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已经确定今晚在这过夜了,但他们看起来并不觉得困扰,反而很高兴。他们还提议让我们睡他们的床,但被我们婉拒了。但最主要的是,就只有一张床。
「他们会不会把我们当情侣了?」
现在大厅里只剩下我和樱井两个人,她双颊的红晕还未褪去,但这似乎是由夜晚的寒冷造成的。歌剧院与二楼同高的窗户不知为何已经破裂,风从那里自顾自地钻进来。
我这么一说,她马上摆出一副嫌弃的臭脸瞪着我。
「情侣,和你?」
「有必要那么嫌弃吗?我可是会很伤心的哦」
我食指指着自己说到。
「你伤心与我何干...」
「是吗,看来是被甩了呢...」
「那可真是抱歉喔」
「还请不要同情我...」
才没有同情。她如此说着环顾着四周。我顺着视线也得知了其中的意思。
「你想睡在哪?」
我出声打破沉寂。樱井闻言停下了动作,微微耸了耸肩。其视线所及的地方没有能正常躺下的地方,当然也不可能有床。
「不知道耶。而且,很冷啊,不小心就会感冒的喔」
「嗯......」
沉默地思考一阵后,她朝排椅后排迈开步子。我跟在她的身后,银色的长发垂至腰际,夹杂青色的灰外套覆盖在白色的连衣裙上,洁白的月光从破裂的窗户洒落在她身上。
一双白皙的小腿一前一后地摆动着,走在阶梯上的我正好能直视到小腿腹部。纤细的双腿完全地吸引我的注意。此刻我才认识到走在我前面的是一名与我年纪相仿的少女,想到这里,我的双颊略有些发热。
就是这双看起来十分娇弱的小腿,支撑着她在这个无依无靠的世界到处旅行的吗?
意识到再看下去或许不太礼貌,于是移开视线。
她忽然停下脚步,伸出手。
「就这里了,这里风比较少,虽然还是有点冷,不过是一夜的话应该没关系」
我看着她手所指的那排座椅,然后抬头。
啊,原来如此,这里有挡幕能降下来,正好挡住那个破碎的窗口。
她把包包放在其中一个座椅上,从中拿出那本精致的手账本,还有一支手账笔,坐在包包旁边的座椅上,然后抬头看向我,似乎是在问『你呢』。
「我睡另一边」
我指了指挡幕的另一边。
「是吗,可那里是风口,不是很冷吗?」
没有可以遮挡住风的东西当然会冷了,不过只要习惯了就好,在找到那辆吉普前,一直都是倒头就睡的状态。
不得不说,人的习惯力真强大,明明很抗拒却能够习以为常。像是在山里,没有人喜欢在那种不知危险何时来临的地方入睡,但后来总有人在山中野营,或许说出自于想要习惯的想法?
「放心,我的外套可是加厚型的,保温功能还不错」
只是一件登山服怎么会有那种功能,这里为了能不让她担心,就这样糊弄过去。我还装着样子拍了拍胸口。顺便将微笑挂在脸上。
「是吗?唔,你爱睡哪,我也管不着...」
她说完后就埋下头,拿起手账笔开始写起什么,我也不好打扰她,于是转过身想走。但却突然感到一股阻力停留在衣服上。
转过头去,我看到樱井用右手扯住我的衣角,眉毛稍稍撇起,视线从下往上看着我。
她的这个动作对青春期的男子高中生来说可谓极具破坏力,但对于内心平静的我,只是觉得有些麻烦。我忍住一瞬的不愉快,不让全身各处有多余的动作。
「还有什么事想说的吗?」
「你要去哪?」
她以问题回答我的问题。
「我去哪与你何干...」
听到这句话她皱了皱眉,看来惹她不愉快了。
「你是会记仇的类型?」
「你才知道吗?」
我或许隐约察觉到了她的意思。大概是害怕吧,但肯定不是担心,害怕的大概是自己的旅途可能会再次变回孤单一人吧。
「放心,会回来的,吃完饭去散散步...而且——」
「而且?」
「我还有和你的交易。我虽然会记仇,但并不是会轻易打破约定,没有原则的人」
「唔...真的会回来吗?」
「真的」
「不会被吃掉?」
被吃掉?被什么吃掉?寻思着至今为止没看到什么动物,也没见什么坏人,而且也没见到这个异世界除了人以外的生物。
「才不会被吃掉呢,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唔...」
我轻轻扯开她的手指,往阶梯下走去。我的内心,似乎有些杂乱,但不知道具体是因为什么。
「啊,你们决定好在哪过夜了吗?」
这时候,从后门进来的托莉叶小姐向我搭话了。
「她打算睡在那里,毕竟有挡幕挡着。我的话,另一边。」
压抑住复杂的情绪,我冷静地回答她的问题。
「不会冷吗?」
「是有点冷啊...」
我挠着后颈说到。然后托莉叶小姐就合起掌扬起微笑。
「我这有一条多余的毯子,可以借给你们用喔,不如说送给你们也行」
「真的吗?那真是太感谢了,但是...」
「不用建议哦,这本来也是蛮旧的东西了,是我们的女儿用的毯子」
「诶,那不是更加不能收下了...」
「她不会在意的哦,当然我和蒙特尔也是」
说着托莉叶小姐径自转过身,然后朝着器材室走去。
说什么不会在意,那不就像是——
就像是认为这条毯子的主人再也回不来了一样吗?
认识到这点我的心稍稍动摇着,那些杂乱忽然就觉得不重要了。
一段时间后,托莉叶小姐拿着一条白色毯子从里面走出来,蒙特尔先生也跟在旁边。
我带着复杂的心情接过毯子,然后就听到蒙特尔先生的话。
「她和我们的女儿可真像呢」
他正望着写着手账的樱井。
「是因为发色吗?」
因为白发很特殊,而且这里是异世界,就觉得是不是罕见的白发很像。
「也有这层原因啦。不过,你看她专注于喜爱的事情的样子,那样的眼神...真的...真的很像啊...」
听到大男人有点虚弱的声音我觉得有些尴尬,但还是打算接续对话。托莉叶小姐也一副带有落寞苦笑的样子。
「这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也许只是幻觉,啊哈哈,忘了我刚才说的话吧」
虽然这么说,但我姑且还是不尝试去忘掉好了。
又轻聊了一会儿后,蒙特尔夫妇俩就诉说着困意回去睡觉了。
这么早就睡的吗?完全不用这么想,因为除了睡觉还有散步,这个空无一物的地方也没什么可做的事了,况且今天还请他们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这么想着,我朝着歌剧院的大门走去。
这座灰蒙蒙的歌剧院,或许还缺少了什么...