁帛舒蹲下摸了摸狼狗的头,忽然眼泪噼里啪啦地掉落在狗肚子上,狼狗脑袋一歪,倒是不晓得这个人类怎么了。

它不知道人类的伤心与快乐,只会无限度地接受“嘬嘬嘬”。

梁帛舒伸出手擦了擦眼泪,可是越擦越多,若是宁言在这里,肯定会拿出手绢替自己擦眼泪,然后搂住自己,任由自己捶打他的胸膛。

可狗不会。

畜生不会。

而自己,倒是心里一直把宁言看成了一只狗啊?

“呜呜——对不起,宁言,对不起。”

梁帛舒用力擦着眼泪,可不论再怎么用力,她都止不住眼泪,那心口空缺一块的感觉让她窒息。

她忽然想起梁礼的那句话。

“如果再晚些,南宫潇潇就会把宁言抢走,当作养料。”

因此,梁帛舒愤恨道。

“对,都怪南宫潇潇!”

她知道自己错了,可是不敢承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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